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心乙
「是。」宥恆、阿快兩人不約而同的應著。
一周後,阿快終於完成了林奶奶交辦的第一件事。
宥恆開的曼波髮型設計工作室在林奶奶回兒子家後,順利完成所有裝潢工作,也順利開幕了。
連原店長都讓阿快想辦法給挖過來了,挖角那天的情況是這樣的——
阿快走進美容沙龍,見店長李安娜就坐在櫃檯裡怔怔發著呆。
阿快見獵心喜,沉著的將一隻手臂擱在櫃檯上,環顧店面裡的景象。「最近客人少很多哦?老闆給你很多壓力哦?」
「唉,別提了,自從阿恆走……」說到這兒,店長猛一抬頭,看見是蘇阿快,馬上把原先說的話吞下去,沒好氣的反問她:「你又來幹嘛?」
店長聽說了,就是這個壞女人把阿恆拐出去開店的,沒來由的對她就是有一股濃濃的討厭。
「還不是阿恆的店裡太忙,新聘的店長又沒經驗,既不會招呼客人,也不會訓練新人,連排個班表都排得亂七八糟的。阿恆那天把新店長辭退後,一個人坐在櫃檯裡善後,喃喃自語的誇說還是你能力好,做事有條理,以前在店裡除了替客人剪、燙髮,就不用再管別的,現在仔細想想,還真有點想念那個店長。」阿快臉不紅氣不喘的說。
「真的?他真的這樣說我?」店長心花怒放,飄飄然。
她暗戀他好久了,只是他一直都很冷淡,原來他也會在背後肯定她的能力。
啊!聽到這些,就可以完全抵銷掉自他辭職後,老闆終日要她想辦法提升業績的種種痛苦和壓力了。
阿快好笑的看著店長的表情。
她不過隨口掰一掰,這女人竟陶醉成這樣子,真有意思!
「所以呀,我偷偷過來問你,」阿快再壓低身子,幾乎靠近她的耳邊說:「你有沒有興趣過去阿恆那邊幫忙?待遇和福利保證比這邊高喔。」
「嗄?」阿恆竟想邀她過去長相廝守嗎?
經過這段分離,他是不是已經發現她的好了?
見阿快還在等她的回答,店長裝模作樣的咳了一聲。「這件事我會慎重考慮考慮。」
「喔,那當然。我們隨時打開店門等候你的加入。但是,別讓阿恆等太久喔。」阿快低聲交代。
「知道了。」店長承諾。
「那我先回去跟阿恆說這個好消息。拜。」阿快忍著笑,快步走出店門去。
走出大門,坐上自己的車,車都橫越了三條街,阿快還在笑。都說我是花癡,我看這個李安娜也差不到哪裡去!
笑到嘴酸,她總算停住。
等一下得先去店裡跟趙宥恆講一下,免得這件事穿幫。
他那個人可是非常正經八百的,要是知道她扯謊把店長給這樣挖過來,他鐵定會非常、非常生氣。
她還是比較喜歡他笑,所以先過去打個預防針。
幾經思量,她決定一進店門就跟趙宥恆說:「李安娜店長自他被挖角後,不堪老闆終日給的業績壓力,決定辭職,我一時衝動就邀她過來加入我們。」
然後,她模仿趙宥恆的神情和男人的聲音自我回答:「嗯,這樣呀,這件事說來我也有點責任,那就讓她過來吧。」
她對著鏡子,有模有樣的開心玩著,竟一個不小心去撞到消防栓。
她下車察看,一手插著腰一手撫著下巴。「嗯,這到底算是說謊的報應,還是應了那句,樂極生悲?」
但,就算得多花一筆修車費,阿快也不覺得心疼,因為跟完成宥恆的心願那種快樂相比,這小小的意外根本不足掛齒……
想著想著,阿快把思緒重新拉回眼下!
仔細想想他們在一起的這五年,儘是美好的回憶,連一件不愉快的事都沒有,所以聽到他要走,她第一次感到來自心底、很陌生的慌。
但她有什麼理由不讓他走呢?
