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齊晏
「貌美的姑娘。?」
守店的兩個少年互看了一眼,在他們的眼裡,能稱得上貌美的只有一個人——「公子是找我們家夫人嗎?」
「夫人?」
永珹心重重一沉,難道她已經嫁為人婦?
「我家師母和師父碰巧出門去了,可能要晚上才回來,公子要不要留下姓名,等師母回來後好稟報。?」
「這兒只有夫人一個女子嗎?他尋求另一線希望。
「也不是,我們還有一師姊。但是……」
兩個少年忽然咬走耳朵來。然後低低掩嘴偷笑。
「但是什麼?」他們的反應讓永珹一頭霧水。
「因為我們的師姊,跟公子講的貌美的姑娘實在差很多吶!」兩個少年又是一陣訕笑。
永珹還沒開口問到底差多少,就聽見內室傳來一陣喝叱——
「端午,中秋。這兩個箱燈油不搬一以鋪子裡,擺在這兒擋路啊!」
兩個少年縮了縮肩,小聲地對永珹說:「公子。罵人的這就是我們師姊。」
永珹微微一怔,。聽見腳步聲重重地踱出來。
「噓,她出來了。」
兩個少年開始東摸西摸,假裝很忙碌。
「你們兩個臭小子,專挑爹媽不在時從事懶。」
凶狠的罵聲讓永珹愣了一愣,隨即見一個個頭嬌小的女子,肩上扛著兩箱油走到櫃檯前,『砰』地一聲,把兩箱油往那那兩個少年面前放下。/
他側過臉低眸看了眼站在他身邊的女子,一頭胡亂盤、卷的長髮看起來亂七八糟。而用來固定的竟是兩根筷子。他的目光完全被她頭上的兩根筷子吸引住,忘了仔細看她的容貌。
「師姊,我們正在招呼客人,哪有偷懶啊?」少年無辜地喊道。
少年口中的師姊自然就是孟君天了,她沒有多看身邊的客人一眼,只關心自己的作品。
「喂,端午,我做的『菊花燭』賣得如何?」
她把半個身子趴在櫃檯上揪住少年的衣衫,壓低聲音問。
「菊花燭啊……」
名喚端午的少年眼珠亂轉,滿臉害怕之色/
「到底有沒有賣出去?老實講啊。」她著急的問。
「廢話,當然賣不出地駢,這還用得著問嗎?」
身材粗壯黝黑的男子抱了一捆蠟燭走出來,露出一臉不屑的表情,冷冷笑著
「劉雨揚,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孟君天惱怒地瞪回去,
「中秒,你老實說,是不是大師兄做的桂花燭賣得比較好?」劉雨揚驕傲得意地問。
孟君天轉頭惡狠狠地瞪了中秋一眼,
中秋哪裡敢老實講,師兄和師姊兩個煞星他都不想得罪啊!
「什麼『桂花燭』俗,做的人俗,買的人也俗。!」
孟君天忽然笑瞇起雙眸,諷刺劉雨揚,
「菊花才俗氣呢。」劉雨揚怒瞪回去。
「當然不俗,你沒聽過陶淵明嗎?他最愛菊花了,菊花象徵著高潔的品格,你這種俗人才不會懂。!」
孟君天雙手插腰,眼眸隱隱噴火。
什麼高潔的品格,哼,我只知道根本不會有人在家是點菊花燭,除非他家裡死人了!」
「劉雨揚!」
孟君天氣急攻心,拍案怒喝。
「再過不了多久,你就得叫我孟雨揚了,不,是要恭敬地喊我一聲大哥。!」劉雨揚輕佻地冷笑。
「可惡,你別臭美了,想當我們家的人,等下輩子吧!」
孟君天猛地衝過去掐住他的脖子,兩個人頓時扭打成一團。
永珹錯愕地看著這對你來我往,打得不分上下的師兄妹。
「公子,您可有挑中喜歡的?要不要買些檀花燭試用,我保證你用了絕對會滿意,」端午和中秋若無其事地繼續招呼永珹。
永珹呆愕地看著少年口中的『師姊,』因她個頭嬌小,他一直只能看到她的頭頂,看不清她的容貌,但是從她暴躁的脾氣和出手的狠勁,看起來,與他心中的她形象差距實在如天壤之別。
「我就買十支檀香燭吧」
他失望地歎了口氣,從腰間掏出一錠碎銀,
「公子要買十支嗎?多謝公子了。」端午笑瞇瞇地用紅紙包了十支『檀香燭』又順手拿起一支『菊花燭』放進去,一起包了起來,「公子,買十支,送一支,給你免費試用『菊花燭,』如果覺得不錯,請再回本店光顧。」
