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溫芯
「什麼茶?」張秘書愣住。
「清心養生茶,以烏龍茶為底,用菊花、蓮子等材料熬成的茶。」她解釋。「對平肝降火很有幫助,也可以明目。」
「你是建議我熬給我們總裁喝?」
「嗯,我想會很有幫助的。」
「說的也是。」張秘書點頭同意。「幫老闆做好健康管理也是一個秘書該做的工作,只是……」她略顯遲疑。「我還真沒熬過這種茶耶。」
「我會給你茶譜,如果你不介意,我待會兒先請人送一壺過來給鍾總裁試喝看看。」
「既然是你的好意,我就卻之不恭了。」張秘書笑著答應。
白恩彤微微一笑,這才轉身盈盈離去。
張秘書感歎地目送她娉婷的倩影。
真是個好女孩,可惜似乎沒什麼人追求,如果她走路時不要老是低著頭就好了,再開朗自信一點,或許更能引起小伙子的注目。
只是也難怪她自卑,雖然稱得上眉清目秀,但臉頰上偏偏浮現著一塊葡萄酒色的胎記,顏色是不深,範圍也不大,可這樣的胎斑長在女孩子臉上,總是要命。
男人哪!為什麼總是重外表?可知他們會因表面的皮相錯過多少真正的好女孩?
張秘書搖頭歎息。一個小時後,她接過白恩彤派小妹送來的養生茶及一張密密麻麻寫著字的便條,感觸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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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心養生茶。
開完會後,鍾雅倫回到辦公室,發現桌上備著一壺好茶,心弦細微地牽動。
這茶,他少年時常喝,家裡有個脾氣很好的廚娘,每當他心情低落時,總是體貼地送上這樣一壺茶,彷彿是兩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後來因為他罹患憂鬱症的母親鎮日疑神疑鬼,一口咬定那位廚娘不懷好意,勾引他父親,不由分說地將人趕走,從此以後,再也沒人如此暗中關照他。
他呆望著浮在玻璃花茶壺裡,幾瓣清新的菊花,過了好片刻,才斟一杯來喝,剛啜了一口,胸海便澎湃地打起浪來。
這杯茶,竟然跟他記憶中的滋味一模一樣!
怎麼可能?這些年來他搜遍了各種茶譜,從來沒能煮出同樣滋味的茶,為什麼這壺茶會……
他按下內線通話鍵。「張秘書,桌上這壺茶是你準備的嗎?」
「是。」
「你是怎麼煮的?」
「啊?」張秘書一愣,似乎沒料到他會追問。「總裁覺得不好喝嗎?」
「不,很……不錯。」他深呼吸,穩定起伏的情緒。「只是你以前從來不會煮這種養生茶給我。」
「這是我一個朋友推薦給我的茶譜,她說喝這種茶對健康很不錯。」
「你那位朋友是誰?」
「啊?」張秘書再次愣住,過了兩秒,才緩緩回答。「是我以前在國外唸書時的同學,總裁應該不認識。」
他的確不可能認識,以前家裡那位廚娘是個很平凡素樸的鄉下歐巴桑,根本沒念過幾年書,更不可能出國留學。
「我知道了。」他命令自己果斷地結束通話。
他是怎麼了?竟然為了一壺茶心神不寧,簡直不像他!
