第10頁 文 / 湛清
不管怎樣,他還是起身前往書房,以免她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沏好荼,在書房等不到他人。
變得這樣好心實在不像他,但他被她那失望的神情打敗了。慘了,再這樣順著她,會不會把她寵成刁奴了?
不過一個愛書成癡的刁奴?還真不多見。
第五章
書房裡很安靜,除了窗外傳來的隱約蟲嗚聲,根本聽不到其它聲音。已經到了夏末秋初,夜晚的空氣帶點涼意,端坐在溫暖的燭光中閱讀,應該是件。醫意的事情,但是齊爾勒卻老是無法專心。
這一切都孩怪旁邊那個丫頭,她實在太專心了。
她端坐在書房的另一角,就著角落的燭光看著她心愛的《水月集》。也不知道那本書有多好看,他每一回抬頭,就看見她螓首微垂,兩排睫毛因為視線的轉換而微微掀動,看起來像是跳躍著輕舞的蝶。
他屢屢望著她秀雅的臉龐出神,不得不承認,這丫頭雖不是美艷型,卻相當耐看。氣質高雅不說,搭上沉靜大方的舉動,活脫脫是個大家閨秀。只要換個裝扮,要說她是哪家的小姐,應該都不難取信於人。
在前一次災難似的婚姻之後,他都不曾想過再有婚配。即便皇祖母數次為此事叨念他,甚至督促皇上要為他安排婚事,他都非常粗言直率地拒絕了。他甚至言明在先,只要皇上敢下旨替他指婚,他馬上就會身體虛弱到無法辦皇差。這明目張膽的威脅讓皇上又氣又拿他莫可奈何,只好努力替他擋掉來自皇祖母的壓力。
但是遇見這丫頭之後,他竟然起了將她留在身邊的念頭。他知道他可以將她收房,讓她當侍寢丫鬟,但是他卻不想只是這樣。他想要娶她當自己的側福晉。礙於她的身份,側福晉已經是他所能做的極限了。
他過世的福晉雅嘉格格是個非常注重名分的人,她渴望當個王府福晉大過當他的妻子。當時他阿瑪還在,他自然尚未襲爵,她過門時他還是個貝勒。諷刺的是,她死得太早,等他真正成了郡王,她卻沒機會成為郡王府的福晉了。
「咳,」他以一個簡短的咳嗽引起她注意。看到她終於抬起頭,他刻意伸了個懶腰。「忙了一天,有點累了,是該就寢了。」
她果然眉頭一皺,放下書本站了起來。「可這跟主子平日就寢時間還差很久,主子……讓覺瑛幫幫您吧!」
他看著她起身朝他走來,一時間腦袋瀲起了許多活潑的幻想,不知道她要怎樣「提振」他的精神。
不過當她纖細的手按到他肩膀上,緩緩地施壓揉捏起來時,他差點失笑。這丫頭腦袋瓜裡哪會有什麼旖旎的情思?都怪他太久不近女色,幻想力竟如此活躍。
「看來為了想多看一會兒書,你可真是賣力。」他硬邦邦的肌肉在她的揉捏下放鬆了不少,他舒服地瞇起眼說。
「才不是呢,奴婢是看主子最近公務忙碌,才想幫幫主子的。覺瑛一介奴僕,怎敢以自私的心揣測主子心意?」她淺淺笑著,手裡的動作卻沒停下。
「是這樣嗎?我怎麼覺得你再被我寵下去,恐怕會變成刁奴?」他取笑地說。
「怎樣才算刁奴呢?」她的話語還帶著笑意,在他耳邊迴盪。
頓時間他的心思又開始浮散,刻意閉上眼,但鼻端隱約飄動的卻是屬於她的清淡香氣。他再度情思躁動,身子逐漸繃緊了。
「嗯,我想想……對主子的話陽奉陰違、主子教訓過的事情半點也不知改進,明知故犯、對主子態度不夠順服……我說的這幾樣,你犯了幾項?」他抓住她的手,睜開眼灼灼地凝望著她。
她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凝視給弄亂了心神,手一被握在他手中,頓時覺得自己的脆弱。他的大掌完整地包覆了她整個手,那堅定的力量透過手傳來,掌中的溫熱直透她心底。
她沒有迴避他赤裸的眼神,僅淺淺一笑。「主子說我犯幾項就幾項,這樣我夠不夠順服?」
「去把你的書拿過來。」他的嗓音有些啞。
她詫異地看他一眼,還是乖乖地走過去把書拿過來。她手裡拎著書,他推開椅子,抓住她手用力一拉,將她拉上自己的腿上。
「主子,」她驚詫地掙扎起來,卻發現自己被他緊緊扣在腿上,無論怎樣都掙不開。
「你看書吧,愛看多久我都奉陪,保證不會在你累之前說要休息。」他的掌扣著她的腰,低沉的嗓音在她耳邊,聽起來格外顯得暖昧。
其實光是這姿勢就夠暖昧的了。她紅著臉懊惱,忍不住用手肘頂了他胸膛一記。「這樣我怎麼看書?」
「咳,」他誇張地摸了摸胸膛,好像被她這一拐給弄傷了似的。「還說不是刁奴,連主子都敢攻擊?」
「我哪有?」她一急,又自稱「我」了。「請主子放奴婢下來,這不成體統。」
「怎樣不成體統?」他精神好起來了,半點沒有他聲稱的疲累。
「奴婢只是一個丫鬟,怎可……怎可……」她困窘地詞窮。雖然她是個資淺的丫鬟,但也知道這行為不合宜。
「那麼如果我將你收房,就合宜了嗎?」他貌似認真地問。
她呆愣住,猛然轉頭看他。「我……我不知道。」
她竟然被這樣問,這問題實在太考驗她的心臟了。雖然很多傭僕都猜測她會成為主子的侍寢丫鬟,但她倒不曾真的想過這回事。當他用這種親密的姿勢將她抱在懷中時,還問這種問題,她的心跳怎能不奔騰?心思怎能不混亂?
