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寄秋
人很多,體味混雜,女人的香水味、男人的古龍水,她像孤立無援的小白兔被團團包圍住,一張張陌生的臉孔不斷在眼前晃動。
有攻擊地、有傾慕地、有充滿好奇地、也有意圖追求的,在德克斯不耐久站而先行退出後,她就成了唯一的目標,沒人可以解救她。
於是乎,她在眾人懷疑、訕笑、驚艷的目光中,舞一曲接著一曲跳,香檳一杯接著一杯飲,音樂和燈光迷炫了她的眼。
最後,不勝酒力的她醉了。
披著銀色戰盔的騎士儘管劈荊斬棘而來,卻為時已晚,當了一夜公主的莫苔色醉得分不清誰是誰,只是以雙手攀附著他的頸背,咯咯傻笑。
然後……然後……她被送上床,開始作夢。「火……好多的火……洛,我在二○○八年的台灣等你,那時再想起我……等你……找我……」扶著公主的男人忽然背一僵,手中水杯差點滑落,他倏地握緊,手筋浮紫,難以置信地瞪著在睡夢中淚流不止的女孩。
是她嗎?真的是她嗎?
洛奇亞不停地問自己,腦海中浮現出一張面容不清的臉,看著她,畫面漸漸清晰,就是這個女孩,在他神智不清時冒著生命危險衝進火場,用纖細的雙臂抱起腳受傷的他,奮力往外擲。
可是,怎麼會是她呢?
同樣的容貌,同樣的熱情,同樣的不畏艱辛,一直保持的甜美笑容,為什麼在十八年後仍未改變,始終是記憶中的模樣?
是的,他沒忘記她,只是太美好了,怕會將她遺忘,因為把她藏得很深很深,不與任何人分享,她是他的陽光天使,有生以來第一個讓他愛上的人。
原來他一直暗戀著她呀,所以才會在三年前看到她的相片便瘋狂的執著,沒有猶豫地認定她屬於自己,非得到不可。原來他早就愛著她了,難怪他會一聽見她在山難中失蹤,便焦急地想在第一時間飛到台灣,加入搜救行列。
苦等了三個月,終於傳來她獲救的消息,當下他不假思索的拋下繁重事務,親自到台灣接她……等等!是巧合嗎?她平空消失了三個月,而她出現在小時候的他身邊也剛好是三個月時間……
「你是怎麼辦到的,我等待了幾乎一輩子的女孩,你是我的救贖嗎?」洛奇亞情緒激動地吻著懷中佳人,眼眶泛著淚光。
真的有奇跡,上帝並未遺棄他。
渾渾噩噩的莫苔色雖然張開了眼,但卻還沒自夢中清醒。「……洛,你在哭嗎?別哭,別哭喔!我會一直陪著你,乖乖,別哭……」咦……洛好像長大了?
「一直嗎?」洛奇亞輕問。
酒意未退的莫苔色惑笑地環抱他的寬肩。「當然,只要老天不開我玩笑,我就一真直陪著你,直到你不需要我為止。」
「如果我一輩子都需要你呢?」他的天使,他的陽光……好溫暖。她笑著給予承諾。「好,陪你一輩子。」動容的洛奇亞親吻她的鼻、她的眼、她的眉,點點輕吻落下。「嫁給我。」
他想要留住她,想得心痛。
「喔!好,嫁給……」一絲理智拉住她的思緒,她眉心一蹙。「不對,你比我小,不能結婚……我有個弟弟……你是弟弟……」
好奇怪,洛的手臂有這麼粗嗎?像個大人。
「不,我不是你弟弟,看清楚了,我是洛奇亞,一個你愛的男人。」她已經愛上他了,他不准她收回去。
「洛奇亞……我愛的男人……你是洛奇亞……」洛?洛奇亞?
有點被搞混的莫苔色捉不住滑過心底的疑惑,努力將醉欲美眸張得更大,可迭影一再分開又重迭,重迭又分開,少年的洛和成年的洛奇亞不斷交錯著。
「對,我是洛奇亞,你的男人。」他拉低她身上禮服的銀白肩帶,低頭啃咬著雪嫩玉肩。「我的……男人……」打了酒隔,她忽有片刻清醒,眼中閃過困惑神色。「不對,洛奇亞是別人的,他訂婚了,他說他要娶別人,我看到……隔!看到他和維絲妮跳、跳舞……她舞姿好美,笑得好開心……」
而她心好痛,老是踩到同伴的腳,菲麗一直嘲笑她,罵她,叫她滾回台灣,別妄想……妄想什麼?頭好痛,想不起來了。
「那是你的錯覺,我不娶她了,你才是我的唯一。」今生今世都不放過她!
