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黎孅(黎奷)
「我有一個小問題。」這個聲音一出,不只是準備結婚的新人了,就連陸家兩個長輩都嚇了一跳。
是很少發言的孫維訓,他眼神銳利,嚴峻的五官沒有柔軟的弧度,尤其,他瞪著陸智盛那種令人發毛的眼神時,就算是經過大風大浪、見識多廣的人,還是會被孫將軍的氣勢震懾得說不出話來。
「我只有一個條件。」他慢條斯理的伸出食指道:「在結婚前,不許你們發生關係。」
「什麼?!」陸智盛當然對這個不人道的條件大加抗議,「我不——」
「你可以不答應,從此不許再提起婚事。」孫維訓態度十分強硬。
陸智盛被這態度惹毛了,正要發難。
「阿盛!」淳茹握著他的手,眼睛含著水光。「就忍一忍,五個月而已。」
五個月哪而已啊?!要他五個月不碰她那實在太痛苦了……等一等。
反正他們同居了,不是嗎?誰會知道他們有沒有發生關係?他倆都不說,不就粉飾太平了嗎?
「好,我答應。」他轉念一想,答應了。
結婚,他們要結婚了,只要忍耐五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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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陸智盛連一天都不能忍,當天就想抱她……
當然是被打斷了啊,看著側身躺在床上的可愛未婚妻,抱著他那個皮得要命的外甥……
他知道,這一切都是雙方家人的陰謀!
「Shit!」嘗不到甜頭,他扼腕的搥胸頓足。
同居試婚的第一天,只來得及購買床和梳妝檯,其它傢俱仍需陸續添購,他連客房都沒得睡,只好摸摸鼻子,爬上床,中間夾著一個外甥,什麼也不能做。
他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心想著:五個月……真是要人命。
第二章
金色的雕花大門推開,她捧著白色捧花走了進去,所有的賓客回過頭來看她,在她的婚禮上,她是眾人的焦點。
聚光燈打在聖壇前方,那個朝她伸手的俊挺男子,白色復古西裝將他襯得更為英俊貴氣,那是她的新郎,她一生的依靠。
耳邊傳來結婚進行曲,她勾著父親的手臂,走向他,在牧師的見證之下,完成婚禮。
「新郎可以親吻新娘了。」牧師這麼說。
她的良人於是掀開她的頭紗俯身親吻,她下意識地閉上眼,等待那個吻——
「噢!」結果臉卻被打得好痛!淳茹猛然睜眼。
映入眼簾的不是哪家教堂,而是白色天花板,臉上的痛覺來自睡得亂七八糟的小朋友——橙橙,陸家二姊的五歲兒子。
小傢伙睡得香甜,胡亂踢被,呈大字型睡在床中央,但頭和腳的位置跟他上床時相反。
「噗——」淳茹笑了,小心翼翼地把小朋友從床的尾端抱過來,動作、聲音克制在最小,以免把陸智盛擾醒。
她吃力的抱著二十多公斤重的小孩,發現睡死的小孩真是難搞定,全身軟趴趴的,費了好大的工夫才把橙橙擺回床中央,為他蓋好被。
熟睡的小臉像天使一樣,小臉紅潤有光澤,西線無戰事,再望向床的另一頭,濃眉大眼的男人,熟睡時劍眉舒朗,頭髮亂亂的覆在額前,少了侵略性,多了一股男孩的天真。
智盛,她將要共度一生的男人。
她支腮看著這一大一小,不禁幻想起結了婚以後的生活,有她愛的他,還有他們愛的結晶……生兩個小孩,一男一女,她會當個好媽媽,而他也會是個好爸爸。
「咦?」看著看著,她不禁疑惑,她是怎麼愛上這位青梅竹馬的呢?
