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董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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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林苑後山的秘室裡,魔教眾長老和司徒空、寒孺再次相聚。
「想不到林苑裡藏著這樣一處地方。」司徒空感歎地看著深入山腹的建築,雕樑畫棟,金碧輝煌,連壁上的照明都用夜明珠,豈止奢華二字可以形容。
「這是前朝皇帝秘密興建的陵墓,本待百年後可以在陰間再享人世繁華,可惜沒用上。」當然,國家都滅了,亡國之君還想風光大葬?作白日夢。十八長老經歷了幾番起伏,於人生也有了不同的想法,接受自己、放開心胸過活,日子比在宮裡更加開心快樂。「我也是偶然發現的,見裡頭堆滿金銀財寶,心起貪念,便私自昧下了,這才有了後頭被人告狀說我千政的事。那些人是見我一個內侍,卻金銀滿屋,眼紅了。」
「有道是財不露白,你非要拿出來顯擺,遭嫉是正常的。」司徒空摸著那一顆顆鴿卵大的夜明珠,記得以前讀書時學過,這種珠子是要有光源才能反射光線,產生照明的效果。但他看這地下陵墓,找不到光源,為什麼它們照樣發亮?奇怪!
「魔主說的是。」大家都很喜歡司徒空的言語,自己找到的錢當然自己花,不過要花得有格調,至於這等大事是否奏稟聖上……那不在眾人的考慮中。
寒孺覺得這群人真是莫名其妙,但又非常有趣,心情狐疑著,他們曾經刀劍相向,怎麼現在面對面坐著,卻升不起絲毫仇恨,只有一種好奇和最基礎的尊重。
「司徒空,別玩那些夜明珠了,先過來把正事辦了。」
「喔!」他走過來坐到她身邊,手掌又自動往她身上摸。
寒孺已經懶得糾正他這種不合禮儀的言行,主動握住他的手。這總比他摟腰搭肩好看吧?
「十八長老,我入宮半年,對宮裡一些陳年舊事並不是太熟悉,只有一點發現,不過……很不可思議……」她還在思忖著怎麼把皇室秘聞的威力減弱一點。
十八長老替她解決了麻煩。「夫人可是要說,近半年對皇上的刺殺越來越凶狠,可能與太后有關?」
寒孺嚇呆了。
司徒空滿臉八卦。「該不會當今聖上並非太后親生子吧?」
「魔主聖明,當今聖上其實是先皇與前任白蓮聖女所出。」
寒孺瞪大眼,被這答案徹徹底底打暈了。
「我就說嘛!貓兒哪有不偷腥的,尤其那還是個千嬌百媚的大美人,更掛著賢妃頭銜,天天在身邊晃著,是個男人都受不了。」
話是很有道理,但聽著寒孺心裡很不舒服。「你很羨慕?」
「才怪。不知道齊人非福嗎?瞧瞧,老皇帝自個兒翹了,眼不見心不煩,留下老婆跟兒子在陽間勾心鬥角,而且……」他瞥了寒孺一眼。「我猜想是因為你進宮勾起了太后的傷心往事,才會惹出這麼大的麻煩。」
「魔主說得是。記得當年太后是很得先皇恩寵的,可惜賢妃進宮後,先皇就變了心思,太后用了很多方法,直到懷上龍子,才將先皇的注意力拉回自己身上。但也因為太后有孕,不能好好地伺候先皇,最終先皇和賢妃還是成就了好事。太后大怒,動了胎氣流產,自此再沒懷孕,反是賢妃在三年後誕下皇子。但白蓮聖女生子一事不能公開,便把孩子過給太后撫養,並封為太子,也就是皇上。」十八長老說出一段宮廷秘辛。
「這麼說來,皇上是太后一手養大的,居然下得了手,嘖嘖,果然最毒婦人心。」司徒空一番話又惹來寒孺在他大腿上一捏,他痛得皺了下眉頭,趕快轉移話題。「十八長老,這以前太后跟皇上的母子之情如何?」
「太后極為疼惜皇上。」
司徒空又問寒孺。「你真確定皇上的遇刺與太后有關?」
「只是猜測,我幾回險些保護皇上不及,都是太后或慈寧宮中的人作梗所致。」寒孺說。
司徒空歪著腦袋想了很久。「會不會太后要對付的其實不是皇上,而是你。」
「你的意思是……」她恍然大悟。「讓皇上受傷,責我失職,藉此問罪白蓮教?」
「現任的白蓮聖主就是前任聖女,太后的情敵,你說這事的可能大不大?」司徒空道,引起一堆人附和點頭。
「果真如此,這事情不難查。」十八長老說。「倒是……」看看司徒空、再看看寒孺,有些話真的很難說出口。