他微蹙眉宇,只給自己兩分鐘的時間休息,喝完一杯茶,他又立即投入沒完沒了的工作中。
靜立在桌角的茶壺,幽幽地透出茶香,玻璃表面,映著一個男人有稜有角的側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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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後。
經由張秘書及其他幾位貴客的輾轉相傳,白恩彤的「春恩花坊」漸漸地在附近打響名號,好幾家公司都找他們負責長期的花藝裝飾,有時召開股東會或其他公關活動,也會請他們設計會場的花藝。
除了原先的小妹,白恩彤又加聘了幾個人手,也租下隔壁店面,打通相隔的牆面,擴張成一間小有規模的花坊。
生意蒸蒸日上,她也更忙碌了,許多大小事都得她經手張羅,送花的任務當然都交由手下來辦。
只有送給鍾心企業總裁辦公室的花籃,不管多忙,她都會親自設計,也會親自送達。她告訴員工,因為鍾心的總裁秘書是春恩花坊第一個固定的客人,也是最友善的貴人,她有必要給予最細緻的服務。
但真正的原因其實並非如此,她只是希望多點機會能見到那個總是板著一張臉的年輕總裁,即便只是遠遠地偷看著,她於願已足。
她知道自己很傻,但這樣心動又羞怯的少女情懷已經很久沒在自己身上出現了,她想好好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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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清晨,她趕在上班族出現在街頭時,匆匆來到鍾心企業辦公大樓。
看守的警衛老早認識她了,笑著對她打招呼後,便放她坐進電梯,直奔最高樓層。
張秘書給了她一張卡,讓她能自由進出,雖然她進不去總裁的私人辦公室,但外圍的幕僚辦公室、秘書辦公室,以及幾間會議室及會客室,她都能隨意走動,檢查盆栽花籃的養護情形,若有凋謝枯萎,她也會隨時修剪。
而最後,她總會在張秘書桌上留下一盆巧手設計的花,讓張秘書能裝飾在總裁的私人辦公室內。
雖然眼中只有工作的鍾雅倫並不常注意到室內又新添了什麼樣的花,說不定連花名都叫不出幾個,但白恩彤仍是十分認真地設計每一籃花,將一腔情意都隱在那一朵朵飽滿的花苞裡。
若是她知道他當天要開會,還會細心地留下一壺清心養生茶及一盒手工餅乾。她告訴張秘書,絕不能向總裁透露這些都是她做的。
「我只是想報答你的知遇之恩而已,不需要鍾總裁承我這份情。」這是她給張秘書的理由。
後者很高興她自願分憂解勞,很乾脆地答應替她保守秘密,於是她才能一直像這樣,默默對他好。
這天,他又要開一場馬拉松會議了,她微笑地在張秘書桌上留下養生茶及手工餅乾,然後靜悄悄地轉身離開。
她以為清晨六點的辦公室,應該不見一條人影,沒想到剛踏上走廊,迎面便撞上一具陽剛的身軀。
「對、對不起……」她驚慌地低著頭,伸手掩住吃痛的鼻子。
「你是誰?怎麼會在這兒?」一道森沈的聲嗓問道。
她怔怔地揚眸一瞧,認清那張英俊的臉孔,嚇得芳心狂跳。
怎麼會是……鍾雅倫?他今天這麼早上班?
她窘迫地絞著雙手,低眉斂眸,好希望地上有個洞能讓自己鑽進去,又或者有個小叮噹開一扇任意門來救她脫離困境。
「我是……送花來的。」她囁嚅地解釋。
「送花?」
「嗯,我是春恩花坊的,是張秘書給我鑰匙卡片,讓我早上能來巡一下辦公室的花,免得在上班時間打擾到大家工作。」
「是這樣嗎?」鍾雅倫揉了揉疲倦的眉心。
他徹夜留在公司加班,剛在會客室的沙發上打了個盹,現在似醒非醒,還處在神智混沌的狀態中。
他有低血壓的毛病,每天早上都得花一時半刻才能完全清醒,今天睡眠不足,問題顯然更嚴重了。
他閉了閉眼,身子忽然一陣搖晃。
白恩彤察覺不對勁,手腳俐落地扶住他。「鍾總裁,你沒事吧?」
「沒事。」他使勁甩甩頭。「只是頭有點暈。」
「你一定是沒睡好。」她扶著他又走回會客室,讓他在沙發坐下。「你該不會整夜都在公司工作吧?」
他皺眉,沒答腔。
「抱歉,我是不是太多話了?」白恩彤怕他嫌自己多事,臉頰微微燒熱。「你想喝水嗎?還是咖啡?」
「給我黑咖啡。」他習慣性地命令。
「好。」她順從地走進茶水間,為他煮一壺咖啡,倒了一杯,順便也將自己做的手工餅乾拿過來。
「空腹喝咖啡不好,請總裁先吃點餅乾墊墊肚子。」
「餅乾?」鍾雅倫定睛一瞧,這種手工餅乾最近經常出現在他桌上,該不會——
「這是你做的嗎?」
「當然——不是!怎麼可能?」她勉強自己微笑。「這是我從張秘書桌上拿的,我想她不會介意請總裁吃一些。」
「嗯。」鍾雅倫不再多問,端起咖啡。
她下意識地阻止他。「請你先吃餅乾,總裁。」
他愣了愣,瞇起眼。他想先吃餅乾或喝咖啡,還得她干涉嗎?
「對、對不起。」她看出他不悅的眼神,知道自己僭越了,低聲道歉。
「不要動不動就說對不起!」他不耐地斥責她。不知為何,她垂眸認錯的模樣讓他覺得自己好像一頭兇惡的大野狼。
她嚇一跳。「是,對不起。」
又來了。他嗤聲。
怎麼辦?他好像不太高興。
白恩彤自眼睫下偷窺面前的男人,一顆心沉落。不管是從前或現在,看來她都只會惹他不開心。
「如果總裁沒事的話,那我先離開了。」她蕭索地低語。
「你幹麼老是低著頭說話?」他瞪她。「抬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