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鄭媛
男人看她一眼,然後邁開腳步越過她身邊,根本懶得理她。
「喂!我在跟你說話,你沒聽見嗎?!」玉嫻追到門邊。
「妳自己想辦法啊!」男人悠哉地回話。
玉嫻傻眼。
回頭瞪著身高一百六十五公分、已經醉得不省人事的曼曼,她相信這是不可能的任務。她的身高加腳上的矮子樂人字拖,大概、勉強、號稱一六零——
也就是說,靠她一個人的力量,根本沒有辦法把對她來說堪稱「巨人」的曼曼,扛進房間裡!
覺悟這一點,她立刻追上去。「喂——」
「我問妳。」那男的突然轉身,把追上去的玉嫻嚇了一跳,兩人差點相撞。
「幹嘛啦?」玉嫻臉孔慘白,接著用非常中性的雄壯聲音,企圖掩飾失誤:「你幹嘛突然轉身啊?!」她訓他,害她煞車太急,差點直接用胸部撞他。
「妳真的不知道我是誰?」談銳司用懷疑的眼神瞪她。
「什麼真的假的?」玉嫻哼一聲以表示不屑。「奇怪了,我為、什、麼、要知道你是誰啊?!」她一字一句反問。
談銳司瞇起眼。「好呀,」他說:「我相信妳好了。」
話說完,他轉身要走。
玉嫻呆住,回過神,她連忙伸手指著他。「什麼啊?喂!你——」
「我警告妳!」他突然又轉身,玉嫻的手指差點戳到他的胸部。
她嚇得瞬間縮回手。
談銳司像是根本就沒有感覺,繼續往下說:「不知道我是誰是妳的無知,沒聽過我的名字是妳的損失,從現在開始,不、準、妳、再、叫、我『喂』!」
玉嫻瞪著他。
不准?!沒禮貌的傢伙,他以為他是誰啊?!「是你把曼曼灌醉的!」插著腰,玉嫻吸口氣重新獲得戰鬥力量,她才不怕他。「現在你不把她送到房間,就這樣把她丟在沙發上,你算什麼男人啊?!」
談銳司瞇起眼,目光忽然犀利起來——
好重的殺氣。玉嫻硬著脖子與他對視。
「麻煩妳,女人,還是什麼東西的,搞清楚再發言。」談銳司用最冷淡的口氣說話。
什麼東西?玉嫻睜大眼睛,氣得快暴筋。「你說什麼?」握緊拳頭,她用力忍住給這個男人一拳的衝動,雖然她很想。「你竟然叫我『什麼東西』,你這個……你才不是個東西!」她今晚第三次鬼叫。
刺耳的音浪襲來,談銳司無動於衷。「我看,」他淡淡說:「妳好像真的不知道我是誰。」
「你誰啊?黑澀會兄弟啊?就算黑澀會美眉跟兄弟一起來我也不怕啦——」
「我是啊。」
「嗯?」她呆。
「禁用詞。」他說。
玉嫻瞪大眼睛。「你——」
「禁用詞那一部片子的演員。」他補充。
「咦?」她眼睛睜得更大。「那是什麼片子?卡通片啊?」
談銳司臉色一變。
玉嫻還沒察覺……
「好樣的,」他說,語調突然變得很低沉。「我倒是很想知道,妳,叫什麼名字?」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啊!」她尖叫一聲。
因為他突然上前,兩手壓在牆上把她鎖在中間。「乖,告訴我妳的名字,我就把沙發上那個女的抱上床。」他的口氣不像誘哄,倒像威脅。
玉嫻兩眼發直地死死瞪住他。
以為這樣她就怕了嗎?「好呀!你聽好了,我叫蔣、玉、嫻,怎麼樣?!」她吸氣挺起胸部,用眼神耍狠。
他瞪她片刻,然後面無表情地收手。
玉嫻挺著胸靠在牆上不動,看他還能變什麼把戲!
