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十三妖
邢千夜用手指刮刮她白皙的臉頰,對她露出完美的招牌笑容。
「我等你就好。」他將她攬得更緊,聞著她髮絲傳來的馨香。
唉,這麼可愛,叫他怎麼捨得?稍微逗逗她,那模樣就像落水小狗一樣的可憐。
聞言,秦韻祈的眼淚掉得更急,耳畔傳來他穩定的心跳聲,她環住他窄勁的腰身,止不住的發抖。
「好奸詐……」她帶著濃重的鼻音說道。
邢千夜喉頭滾出愉悅的笑聲,沉沉的旋進她心底,低回不已。
「嘿,美男子……」她抬起哭得紅通通的水眸,微微揚起一笑,旋即又垂下嘴角:「記得聯絡,好嗎?」
「我會。」再緊抱她一下,邢千夜隨即轉身離去,頭也不回。
他會?會個大頭鬼!
秦韻祈潔白的指頭有一下沒一下的點著書櫃,算算他離開也半個月了,連通電話也沒有,有這麼忙嗎?
她皺皺秀氣的鼻頭,對這點相當不以為然。古人云:商人重利輕別離,果然不錯!看那臭花瓶平時花招最多、嘴巴又甜,十成十是個奸商。
輕歎口氣,秦韻祈斂下精緻的眉目,現在這幢大屋子只剩她和德叔以及數名女傭,少了邢千夜,她更是覺得這棟屋子大得不可思議,太過冷清、太過靜寂,許多寂寞的回音在她心頭繚繞。有時她還以為在下一個轉角就會看見他的身影,回過神來才發現,那只是殘留在她夢中的輪廓罷了。
她不禁責怪自己怎麼像個等待夫歸的怨婦,這樣的日子才過了半個月,她心底就有說不出的悶氣,她開始懷疑邢千夜是怎麼度過童年的,他也算是小小年紀就沒人在身邊照顧,大大的房子、空空的房間,怎麼想怎麼覺得難捱。
秦韻祈抵不過心中的好奇,向德叔打聽邢千夜小時候的事。
德叔一聽,興匆匆的搬出一迭相簿,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回憶。
「韻祈,你都不知道我們家少爺小時候有多可愛……」他快速的將相簿一本本的攤開,那焦急的模樣儼然就是邢千夜的忠實擁護者。
「你看這張,多可愛!」德叔說得口沫橫飛,只差沒把臉貼上照片。
秦韻祈一瞧,嗯,她不得不承認幼時的邢千夜還真像個小天使,那天真無邪的模樣簡直引人犯罪,又白又嫩……唔,不對,她連忙收起癡迷的表情,害怕自己變得像德叔一樣。
過了一會兒——
「哇!真的好可愛……」
「這張簡直迷死人了……」
「這誰受得了啊……」
兩人的眼睛冒著愛心,四周充滿夢幻的氣泡,一搭一唱的對著照片膜拜。
「不過,德叔,為什麼這幾本照片,邢千夜看起來像個木頭似的?」秦韻祈疑惑的發問。越往下翻閱,那表情越不討喜,照片裡的邢千夜看起來陰沉沉的,可那時他明明只是個孩子。
「那是少爺的母親過世那幾年拍的……」德叔看著照片,驀地紅了眼眶。
秦韻祈不語,覺得這照片拿在手上沉甸甸的,彷彿連不開心都有重量;上一代的恩怨牽連至一個未經世事的小孩身上,那負擔是否太過沉重?
「夫人剛過世那幾年,少爺不笑也不說話,我那時真是擔心。」陳年舊事重提,德叔說來仍舊膽戰心驚。
隨著德叔的話語飄過耳際,秦韻祈陡然想起邢千夜那晚喝著酒的落寞側臉,心頭一緊,突然好想看見他。
她抿抿紅唇,壓下心底的翻湧,手指停在一張照片上,指著照片中人不笑的嘴角。
「德叔,你怎麼有這麼多照片?」她隨口問,發現這些照片鮮少有看著鏡頭的。
「呃……這個嘛……」德叔抓抓耳後,神情古怪。
「嗯?」怎麼了嗎?
德叔的頭越垂越低,表情可疑。
「唉,那全是我偷拍的啦!你別跟少爺說。」德叔一臉豁出去的模樣,小心翼翼的將相簿收好。
「不能怪我啊!少爺實在太可愛了嘛,他發現後就不讓我拍了呢……」他的語氣有著藏不住的惋惜,當初要是小心一點,搞不好還可以多拍幾本。
秦韻祈克制翻白眼的衝動,想不到臭花瓶的桃花還滿多的。
※※※※※※
第7章(2)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秦韻祈沒等到邢千夜捎來隻字片語,不過倒是遇上一個她意料中的人。
邢千夜口中的老狐狸——邢天齊。
果然百聞不如一見,邢天齊今年已六十好幾,體態神韻不見任何老氣,反而有股不怒而威的氣勢,眉宇間儘是霸氣。她想這樣的人,為人處事必像一把鐵沉的月彎刀,圓弧之處最是鋒利。
邢天齊神情冷傲,鬢已花白,他揚手揮退服侍在旁的下人。
靜寂的大廳連根針掉下去都聽得見,秦韻祈正襟危坐,心頭暗歎。該來的還是要來,想當年邢天齊用盡手段拆散邢千夜的父母,又怎麼可能會放過她?
