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單煒晴
「哈!找到了!」費了好大一番勁,水珍珠終於找到蠟燭,「看我怎麼對付你們!」
小小的火光,迅速充滿了整個艙房。
感覺背上的重量一輕,水珍珠香汗淋漓地翻過身,仰躺在地板上,挑釁地看著前後左右突然遠離她一大段距離,對那盞小小的燭火又遮臉又閉眼的鬼怪。
「這下看你們還能怎麼囂張!」
鬼怪們臉上浮現憤怒的神情,張牙舞爪的恫喝她。
「妳是誰?」同樣在黑暗中的滄瀾,夜視力極佳的他將一切看在眼裡,卻始終不聞不問,直到燭光亮起,才打破沉默。
有人?!
猛地撐起上半身,水珍珠以為所有海寇都已經離開了,沒想到還有人留下來,究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還是嚇到軟腳來不及跑?
她抬首,立即撞進一雙綠得近藍的深眸中。
那顏色不似湛藍的大海,卻給人與海非常相似的感覺。
「妳是誰?」冷漠的語調,滄瀾又問了一次。
從他身上散發出的冰冷氣息,令她一時間無法辨別他是人是鬼。
「你以為你在跟誰說話?」水珍珠端起一張絕美的容顏,瞇起眼打量他。
一張純男性的剛毅臉龐,兩道飛揚跋扈的劍眉,熠熠生輝的綠眸,飽滿的額際延伸下直挺的鼻樑,略顯無情的薄唇,組成一張性感迷人的俊顏。
然而,最令人無法忽視的是那由眉心劃至右臉的刀疤。
已經變淡的刀疤必定是經過時間的累積,可以想見當時那一刀砍下去有多深,才能造成這深刻的疤痕。
這人……是方纔那些海寇口中的首領?
水珍珠在腦中回想聽到的聲音,最後下了結論。
「女人,別讓我問第三次。」滄瀾薄唇掀起,吐出的每個字都彷彿能將人凍傷。
挑起眉,水珍珠仍是維持半躺在地上的模樣,甚至換了個舒服的姿勢,眉眼間極盡慵懶又故意地反問:「讓你問第三次又怎樣?」
哼!在她受的教育裡,可沒有以男人為天,對男人的話唯命是從的這項。
鷹眸微瞇,滄瀾突然開口:「老崔,拿繩子來。」
繩子?
黛眉微擰,水珍珠不解他想幹嘛,但一股不安瀰漫上心頭。
站在外頭不敢進來的海寇們先是探了探頭確定首領的位置,然後跑進來把繩子交給滄瀾又快速離開。
沒辦法,方纔他們所有人都看見了怪東西,說不定那個躺在地上的小美人就是那怪東西變的。
畢竟人家不是說狐狸精會變成美女,出來禍害人間嘛!
艙房門口聚集了幾十個頭顱,不敢進來的海寇全窩在門外觀望著。
他們偉大驍勇的首領一定能制伏那個妖怪!
水珍珠瞠大眼睛戒備著。
那條繩子不消說定是要用來綁她的,依目前她的體力來看,就算跑也跑不動,更別說男女力氣本就有差,眼下似乎也無人能救她……但,難道要她乖乖就範嗎?
滄瀾接過老崔遞來的粗麻繩,一個箭步向前,也不廢話,在她沒來得及反應,也不能反應的片刻工夫綁緊她的雙手。
怔愣地看著被綁住的雙手,水珍珠有須臾不知發生何事。
「你這是在做什麼?」她堂堂水二當家,他膽敢綁她!她連個好對策都還沒想出來,更別說他還不顧陌生男女不該有肌膚之親的禮教攬著她。
「妳說呢?」滄瀾垂首凝視她盛氣凌人的模樣,薄唇勾起一抹慵懶的笑容。
黑潤的雙眼閃著魅人的眸光,嫩白得沒有絲毫缺點的皮膚,臉頰染上兩抹瑰麗的嫣紅,誘人的珠唇、小巧秀挺的鼻樑,她是個不折不扣的美麗女人。
不過,她實在是太過嬌弱了。
掂著手中不盈一握的腰肢和輕盈的重量,滄瀾不自覺地蹙起眉。
「放開我。」嬌媚的水眸清冷如昔,水珍珠就連語氣都很淡漠。
她必須保留體力,否則真正要逃的時候,這破爛的身軀肯定會拖累自己。
水珍珠知道自己的體力無法負荷,於是很快恢復冷靜,不讓過多的驚疑不安消耗更多的體力。
「放開妳?」男人勾起她的下顎,面容驟降與她四目相交靠得很近,溫熱的氣息吹拂在她細緻的面容上。「在這艘船上發號施令的人是我。」
臉上的熱氣是屬於他的,引起陣陣麻癢的感覺,水珍珠想推開他,卻騰不出手制止他過分靠近的俊顏。
「你以為你是誰?若要說這艘船上能下令的也應該是我。」氣死她了,要不是現在的情勢一面倒向他,她絕對要人把他扔下海裡餵魚!
