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裘夢
宣華公主被問得啞口無言。
"公主如果是來觀禮的,那麼臣不勝歡迎,但若公主只是來無理取鬧,那恕臣不接待。"態度不卑不亢,說話擲地有聲。
"你現在傷重未癒,這個時候怎麼能成親?"情急之下宣華公主找到這個借口。
"正所謂人逢喜事精神爽,臣此時娶妻對臣的傷勢應大有幫助才是。"他輕輕鬆鬆就堵了回去。
看他神情淡定從容,宣華公主不禁惱羞成怒,"本宮說了不許便不許。"
這真是無理取鬧了,所有觀禮者暗自搖頭歎氣。
"那就恕臣不奉陪了。"他冷了臉。
"你敢?"
"司儀。"趙紫陽逕自轉向神情愕然的司儀。
司儀馬上回神,扯著嗓子喊完最後四個字,"送入洞房。"
"啪"的一聲脆響,他的臉上被公主賞了清晰的五指印。
"好大的膽子,來人,拖下去給本宮狠狠的打。"
於是,可憐的司儀就無辜遭受池魚之殃,被人用板子打得哭爹喊娘。
聽著廊下司儀的驚天慘叫,看看一臉盛怒的宣華公主,再看看臉若寒霜的新郎官,眾人噤若寒蟬,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看攙扶自己的丫鬟不敢動彈,趙紫陽索性推開她們,扯了扯手中紅綢,"瑩兒,過來扶我。"
文雪瑩摸著那條紅綢走過去,剛剛站定,眼前豁然一亮,蓋頭已被人揭了去,還她一個艷陽天。
"我們回房去。"他多情的眸子看著她,溫柔的說。
她朝他嫣然一笑,攙扶住他就要回新房。
"你們站住。"公主怒了。他們竟敢這麼無視她!
"公主還有何吩咐?"
"我不准你們入洞房。"
趙紫陽微微挑了下眉,冷冷地看著抓狂的宣華公主,"公主似乎沒有任何立場。"
看著面前這對新人,尤其是因盛妝而益發美麗動人的新娘,宣華公主心頭的怒火就無法控制,手一揮,她冷冷的說:"來人,把文雪瑩給我拿下。"
馬上就有侍衛應聲而出,伸手朝新娘抓去。
不及思索,趙紫陽下意識將身邊的人拉向身後護住,卻不料牽動傷處,頓時一口鮮血噴了出來,滴落在青磚鋪成的地面上分外觸目驚心。
"相公——"文雪瑩神情一慌,聲音不由得大了起來,"都說了你不要胡亂動氣,你看又吐血了,你以為自己有多少血可以吐?"
一張嘴,又一口血噴出,濺落地面,鮮紅刺目。
"公主,就算你貴為千金之軀,但這般蠻不講理豈是皇室風範?"趙紫陽拼一口氣,怒聲譴責。
宣華公主被他的怒氣嚇了一跳,又退了一步。
眼看情況越演越烈。文御史急忙跳出來打圓場,"公主,請息怒,尚請您看在老臣薄面上讓傷重未癒的狀元爺先回房休息吧!"他對女兒砸來的這個女婿很滿意,不畏強權,該堅持的一定堅持。
宣華公主如何能答應?點頭無異是同意兩人洞房,不點頭難道等著鬧出人命?
"來人,把姑爺抬回新房去。"趁宣華公主躊躇之際,文御史連忙轉頭對府中下人喊。
很快就有兩名家丁抬著一把墊了軟墊的大椅進來將趙紫陽抬走。
"爹,您招待公主殿下吧,我回去照看相公。"扔完這句話,文雪瑩看也不看杵在一邊的宣華公主,轉身朝後宅走去。
看著女兒怒氣沖沖離去的背影,文御史暗自歎口氣,認命的轉身,準備向公主賠罪。
不料,宣華公主趕在他開口之前說話,"來人,回宮。"
兩邊不討好,文御史不禁要感慨。為人父,為人臣,真是痛苦啊。
眼看主子幫姑爺脫掉外衣扶著他在床上躺下,小翠忍不住開口了,"小姐,你們還沒喝合巹酒。"
文雪瑩回頭白了她一眼,沒好氣地道:"他身上有傷,能喝酒嗎?"
也是,姑爺剛吐了血,這會兒正氣虛體弱,內傷加上外傷,再喝酒是有點不妥。
"我雖不能飲酒,但這合巹酒無論如何也不可省啊。"
"你要喝?"