談銳司眼色深沉地看著她,忽然詭異地抿起嘴笑,最後轉身走出門外——
「喂——欸!」她回過神叫:「等一下啦!你剛才不是說只要我說出名字,就把曼曼抱進房間嗎?」
他回頭。「我說了妳就信?」
「咦?」她皺眉。「你騙我!」
談銳司嗤笑。「騙妳妳也信?」
玉嫻氣得兩手握拳發抖。「你……」
談銳司掏掏耳朵,轉身走出這間像鳥籠一樣的小公寓,直接踏進電梯。
在電梯門即將關上之前,他對她一笑——
「你這個小人!」玉嫻吼出終極鬼叫聲。
他根本沒聽見,因為電梯門已經關上,早把她的鬼叫聲隔離在遙遠的破公寓八樓。
***
當天晚上,玉嫻用盡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曼曼「搬」到床上,當時她整個人已經累癱了。
凌晨三點,玉嫻聽到浴室有嘔吐的聲音,雖然她已經累得翻不了身,還是勉強自己爬下床。
「妳還好吧?」走到浴室,玉嫻果然看到曼曼正抱著馬桶乾嘔。
「嗯……」曼曼跌坐在馬桶邊,顯得虛脫無力。
「怎麼會喝那麼多酒?是不是那個人故意把妳灌醉的?」
「那個人?」抬起無力的脖子,曼曼問玉嫻:「誰啊?」
「就是送妳回來那個人啊!」
「送我回來……」曼曼努力回想。
「不會吧!難道妳醉得,連是誰送妳回來都不知道?」
「啊!」曼曼瞪大眼睛,好像終於想起來。「送我回來的人,他是——」她突然面無血色,接著又把頭伸到馬桶邊開始狂嘔。
玉嫻只好幫她拍背順氣。
「他是……」剛吐完,曼曼又突然尖叫:「啊——怎麼辦啦!」
「?!」玉嫻被她歇斯底里的反應嚇得倒彈。「妳幹嘛啦?什麼怎麼辦?」
「啊——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啦——啊——」曼曼還是在尖叫。
「妳瘋啦?」玉嫻瞠大眼珠,用不可思議的表情看她。「是不是喝太多,酒精中毒啦?!」
「嗚……」曼曼突然在浴室的地板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誇張地痛哭起來。「嗚嗚……」
「妳又怎麼了?」這回玉嫻連嘴巴也張大了。「妳真的被酒精毒壞神經啦?」
「他啦!怎麼會是他啦?!」曼曼哭得更傷心。
「誰啊?」看她會說人話,玉嫻確定她大概正常,於是也陪曼曼坐在浴室的地板上。「什麼他,他到底誰啊?妳又在哭什麼?」害她剛才被嚇得皮皮挫。
「嗚……」曼曼邊哭邊說:「人家怎麼知道他會來嘛!早知道人家就不會喝那麼多了,嗚……」
「唉呦,妳到底在說什麼啊?拜託妳可不可以不要哭了?起碼也等妳把話說清楚,然後再哭可不可以?」玉嫻用力歎口氣,用手托著下巴然後用鼻孔瞪曼曼,一臉無奈。
曼曼又抽嚥了兩下,然後才稍微恢復正常。「怎麼辦啦!讓他看到我那個樣子。」她安靜下來,低頭抱著膝蓋,不再大哭大鬧,看起來就像個做錯事的無辜小孩一樣可憐。
玉嫻瞪著大小眼。「拜託好不好?從剛才到現在,妳一直他他他的說了那麼久,到底在說誰啊?」
「咦?」曼曼忽然瞪大眼睛,逼近玉嫻面前。「妳不知道他是誰?」
怎麼又是同樣的問題?「他誰啊?奇怪了,我為什麼一定要知道他是誰啊?」一手撐著地板朝後仰,玉嫻不耐煩地回答。
「他,」曼曼吞口口水。「他很有名!怎麼會有人不知道他是誰?」
「有名關我什麼事啊?」玉嫻用鼻孔噴氣。「而且我覺得他根本不夠有名,否則我怎麼會不知道他是誰——」
曼曼剛才抱過馬桶的手,忽然放到玉嫻的頭頂上。「奇怪了,」她說:「阿玉,妳真的是地球少女嗎?」她在玉嫻頭上東摸摸、西敲敲。
「?妳在幹嘛啦?」玉嫻皺著眉避開她。
「我在找妳的觸角啊!」
「什麼觸角?」玉嫻整個愣。
「火星人的蝸牛觸角啊!」曼曼睜著無辜的大眼,認真地回答她。
「欸,」玉嫻吼她:「童曉曼——」
「好啦、好啦,我當然是開玩笑的,呵呵。」曼曼往後滑一步,以避免被炮火波及。
「妳還是沒說,他到底是哪個了不起的誰啊?」玉嫻快受不了了。
「談銳司。」
「什麼?什麼瑞士?他瑞士人喔?」
「不是啦!」曼曼翻白眼。「他姓談,談天說愛的談,眼光敏銳的銳,司,欸……就是感冒用斯斯那個斯——的發音。」
「到底哪個斯啊?」
「就是——」
「算了,」玉嫻打斷她。「反正哪個斯不重要啦,其實我才不想知道他叫什麼名字!」她皺著眉頭揉肩膀。
「妳幹嘛啊?妳的肩膀怎麼了?」曼曼問她。
「還不是昨天晚上為了要扛妳,好像扭傷了。」
「騙人!我有那麼重?!」曼曼尖叫,用殺人的眼光掃射她。
「呃,不是啦,」她知道曼曼嗜美如命,什麼重、粗、油、黑之類的形容詞絕對不可以用在她身上,要是說實話,半夜可能會被宰。「是我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可能扭傷了啦!」
曼曼收回殺氣,露出這還差不多的表情。
「好了啦,反正妳沒事就好了,我先去睡囉!」玉嫻站起來,準備回房間補眠。
「阿玉,等一下啦!」曼曼叫住她。
「幹嘛?妳不睡啊?明天還要上課耶!」
「人家還有話想問妳嘛!」曼曼用可憐憐兮兮的眼神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