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董妮
我一定要說服皇上,將聖女自宗譜上除名,改賜我為妻。他暗下決定,再找不到機會接近皇帝,便夜闖寢宮,跟皇帝說事實、講道理。
但他運氣還不錯,聽到一個好消息,皇上今天要去皇家林苑遊獵,說不定能讓他逮到私下面君的好時機。
他隨手拎了只烤雞、一條火腿,迅速得像抹鬼魅般,在皇宮的陰影處飛騰挪移。
期間,他打昏一名禁軍,換了對方的衣裝,混入皇帝的獵隊中。
沒有人發現他的行為。以前皇帝遊獵,先前準備繁瑣,至少要籌劃一個月才有可能成行,但現在這位皇帝正當年少,性情跳脫,往往上午丟下一個命令,下午便要出發,所以整個隊伍亂七八糟,兵不知將、將不知兵的,卻方便了司徒空。
他騎馬跟在玉輦邊,悄悄打量皇帝。皇帝眉清目秀,眼神靈動得一刻也不停,分明就是個愛玩愛鬧的主兒。
大周有這樣的君王,那些大臣辛苦了。司徒空一邊想,一邊考慮要從哪個方向下手,才能讓皇帝心甘情願讓妻。
突然,一陣緊繃的氣氛讓他警覺地抬眼四顧。不對勁,好好的一座園林,怎麼蟲不鳴、鳥不叫的?
他悄悄地策馬更貼近玉輦,傳音入密道:「皇上小心。」
皇帝嚇了一跳。好端端地,耳邊怎麼會有聲音。他問隨行的內侍:「你們有沒有聽見什麼?」
結果是一眾的茫然和搖頭。
「來了。」司徒空再次傳音入密,握起拳頭,在馬背上半躬身子,隨時準備出手迎敵。
「吼——」
那是一陣虎嘯,直入長空,僅僅一聲便嚇趴了獵隊裡的八成馬匹。
司徒空胯下的駿馬也倒下了,他迅速飛身上玉輦,避免被馬匹連累,也一起落地吃黃土。
但獵隊裡不是每個人都有他的好身手,幾十個動作慢的已經跌得鼻青臉腫。
同時,八隻吊睛白額虎如入無人之境地直撲獵隊而來。
這是進虎窩了嗎?司徒空兩輩子加起來還沒見過這麼多老虎,而且一隻比一隻地兇猛,眼看著十來名禁軍傷在虎口下,他正想去救援,眼角餘光發現皇帝身邊一名侍女正撥下頭上銀簪,刺向皇帝頸脈。
原來這裡還有頭母老虎。
他一掌劈過去,半座玉輦都被掀飛了,那侍女仰頭噴出一口鮮血,卻順勢逃入了虎群中。
她曲指在嘴邊一吹,就有一頭猛虎撲上前來,司徒空筆直地一拳迎上,約有三百餘斤的巨虎便倒地。
那麼大的老虎都不是他一合之敵,小小侍女卻躲過了,可見其武功之高,而且還會馭獸,那可不是普通人會的本領。
他轉頭問皇帝:「你得罪了誰?」
年輕的君王雖然被這突如其來的刺殺驚嚇了下,但見到身邊護衛大展雄風後,骨子裡的好玩便被激發出來了。
「朕沒得罪過人,可很多人得罪過朕。」
「想必他們現在都死了。」
「刺殺等同謀反,本來就會被誅九族。他們行動前早該有所覺悟。」
司徒空給他一個白眼。「一天到晚被刺殺,可見你人緣不好。」
「歷朝歷代,曾有沒遇過刺殺的皇帝嗎?」
司徒空想了一下。「似乎沒有。」至少他以前讀歷史的時候,什麼秦皇漢武,也都遭過人怨的。
「倘若朕擁有足夠的實力,便不懼那些跳樑小丑的威嚇了。」皇帝望向他拳頭的眼神亮閃閃的。
「你想從我習武?」天降鴻運!不必他想辦法討好皇帝,皇帝自動送上門來,他要是放棄,除非是腦袋灌水。
司徒空考慮都沒考慮,直接點頭。「成,讓我看看你的本事。」做徒弟的,好意思跟師父搶老婆嗎?所以說帝師這行業有前途。
他捉著皇帝,飛身撲向了虎群。
第六章
司徒空本來答應了皇帝,只要他有膽量搏虎,便收他為徒。
但在某個人突然現身後,司徒空便把皇帝徹底地忘在腦後了。
「寒孺!」隨手丟下皇帝,他身形化成流星,直撲孤身行來的白蓮聖女。
「司徒空——」寒孺氣息微亂。
她入宮的日子還沒到,但因現任皇帝太會招事,三天兩頭遇刺客,白蓮聖主怕皇帝真的給人宰了,遂令聖女先行進宮,護衛皇帝,待她二十歲生辰,再正式冊封為賢妃。
寒孺本以為保護個少年不是難事,入宮後才知麻煩,這皇帝別的不行,偷溜出宮最厲害,稍一不注意,人就不見了。
像她剛才不過應太后之邀去喝了一碗茶,再出來,就聽說皇帝去遊獵了,心臟差點嚇停,等不及呼喚援手,她單人獨馬追著獵隊的蹤跡尋來。
果然,皇帝又遇刺了。難道他臉上寫著『我喜歡被刺殺』嗎?