照邢千夜的說法來推論,這隻老狐狸定是十分留意自個兒孫子的情況,就算不是明媒正娶的媳婦所生也一樣,血濃於水的親情斷不了就是斷不了,要不,那張春宴的請帖也不會來得如此剛好,私下設立的公司也不會突然出現危機,逼得邢千夜得提早出國坐鎮,這一切全是算計好的。
只怕臭花瓶是自貶身價了,他不是被置之不理十八年,而是老狐狸養他這顆棋養了十八年;如果她沒猜錯,老狐狸今天就是要來剷除她這個障礙的。秦韻祈輕扯一笑,也好,她就是特地留下來要被清除的。
「你沒跟著千夜走,倒挺令我意外的。」邢天齊啜了一口茶,冷淡的開口。
「我只是個窮學生,沒那個膽。」秦韻祈垂下眼,輕聲道。
跟著去做什麼?等著被一網打盡嗎?她若是跟著去,千夜那間還沒站穩腳步的公司,鐵定在一夕之間就被老狐狸扳倒了,到時他們還有心談情說愛嗎?這麼明顯的調虎離山之計,恐怕只有身處漩渦當中的臭花瓶看不出來,她這局外人可是看得明明白白的。
她雖糊塗卻不笨,瞭解事情原委的那一夜她就認為事有蹊蹺,行事作風一向果斷強硬的老狐狸會突然需要一個流放在外的人?他底下的人才還不夠多嗎?會多了這層戒心,也多虧她年僅十四就在社會上打滾,凡事得為自己留些後路。
「你不怕他忘了你?」邢天齊抬起精銳的眸子,嘴角扯著嘲諷的笑。
女人在他眼裡全是一個樣。
「怕。」她當然怕,不然也不會在機場哭得那麼慘。
未來的變數太多,眼前障礙這麼大,可是還是有個傻瓜說要等她,唉,她還能說什麼?愛情力量真偉大!
「那你還信他?」邢天齊眼神輕蔑的瞟著她。會怕就該在他上門攆人前自動離開,而不是賴著不走;女人圖些什麼他還會不明白?
「相信。」秦韻祈小聲回答,始終垂眼不敢看他,深怕老謀深算的老狐狸太會識人,一眼就看穿她。
聽見她的回答,邢天齊嘴角嘲諷的笑意更深了,眸光寒意不減,姿態盛氣凌人,凌厲的眸子觀察著端坐前方的秦韻祈,敏銳的打量著她。
這女人打扮並不奢華,長相清麗,氣質不錯,可惜就是態度畏縮了點。他嘴角一撇,畏縮也好,比較好打發。
「你們還太年輕,承諾只是兒戲。」邢天齊聲音低沉而威嚴,口吻有著不容置喙的強悍。
「有些人是值得相信的。」秦韻祈終於抬起眼瞧他,眼神晶亮而肯定。
唉,其實她不是故意要頂嘴,都怪這老狐狸的思想太偏激,她才忍不住想糾正他;沒辦法,當老師的後遺症。
沒料到她會回嘴,邢天齊不置可否的一笑。
「有些事相信也沒用。」他冷淡的看著秦韻祈,像這種熱血的年輕人他看多了,仗著自己年輕,就把所有事情罩上一層良性的光輝,時日一久,才發現這個世界並不如想像中美好,通常那時已經付出極為慘痛的代價。他為天真的無知者感到可悲。
「你有沒有真正的愛過一個人?」秦韻祈忍不住問。老狐狸氣質太過冰冷,她想感化他一下。
邢天齊神情冷漠,直接忽視她的問題,過了一會兒才正眼瞧她,「我不認為你有資格和我談論這個問題。」
「那誰才有資格?對你事業有幫助的人嗎?」秦韻祈也不避諱,直挑核心的問。
邢天齊擰眉,深斂的眸光鎖住她。既然知道他的身份還敢這樣和他說話?這女人是真傻還假笨?不過,不管是哪一項,他都沒有耐心應付。雜草,儘管除去就是。
見他沒有回應,秦韻祈也不怕,反正她就是留下來演這齣戲的,如果她沒猜錯,她的片酬應該是巨額。
「很多東西是金錢買不到的。」她迎視他犀利的目光,柔中帶剛,一反先前委屈的模樣,捍衛愛情嘛!都已經有個花瓶說要等她了。
邢千齊揚起一眉,唇邊帶著譏誚的笑,他有多久沒聽到這句可笑的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