即便心底她得承認自己喜歡他,但是要真與他有更進一步的親暱關係,她還是會害羞的,更何況他還這樣大刺刺地問她。
「那麼想一想吧,如果你不想當我的女人,最好趁早從我身邊逃開。」他宣示地說,雖然他不知道果真如此的話,他有沒有放手的魄力。
「主子……」她紅著臉,手掌抵著他胸口,怯怯地看他一眼,隨即將眼眸垂下。「您讓我說什麼呢?」
總不能讓她猛點頭答應他猛烈的要求吧?他這人也真是,對於自己的企圖總是如此明目張膽,半點不屑掩飾。
「不說什麼也是一種答案。」他看到她的反應,因為她沒有絲毫躲腔或者掙扎的痕跡,他非常高興。若不是怕自己孟浪嚇壞了她,可能現在就將她抱回寢居了。
「主子,讓我下去吧!」她的臉紅依然不褪。
他從身後圈抱住她,將臉抵靠在她肩膀上,深深地吸了口氣說:「再讓我抱你一會兒,我還不想放開你。」
她聽到他那近乎歎息的聲音,心軟了,身子跟著放鬆下來。她偎在他懷中,任那寬大的懷抱包裹住她。這一刻,她看到了他的脆弱,即便他是主子她是奴僕,可是有時候她時常覺得他的靈魂似乎在召喚著她來解救。
就連初見面時,他雖然跋扈冷厲,她卻不斷被他眼底那神色給吸引。從一開始,她就注意到了他狂暴眼神底下的孤獨。
自那一刻起,她就注定無法停止凝望這個男人。而凝望久了,心與魂都與他相牽,能不喜歡上他嗎?
此刻的她也清楚,無論她與他的結局是什麼,她恐怕再也無法讓別的男人如此深入地侵入她的感情。
她歎息著往後靠著他,感覺到心底流淌著的是越來越見澎湃的情感。她也想與他廝守,永遠抹去他眼底那靈魂深處的孤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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覺瑛站在齊爾勒的寢居裡,幫他整理他的衣物。現在他每日換下的衣物都由她送到洗衣房去,每日晾乾後她也會主動去取回,細細折迭好,分門別類歸位。
今天早晨送他出門,她除了做做雜事,就沒什麼事情做了。此刻折著他的衣物,眼前浮現的正是他英挺的模樣,頓時一抹思念就這樣湧上。
「真是個傻子呀我,每天都見得著的,怎麼就這樣思念?」她自嘲地說,壓抑著想跑出去大門口等他的衝動,繼續手裡的動作。
昨天晚上他說要讓她成為他的人,但是他除了擁抱卻沒有再進一步的動作。回到下人房中躺下,她閉上眼就彷彿感覺到他堅定的懷抱,她在黑暗中臉紅了又褪,心思糾纏了好久才睡著。
雖然他尚未採取行動,但不覺得他說想要她的話是一時的想法。只是她這樣滿腦子胡思亂想也不是辦法,真想讓自己別想了。
於是收好衣物之後,她又端了盆水,開始在寢居裡擦擦抹抹,希望藉由這簡單的動作,淨化自己的心思。或許是做得太賣力了,心思太平靜了,不知不覺過了午,她還忘記去吃飯。
「唉呀,大中午的,還真是勤勞。」齊爾勒的聲音忽然在屋內響起。
「主子!」她猛然抬頭,眼底的驚喜乍現。「您今天怎麼這麼早?」
對於她欣喜的表情,他打從心底高興起來。「你這表情孩不會是因為可以看書而有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