寒孺萬般無奈之下,棄了馬,施展輕功撲入混亂。
可作夢也想不到,兩年不見的司徒空竟也在這裡。
這一瞬間,她也忘了皇帝,窈窕的身子像只穿花蝴蝶,直掠到他跟前。
半空中,闊別久矣的兩人激動相望,鳳眸對上秋瞳,千言萬語在其中流轉。
他喜悅、她開懷,溫暖的、春風也似的徐和氛圍包圍著兩人。
他一隻手將她攬入懷裡,另一隻手便探向她臉面。
「幹什麼?」她側頭閃了一下。
「瞧瞧我想念良久的容顏,稍解相思之苦。」他笑嘻嘻的,手掌隨著她的頭轉,始終緊貼著她臉頰不放。
「你不懂秘訣,揭不下這面具的。」怪人,不愛她的美麗,偏愛那真實的醜陋。但是……她心口微甜,他終是世上唯一能夠接受真正寒孺的人。
「那可不一定喔!」他眨眨眼。
隨即,她感覺臉上的溫暖漸漸變成熱燙。
「你——」才兩年,他的功力精進若斯,有能耐一邊與她追逐,一邊功運掌心融化這面具上的特製藥膏。可她還是不想在大庭廣眾之下被人揭開真面目。
她素手輕揚,撥開他攬住腰肢的手,身形旋轉,好似晨間迎風飄蕩的二月桃花。
他身子跟著她轉,花朵離枝不離蕊,他的大掌當然也密合地貼在她臉上。
「司徒——啊!」她半掩面,久未見天日的臉被太陽曬得好燙好燙。
他得意大笑。「精采別緻,不枉我朝思暮念啊!」
「瘋子!」這個人,估計到死都不會有正經的一天。「把面具還我。」她貼近他搶面具。
但他的身形卻迅捷得好似鬼魅,下腰、彎身、旋轉,在半空中,他比飛燕還要靈活。
「司徒空,別鬧了,現在還不是揭穿我真面目的好時機。」她很訝異,才兩年,他的武功居然提升到可與她比肩,到底他是怎麼練的?
「時機是要創造的,瞎等著是不會從天上掉下來。」更重要的是,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她與皇帝早已相識?他相信她不會變心,但皇帝成天對著這樣一張國色天香的容顏,會不會起壞心眼就難說了。
他還是早早揭破她的真面目,斷了皇帝的心思要緊。
「可聖主——」她還沒說完。
「師父!」那邊,皇帝的吼叫一聲比一聲地淒厲。「救命啊,師父!」
皇帝被扔下來的位置很微妙,就在兩頭猛虎中間,並未立刻受到攻擊。
本來,他若乖乖呆著,一時間也不會有大危險,但他見司徒空一拳斃虎,便以為猛虎是花架子,以他愛玩的性子,還下使勁招惹。
捋虎鬚是要有本事的,他雖跟大內侍衛習了幾年拳腳,但那些人哪裡敢跟他練真的,過不了兩招就把他讚得天上有、地下無。
所以皇帝成天把惹事當飯吃,今日終於惹出禍來,被兩隻猛虎追得淒慘落魄,要不是他腿腳還算便利,現在已去見閻王。
「皇上!」寒孺在半空中跟司徒空甜蜜地相會,一時間還真忘了自己是來救駕的。這會兒被皇帝的求救聲驚醒,立馬移轉身形,殺入虎群的中央。
但司徒空的身手卻比她更快,人還在半空中,雙手已經劈出兩道掌風,將兩隻猛虎遠遠地送了出去。
「有本事自己殺過來,拿畜牲來做什麼?」
一開始殺虎是錯手,畢竟他出地宮還不久,沒完全瞭解本身修為到什麼程度。現在知道自己的武功可以列入高手之流,他那來自二十一世紀的環保概念又冒出頭了,這吊睛白額虎可是保育類動物,能留著,就不要隨便亂殺了。
「你怎麼不打死它們?!」皇帝跑到他身邊吼。
司徒空別具深意地瞟他一眼,危險關頭會喊『師父』,才離虎口就變『你』了,這徒弟夠現實,得小心應付。
「你現在打死它們,過個幾百年,你的子孫就要累死累活地去保育它們了。」
「什麼?」皇帝不懂什麼叫物種滅絕危機。
「說了你也不明白。」司徒空沒耐煩地擺擺手。「你只要知道,這些老虎沒人指使是不會幹這些事的,所以我們真正的對手是幕後主使者,而非幾頭畜牲。」
「可惜我們的線索又斷了。」寒孺見皇帝已獲救,便轉去追捕那控虎傷人的女子,但對方卻先行自盡,她只得屍首一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