小時候很怕他的,覺得這個大哥哥好凶,而且對她好粗魯,不像她兩位親哥哥和他三個姊姊,待她好溫柔,他們在交往前有好幾年沒見面,一直到她大四,得知他要當兵的消息——
「妳在看什麼?」陸智盛突然清醒睜眼,聲音沙啞富有磁性,伸手橫過擋在中央的電燈泡,覆上她的小臉,粗糲的拇指摩擦她細嫩的小臉。
「你什麼時候醒的?」淳茹臉上有被發現的羞赧,小臉酡紅。
「在妳粗魯的把那小鬼從床尾拖到我們中間蓋好被的時候。」低低的笑聲自胸膛震盪,悶笑得很痛苦。
他這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未婚妻,搬動著那睡死的小孩,還怕吵醒他般的小心翼翼,動作滑稽又可愛,他忍了很久。
淳茹假裝生氣地拍他伸過來的手,不讓他碰。「討厭。」她嬌嗔的道。
兩人就這樣玩鬧了起來,你來我往,熱戀中的情侶都會玩一些自以為很有趣的遊戲,結果擾醒了在兩人中央的小鬼。
「嗯唔……」橙橙覺得吵的皺眉、眨眼,讓兩個玩得忘了有小的在旁邊的大人當下住手、閉嘴,靜待小男生揉眼睛哀兩聲,翻身繼續睡。
淳茹朝陸智盛投去「都是你」的指控眼神,他賴皮的咧開嘴笑,擺明了就是欺負她。
「妳還沒說,半夜不睡覺睜眼看著我做什麼?」他用氣音問,他的個性就是這樣,一旦有問題就要解決它。
「我只是在想……」她也學他用氣音說話。「如果兩年前有人告訴我,我會跟你交往,並且在短時間內論及婚嫁,我一定會覺得那個人瘋了!」
「哦?」他睡意全消,聲音略微低沉,那一聲「哦」聽起來很不爽。
淳茹躲進被窩裡竊笑。他表情看起來好像很不滿,真是小器的男人。
「你小時候對我好壞、好凶,又沒耐性,我很怕你,都躲得遠遠的……你當兵前夕陸伯伯為你送行那一天,你向我走過來,我嚇得要死,其實我很想逃走,但是不敢。」
「哼。」陸智盛輕哼了一聲。現在聽到她這種發言,他還真是覺得刺耳到了極點。
「你沒有像小時候對我又打又罵,也沒有嘲笑我,反而問我很多問題,我很怕你啊,所以有問有答……可是你去當兵後,卻常常寫信給我……」她不禁想起接到他信件的那一天,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他,陸智盛耶,陸氏的小開,親手寫信給她——不是手機簡訊或者E-Mail,而是信,一筆一劃寫得很用心,還有錯字用立可白塗掉的手工信。
內容沒什麼,就只是說一些他軍中的生活,以及詢問她的學業和未來的工作計劃,她從小就被嚴格的教導生活常規和禮儀,很理所當然的提筆回信。
就這樣一來一往的,當起了筆友。
「其實我非常珍惜手寫信,淡淡的信紙香水味,暈開的墨水,白色的信封,現在打字太方便了,反而顯得寫信是一件……很珍貴的事情。」每一次下筆時都要用心思考,所以她份外珍惜這樣的心意。
他這一面在她意料之外,不禁對他心生好感,而他退伍後的熱烈追求,有些強勢的性格,還挺吸引她的。
像好友兼同事阿紫就不只一次說過她有M傾向——她其實只是喜歡被呵護的感覺。
「妳被我文情並茂的情書折服,我文采不錯吧?」說到這個呢,陸智盛就覺得自己當年的追求有遠見。
「錯字連篇,拜託。」淳茹笑到岔氣。他每一張信紙都有大量立可白修正的痕跡,不知道他一封信要寫多久?光是想到他在軍中出操練身體就已經夠疲憊了,還用心寫信給她,她就覺得很感動。
「你第一次打電話到家裡找我的時候……」她看他一臉得意的樣子,很想要挫挫他的銳氣。
她這麼一提,也讓他想到,他當兵下部隊後的第一個假期,打電話到她家給她時,想約她出去走一走,結果被她難得在家的兩個哥哥和父親連番質問,那防賊的語氣,好像他是來誘拐良家婦女似的。
更別說他到她家去接她時,孫伯伯看著他的眼神有多恐怖,正經嚴肅的問他找她出去做什麼?去哪裡?有什麼目的?像對待罪犯似的審問他,非得把行蹤交代清楚不可。
「我長那麼大,第一次緊張到手心冒汗,要不是為了約妳……」陸智盛遙想當時的種種刁難,他沒有耍大少爺脾氣轉身就走,一五一十的告知一天的約會計劃,不敢有所隱瞞,誠心誠意地讓孫將軍相信他是認真的。
可是,就算她家人認同他倆交往,然而他們的交往過程也絕對稱不上順利。
「嗅,真是謝天謝地,這樣的情況不會發生了!」他大大鬆了口氣。「結婚後,我們想怎樣就怎樣,不會有人每隔一小時就打電話來問你在做什麼,門禁前兩小時就催我快快送你回家……」想到這一年來,她兩個哥哥的緊迫盯人,他就有滿肚子的怨氣。
那兩個傢伙——就會壞他好事!
「噗……」淳茹把被子拉高,臉埋進被窩裡竊笑,看他一臉吃癟的神情她就忍俊不住。
「有什麼好笑的?」他俊顏一凝,斜眼瞟她,嘴角略微上揚。
以她對他的瞭解,他露出這種神情就是要欺負她的時候了,多半會把她抓過去搔癢,把她逗得大笑求饒才放她一馬——通常她會逃,不過今天她胸有成竹的往胸前一睞,再抬頭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