"扶我起來。"
文雪瑩眉頭微皺,"你還是不要喝了。"
"我只抿一口,也算全了禮數。"
看他一臉堅持,文雪瑩歎了口氣,轉身拿過小翠遞來的兩杯酒,一杯遞給他,一杯自己拿了。
趙紫陽看著新婚妻子,笑了笑,笑中透出淡淡的邪氣來,"瑩兒,咱們喝口交杯酒吧。"
小翠被自己的口水給嗆到了,偷偷朝主子瞧去,果然見她被姑爺給弄個大紅臉。
文雪瑩咬了咬下唇,一口喝盡自己杯中之酒,"懶得理你。"
"小翠,你出去吧。"
小翠怔了下,而後心領神會,曖昧的看一眼他們才笑著退下了,順便幫他們把門拉嚴實。
門拉上的瞬間,小翠眉頭微皺。不對呀,依現在姑爺的身體狀況要洞房根本不可能啊,那姑爺趕她出來是要做什麼?有心豎著耳朵聽壁腳,但是一想到主子的功夫,她還是摸摸鼻子退下了。
"你想做什麼?"被他過於晶亮的目光一盯。真文雪瑩莫名的心裡開始打鼓。
趙紫陽聞言笑了。"你看我現在能對你做什麼嗎?"
說得也是,不過,他的目光實在不怎麼安份就是了。
"我的酒喝完了,你抿一下就好。"
"娘子幫我個忙吧。"他一副商量的口吻。
"只是抿一下,如果由我替你抿,這合巹酒有喝沒喝有什麼區別?"她撇嘴,忍不住賞了他一記白眼。
他將酒杯遞向她,笑得好不溫柔,"你先抿一口。"
狐疑的上下打量他一遍,將信將疑的接過他手中的杯子。"只是抿一口?"她最後再確定一下。
"我騙你做什麼。"
"好吧。"她放到唇邊抿了口,然後將杯子遞還給他,"好了。"
他卻沒有接過杯子,"我不喝,你放回去吧。"
"你耍我不是?"文雪瑩火了。
"你過來。"他朝她招手。
"你別太過份。"不能仗著自己是傷員就這麼挑釁她的耐性,她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過來就知道我要做什麼了,你也知道我現在行動不便,如果非要我自己過去恐怕又得吐上幾口血才行了"
她就知道他肯定拿這個當理由,有些不情不願的走了過去,"好了,我過來了,你有話就說吧。"
"你剛抿過酒了。"
"我相信你看到了。"
"那低下頭來。"
遲疑了下,她依言低下頭,卻不料被他伸手攬住脖頸吻上紅唇。
結束了這個纏綿悱惻的熱吻,他鬆開手,舔了舔自己的唇瓣,一副意猶未盡的神情,"如此喝合巹之酒味道才剛剛好。"
"啐,傷成這樣還不老實。"
"我傷成這樣還不是你害的。"
"你記仇啊。"她很不滿的白了他一眼。
"那倒不是,你當時若不把球砸過來我才會記你的仇。"他很認真的說。
"娶個公主不好嗎?"
"你的語氣不這麼酸的話也沒什麼不好。"他半是調侃半是戲謔的睨她一眼。
"那你剛剛在喜堂還非跟我拜堂做什麼,直接跟公主走就好了。"她惡狠狠地瞪他一眼,大有"你敢這樣就走著瞧"的架式。
而這成功的取悅了趙紫陽。
"還好總算是成親了。"他煞有其事的吁了口氣,一副心頭大石落地的表情。
文雪瑩皺了皺眉頭,不以為然地道:"別放心得太早,說不定明天一道聖旨下來,你就得多娶一個妻子。"
"是嗎?"他挑眉,"以我現在的身子骨,皇上想要我的命才是真的。"
她被他自嘲的語氣逗笑了,眉眼彎彎,又嬌又嗔的白了他一眼,"是呀是呀,你再這麼一激動就吐血,很快就可以去娶閻王的女兒了。"
"陪我躺會兒吧。"他拍拍身邊的空位。
"我先把頭上的東西拿下來。"說著坐到銅鏡前,將頭飾全部取下,又將長髮披散下來,"頭髮綁得好緊,扯得我頭皮都疼,幸好一輩子只嫁一次。"
她將脫下的喜服掛到衣架上,隨手拿過一件素服穿上,一邊系衣帶,一邊走回床邊。
"還穿什麼衣服。"他頗有微詞。
"一會兒小翠會拿你的藥進來。"脫鞋上床在他身邊半躺下,她拿過床頭的一本詩集翻看起來。
聞著她身上幽幽的體香,趙紫陽慢慢閉上雙眼。她實在是很有趣,未成親便與他有了夫妻之實,卻也只有那麼一次,拜堂之前她始終謹守禮法,死活不肯與他同榻而眠。
想著想著,他的嘴角不禁揚了起來。究竟該說她守禮還是視禮教如糞土,還真是讓人無從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