看著一個又一個的男人擁著她,他嫉妒得快要發狂,胸口焚燒著熾焰烈火,握成拳的雙掌極力忍耐著不揮向那一張張涎笑的臉。
他手裡環著未婚妻,視線卻不曾片刻離開過她,從她嬌笑的面容,看到放置在她腰際別的男人的手,內心的火焰節節升高,幾乎要將他燃成火球。
氣她的閃躲,氣她的拒絕,所以他故意對維絲妮表現親暱,親吻她,擁抱她,和她舞過一曲又一曲,以此來刺激口中說愛他,卻不肯接近他的女人。
即使明知母親多麼痛恨她,不停在一旁口出惡毒字眼,他仍冷眼旁觀,任由她獨自應付貪婪的母狼。「洛、洛奇亞?你在做什麼……」她的身體……好難受,一陣騷動從體內散開。「愛你。」他手法熟練地褪下她的禮服,撫向富有彈性的雪峰。
「愛……愛我?」眼神迷醉,她呻吟地弓起身子。
「對,愛你,愛你像盛開花朵的小紫萄,愛你充滿乳香味的身體,愛你白玉無瑕的肌膚,愛你恍若迷路天使闖進我的心窩,愛你……無數的你。」好美,泛著粉紅珍珠色的雪膚。
「……洛……洛奇亞……我好熱……火……火要燒到我了……幫我……為什麼會這麼熱?」莫苔色只覺體溫極速上升,夢裡被火燒灼的記憶和現在身體奇怪的反應迭合,使她不禁有些慌張。
「叫我的名字,吾愛,叫我的名字,讓我們在火裡燃燒,我放不開你,放不開了……」他要得到她,在今晚,在此晚。
「洛奇亞,洛奇亞,洛奇亞……」像是受到蠱惑,半啟的櫻唇不斷呼喊愛人的名字。
交迭的身影如分不開的火花,激情交纏著,互相撫摸彼此汗濕的軀殼,不滿足的飢渴催促兩人更加纏綿擁吻,渾然不知一雙妒恨的眼在外偷窺,怒火焚心。
第九章
「你說有我父母的畫像,以及他們留給我的書信?」跟在菲麗身後,莫苔色又問了一次。「騙你幹什麼?那些東西我留著也沒用,不如全給你當交換條件。」蠢丫頭,你離死期不遠了。
「你是說要我離開沙頓家,放棄財產繼承權?」好遠,怎麼還沒到,鞋子進沙了。
「沒錯,只要你離英國遠遠的,永遠別再踏上這塊土地,我就把你父母的遺物給你。」到地獄去要吧!
「那你為什麼有他們的遺物?」明明是壞心腸的巫婆,怎會有美意舉動?半信半疑的莫苔色有著很深的不解,對於沙頓夫人突然釋出的好意,她是滿腹問號。可儘管如此,她還是來了。
孺慕之情,人皆有之,她想瞭解本該和她最親近的父母,兩人之間究竟發生什麼樣的愛情故事,他們真的到死都不願分開嗎?
聽一位在沙頓家待了三十年的老廚娘描述,她說她父親死後留有一封遺書,裡面言明要葬在妻子身側,他的用意很簡單,就是逼迫老伯爵不得不接納死去的媳婦,將他們夫妻的遺體一同葬在沙頓家的家族墓園。
很感人,也叫人感傷,她一直到父母死後這麼多年才認識他們,難免有些遺憾。
只是夢裡的那場葬禮真的只是夢嗎?為何清晰得讓她忘不掉墓碑上刻的人名:
漢斯·沙頓。
驀地,她臉一紅,雙眸黯淡,一想到夢,便無法抑制地想到那個叫洛的男孩,
然後他忽然變成洛奇亞的模樣,抱著她,吻著她,對她做著羞人舉動……不,不是夢,當她一早醒來發現腰上橫擱了一隻男人手臂,她全身裸露地躺在洛奇亞懷中,以及下身傳來的酸痛,她就知道這不是夢。所以她又逃了,在又驚又慌的情況下,趁他在熟睡中偷偷下床。
「哼!在那時候,老沙頓悲傷得連自己的腳趾頭都看不見,莊園裡的僕人只會聽命行事,除了我,還有誰會注意他們留下什麼。」
以菲麗貪婪的品行來說,她的確會翻找死人的遺物,一方面看能不能拾點好處,一方面確定漢斯夫婦沒有遺留損及她權益的事物。
這麼想,莫苔色就更相信了。「那你到底把它們放在哪裡,為什麼還沒到?」
驅車離開倫敦有好長一段距離,接著又下車步行。
「急什麼,要有點耐心,就快到了。」
快到了?莫苔色抬起眼一望。「夫人,這是一座森林吧?」
她應該喊她祖母,可是她喊不出口,而且菲麗也不承認她是沙頓家的一份子。
「森林裡才好藏東西,譬如屍體。」終於到了目的地,菲麗回過頭,陰陰一笑。「屍……屍體?」聞言,莫苔色驚出一身冷汗,當下後悔沒找弟弟一同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