最後是大長老出面解決麻煩。「魔主,就算你收了皇上做弟子,並教導其出師,我等恐怕也很難奉其為主。」他們自由慣了,肯幫司徒空,是受他魅力戚召,再讓他們入宮為朝廷辦事,想到那重重規矩,大家頭皮發麻。
「無所謂啊!你們照過自己的日子就好,皇上要想叫你們做事,讓他跟歷任魔主一樣發火符,至於應不應召,大家心知肚明。」司徒空很無賴。
「你根本在利用皇上!議他給我們賜婚,讓他解決白蓮教和魔教百年恩怨,讓他保護重建的魔敦不會再被白道中人追殺,你真是……吃人不吐骨頭都不足以形容你的貪婪。」但寒孺還是不得不佩服他手段之高超非常人所能及。
「雖然我確實很聰明,但你這樣誇我,我還是會不好意思。」他居然還會臉紅。
寒孺心裡又有股火氣了,忍不住就想刺他兩句。「這回是你運氣好,碰上皇上這種愛玩愛鬧的性子,否則……哼,你說不准已經罪犯欺君,等著午門問斬了。」
司徒空搖了搖手指。「是人就有弱點,今聖愛玩,所以我在他面前擺架子、逞威風,勾引他的興頭。若換個老成的,或許我請幾位長老蒙面砍他個半死,我再出手,成為他的救命恩人,一樣把他放在手心上玩。」
寒孺訥訥,半晌,咬牙切齒。「卑鄙。」
「應該說是陰險狡詐、詭謀無雙才是。」他洋洋自得。
這下子不僅寒孺受不了,百來們自認已經夠變態、非常人所能理解的長老們也退卻了。
要論魔教的奇人,那是數之不盡,但要說起這奇中奇,則非司徒空莫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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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三更,無月無星,天地間黑暗一片。
寢宮裡,寒孺獨對火燭,對於明日就要公告天下,有關她與司徒空的婚事,她既期待,又恍恍惚惚。
縱有皇帝賜婚,白蓮教也不會同意這件事的。
她雖說過,願為司徒空脫離白蓮教,浪跡天涯在所不惜,這份心意一直沒變,可隱隱有些愧疚。
聖主終是救了她性命,又傳她武藝,讓她坐上聖女之位,儘管聖主一直不喜她的容貌,從未正眼瞧過她,但也沒薄待她啊!
她恩情未還,現在卻要與養育自己的教派翻臉成仇,是不是太過分了點?
但繼續做個傀儡聖女,和追求自己的幸福相比,她……千般為難啊!
「今天要為小姐上演的是『白雪公主』。」久違的怪腔怪調和成串虛影又在她窗邊舒展起來。
長榻上,寒孺噗哧一笑,想起兩人在『歡園』相處的那段時光,有歡笑、有爭執,但不管是什麼,如今沉澱心中的都是一股暖暖的幸福。
故事從白雪公王失去母親開始,被後母欺騙,吃下毒蘋果,昏倒在森林裡,被一個小矮人救了回去。
白雪公主長睡不醒,小矮人很細心地照顧她,某一日,一個王子經過森林,見到昏睡的公主,驚為天人,發誓一定要救醒公主,娶她為妻。
從此,王子和小矮人用盡了各種方法拯救公主。一日日地過去,轉眼一年了,公主沉睡依舊,王子失去耐心,終於放棄了。
只有傻傻的小矮人一直伴在公主身邊,又過一年,某日,小矮人在為公主擦身時,不小心讓她摔下床鋪,竟把卡在喉嚨口的那塊毒蘋果震出來了。
公主清醒過來,感激小矮人矢志不移的照顧與呵護,便嫁給他,從此小矮人與公主一起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皮影戲落幕,長榻上的寒孺笑得差點跌下地。
這個司徒空,一瞼驕敞得很,原來心裡也很不安,怕她見了皇宮的輝煌,變了心意,藉這故事來告訴她,小矮人是不起眼,但人家有恆心有毅力,挑相公不一定要挑有錢的,知疼知暖、知心知意才最重要。
那清脆如銀鈐的笑聲串串灑落,含情帶意,不止動人,更加動心。
聽在司徒空耳裡,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喂!」他推開窗戶,翻身進來,坐到她身邊。「這故事明明如此感人,你一點都不感動嗎?居然笑得這麼離譜!」
「我該為誰感動?王子?還是小矮人?」她戲譫地看著他。
他兩道劍眉極其囂張地飛揚起來。
「他們與我相比可差遠了,你真正該感動的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