沒有,真的沒有。
於是,她只能問身旁的他:「為什麼忽然要去上海呢?髮型工作室的生意明明很好。」
「上車吧。我們先去吃飯,邊吃邊聊。」宥恆輕輕推著她的肩,往門外移去。
在車上,阿快不死心,繼續追問下去。「你不告訴我原因,我怎麼吃得下去?」
他就知道她一定會這麼說。
五年來,她一直將他當成摯交好友,一邊無私的對他奉獻她的友誼,一邊不停地談著她的戀愛。
他一邊享受著和她在一起的溫馨快樂,一邊聽著她的失戀故事。
明知自己不是她的菜,他不敢向她表白,怕毀了那條界線後,連朋友都做不成。
可是,不停地看著她在愛情道路上跌跌撞撞,他的矛盾和不安一直以來都是一種折磨。
這就是他的兩難。他像是一隻蚱蜢,對阿快複雜的感情是一條看不見、綁著他的線,教他只能獨自在原地面對自己的痛苦,不管想逃離或向她靠近,都痛。
他不知道阿快會不會累或倦,但他累了,現在只想把這份感情好好放在心底,然後去外面走走看看。
但她還在等他回答。
他只好試著解釋——
「我姊夫到大陸開美發公司多年,一直叫我過去看看,我拒絕他很多次了;這次他胃出血住院,要我過去幫忙,我不好不去,畢竟他和我大姊一直很照顧我。」宥恆說。
「這樣啊。」聽起來真的很合情合理,她只好努力地保持微笑。
天知道她的微笑有多難看!
真沒道理,她明明很難受,幹嘛還要笑?
因為做人要有風度,她知道。
真是天殺的,去他該死的風度!聽到他要走,她的難過指數比她十五次失戀加起來還要多很多。
她真的有種天要塌下來的感覺。
第7章(2)
「怎麼了?人不舒服嗎?」宥恆問。
她的臉色有些蒼白。
「對啊,我發現我很捨不得你呀。」在他面前,她從不掩飾她真正的感受。
宥恆心裡一震!他何嘗不是?
他只是更溫柔地對她說:「這只是暫時的,幾天後就好了。」
「如果幾天後也不會好呢?」阿快問他。
「別胡思亂想了。餐廳到了,我們去吃印度咖哩,然後去唱歌?」宥恆打起精神說。
兩人坐定後,阿快又問:「什麼時候走?」
「下個禮拜一。」他答。
「這麼快?!」快得她來不及為他做點什麼。
「你會去多久?」她又問。
「不清楚。」他說。
「唔。」這算什麼答案?他怎麼可以不清楚。
一頓飯吃得她無滋無味,味同嚼蠟。
「怎麼啦?吃不下?」宥恆見她吃不到一半就擱筷。
「今天的咖哩雞飯真是出奇的難吃,不曉得是不是換廚師了。」阿快心浮氣躁的抱怨。
「哪裡跟廚師有關係,是你失戀心情欠佳罷了。」宥恆淡淡說道。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如果是心情欠佳,也是他要去大陸這件事。
「好啦,別愁眉苦臉的了,陪你去唱歌。」宥恆仍是一貫的溫柔。
到了KTV,阿快仍是那個佔著麥克風的人。
她胡亂唱了幾首,越唱越心煩。媽的!怎麼會那麼剛好,一首比一首悲情,真是夠了!
不想唱了,坐下來陪宥恆喝酒。
「我發現一件很奇怪的事耶。」阿快看著他的臉說。
「嗯哼?」
「為什麼你每次來都不唱歌?」
他深深地望著她,然後才緩緩地說:「因為我是來陪你解悶、陪你找回信心和快樂的朋友呀。」
「難道你都沒有心情不好需要唱歌發洩的時候?」阿快問得有夠直白。
他望著她,專注而深情。唉,我的傻阿快呀,我怎會沒有呢?只是你一直沒發現罷了。
「當然有。你沒發現我酒越喝越多了?」他打趣道。
「那你告訴我啊,我也可以聽你說的。」聽到他也有不開心的事,她好自責。
她不是故意要那麼自私,只會傾訴自己的痛苦,她也可以安慰他的。
他輕輕敲著她的頭。「傻瓜,我逗你的,我哪有什麼事可以心情不好的。」
他的話讓她陷入沉思。相識五年來,喜歡他的人不少,但沒見過他對誰動過心;店裡的事業他也經營得挺好的,欠她的二十萬,在工作室成立不到三個月就還她了。
她左思右想,還真不知道這傢伙有什麼事可以心情不好。
他不也說了,他是逗她的。
她決定:信了。
嘴角一勾,幫兩人斟滿酒。「你真的很壞。我剛失戀,你就告訴我你要離開,那以後我要怎麼辦?」
誰要在她失戀的時候幫她燙髮?誰可以聽她說話?帶她去吃飯?聽她五音不全地在KTV亂啼、喝醉了酒載她回家?好脾氣地任她胡鬧?
實在不知該怎樣面對心底那種糾成一團、帶點心酸的寂寞和難過。
她拿起酒瓶往嘴裡栽。喝酒要爽快,今夜無論如何都要醉,不醉不歸啦。
沒料到阿快會轉性,忽然不唱歌,安靜地坐下來喝酒。
她這一喝,就一副欲罷不能的樣子。
宥恆只好不喝,兩人間總得有一人保持清醒,載對方回去。
她吵著要聽他唱歌。
「不管,呃,你一定得唱一首歌,每次都我唱給你聽,這次換、換你唱,唱給我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