眼色一暗,滄瀾只手攬住她的腰,像扛重物般把她圈在自己的腰側,將她帶離船艙來到甲板上。
「你放我下來!」她這趟旅途簡直是災難!
他根本是個徹頭徹尾的蠻子!
「看清楚。」
沉穩的聲音由她頭頂落下,逼得她不得不去正視甲板上的情況:一群赤裸著上半身的男人,全荷著刀械,滿臉凶狠,艷府水家的旗幟早被拆下燒燬,四周橫躺著一具又一具的屍體,船身不住的冒出火焰。
這……就是她航行了數日所搭乘的船?
水珍珠差點認不出來。
滄瀾將她放下,手還是放在她的腰間以防她逃跑,同時在她耳邊輕喃:「這艘船,已經是我的了。」
剎那間她的腦中一片空白,只想起水胭脂的話。
過水便能換來好結果?
她回去定一把火把玄武廟燒了!
第二章
夜已深。
在她眼前的是成群的海寇。
獵鷹在船上方盤旋,不時發出刺耳尖銳得令人感到不祥的叫聲。
在她身旁的則是海寇的頭子。
陣陣海風迎面吹襲而來,風中夾帶著一股又鹹且微甜的氣味,聞起來有些熟悉……對了,和方纔他靠近她時聞到的味道相同。
「首領來了!」
「首領,這艘船上什麼也沒有!」
白忙了一場,海寇們忿忿不平的叫嚷著。
水珍珠這才稍稍回神,望向那些激憤的海寇,意識到情況非常不妙。
她又不是搭船去遊山玩水的,這艘船上當然什麼也沒有。不過照眼前的情況看來,帶些可以打發這些海寇的玩意兒或許會好一點。
「不對!這艘船上有個女人!」此時,矛頭再度指向水珍珠。
「有女人又怎樣?」
水珍珠一頭霧水,搞不懂她在船上是哪裡礙到他們了。
刺耳的問話彷彿瞬間敲醒了眾人的神智,海寇紛紛轉移目標,似乎有個女人在船上這件事比空手而歸還要來得糟糕。
「這女人是從哪兒上來的?」
「對啊,怎麼會有女人呢?」
「帶女人出海是會被詛咒的!」
一個個殺人搶劫不眨眼的海寇在看到水珍珠後,什麼氣勢膽量都拋到一旁,彷彿她比任何鬼神都還要恐怖。
柳眉微挑,水珍珠發現他們似乎很怕自己。
她一個弱女子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壓根無法阻止他們,多她一個女人又有何差別?何必說得好像天要塌了般嚴重。
「快把她扔下去!免得招來不幸!」王琥大叫。
她將目光調向尖銳刺耳的聲音來源。
雖然王琥起了個威風凜凜的名字,也有一副剛強勇猛的身材和相貌,偏偏說話嗲聲嗲氣,指著她的時候還用蓮花指,看得水珍珠渾身一震,猛發冷顫。
她認得這個聲音,就是方才令她直打哆嗦的「娘兒們」。
「你是誰?」她暗暗在心裡記下,這還是她第一次對一個活生生的「人」有噁心反胃的感覺。「這裡哪輪得到你說話。」
水珍珠藐視的話語刺激到王琥。
只見他兩道粗粗眉毛像兩隻毛蟲蠕動,瞪大一雙狹長的眼,怒道:「咱家可是船上的大副,若要說誰有資格說話,妳這個莫名其妙出現的女人才要閉嘴!」
咱家?依她看是「奴家」吧!
「大副又如何?」水珍珠不屑一顧,輕視得很明顯。
她可是艷府水家的二當家。
首次被人如此徹底的瞧不起,對方還是一個貨真價實的女人,差點讓王琥氣得一把將她扔進海裡。
「首領,快離開那女人,她會給船上帶來晦氣的,要不,現在就讓咱家把她扔進海裡!」王琥拚命想將滄瀾從水珍珠身旁拉開。
偏偏滄瀾文風不動,站得直挺挺的,比他高出半顆頭,身材亦比他來得魁梧的王琥,硬是拿他無可奈何。
水珍珠真想搓搓兩臂,克制雞皮疙瘩繼續冒出來。
要命!真要說,王琥可能比她還像個「女人」。
看出王琥眼中對那男人的愛意,她實在無法放任自己的眼睛繼續盯著王琥,趁作嘔前別開視線。
「首領!」王琥跺著腳,直想拉開滄瀾擱在水珍珠腰上的手臂。
滄瀾不動可不表示水珍珠不受影響,一個雄壯剛勇的大男人不斷在她耳邊嗲聲嗲氣的「嬌斥」,任何人受得了才有鬼。
「你──」就在她終於忍無可忍的想制止王琥時,滄瀾開口了。
「夠了,王琥。」
他一聲令下,王琥立刻乖乖鬆手,看著她的眼神雖然不甘心,但對上滄瀾時眼底閃著異常火熱的崇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