永珹淡笑了笑,拎起那包蠟燭轉身往外走。
「對了,公子,」中秋連忙出聲喚住他。「您不是要找『貌美的姑娘嗎?要不要請公子留下姓名,等我家夫人回來後,我好替您轉達?」
「不用了」
永珹目光憂鬱往外起,翻身上馬。
他要找的女子若不是這個師姊,那便是那位『夫人了』,倘若她已為人妻了,他也沒有尋找的必要了。
初冬,天氣驟然變冷,家家戶戶都燃起了暖爐,人人窩在燒熱的炕上懶得出門,街上行人異常稀少。
「今天太冷了,路上都沒人了。」孟春生體貼地幫妻子披上裘袍,「你要是覺得冷,就先回房去,別守在鋪子裡。」
孟夫人望著丈夫,微笑。
「沒關係,還有五箱檀香燭和一箱菊花燭沒送,我在等端午出門送貨,等他達完貨以後,今兒個就沒事了。」她用慣有的軟綿的聲音說道。
「端午,他不是病了嗎?下午送貨回來就頭疼發冷,正在房裡睡著了喲」
「怎麼會疼了?要不要緊啊?」夫人蹙了蹙眉,好生擔心,「老您看是不是要給端午請個大夫。來瞧瞧/」
「不用了,風寒罷了,灌碗湯,出個汗也就好了」孟春生俯身望著待送的五箱,檀香燭和一箱菊花燭。「夫人,這六箱是預備送往哪裡的。?」
「是履親王府。」孟夫人笑著說。
3
「噢。履親王府」孟春生點點頭。
三個月前,履親王府的溫總管忽然上門來訂貨,言明以後每個月初一和十五兩天都要各送五箱檀香燭和一箱菊花燭。就讓他們大跌下顎。
因為孟君天做的菊花味道稍嗆,賣相也不佳,所以放在店舖裡始終人問津。但是履親王府卻每半個月就會訂一箱,這可讓孟君天驕傲得意了好久,每回總要拿來刺激劉雨揚。
「端午病了,中秋又以馬神庵送貨去了,這下可怎麼辦?要不要叫雨揚幫端午跑一趟。」孟夫人擔心地問道。
「不用了,我幫端午送去。」
孟君天一邊從內室走出來,一邊打理衣服
「君天,你要去送?」孟夫人吃驚地掩口。
「是啊。」
孟君天把長髮結成了長瓣,帶上厚厚的暖帽。穿著醬色的棉長袍,看起來就像人叔叔伙子。
「用不著你去吧?叫雨揚跑一趟就行了。大姑娘家穿成這個樣像什麼樣話。進去換掉·」
孟春生板起臉孔,只覺得女兒愈來愈不像話了。
「爹,您就讓我去一趟吧我有些話要問履親王府的溫總管,」孟君天花板堅持。
「君天,你要問什麼?」夫人微訝地眨眨眼。
「我想來知道那箱菊花燭究竟是誰在用,還有,喜歡菊花燭的原因是什麼?這對我來說很重要,」孟君天認真地說道。
「既然這麼重要,那你就去吧」孟夫人乾脆地揮揮手。
「夫人,你怎麼也任她胡鬧。」孟春生輕叱。
「君天有她的想法,老爺要尊重她,叫元宵陪她一塊兒去吧,元宵去過履親王府。溫總管認得他,不會有事,,」孟夫人甜笑著扯住丈夫的衣袖。
孟春生無奈地輕哼,對妻子的撒嬌,完全沒轍。
「那就這樣吧,找元宵一起去,早去早回,天冷了,別在外面逗留太久,」孟春生叮囑。
「是」
孟君天笑著,把元宵喊了出來,一起把六箱蠟燭搬上推車,走出『孟氏香燭店。』
兩人輪流推著車,在冷風中走了約莫半個時辰,終於來到履親王府的後門,卻被一個小管事擋在門外。
「什麼『孟氏香燭店』聽都沒聽過,我們王府所用的蠟燭都是跟『永福香燭』採購的。什麼時候又多了個『孟氏香燭』?」管事的一臉狐疑。
「這是溫總管親自訂的貨,王府裡總有人用檀香燭吧,你怎麼會不知道?而且每回都是溫總管親自點收的啊!」
孟君天詫然低嚷,和元宵兩人對望了一眼。
「溫總管有事出府去了,此刻不在,我確實沒聽過什麼檀香燭,你們還是快走吧!」
管事說完,便要把門上。
孟君天傻眼,沒想到溫總管不在王府裡,竟無人肯點收。
「喂,等等,」她伸腿擋住門,「確實是你們王府訂的貨,就算溫總管不在,你幫忙點收也行啊!」
「我只是小小的管事,怎麼能亂收東西,?而且溫總管沒有交代下來,萬一出了什麼差錯,我可就倒楣了!」
「怕什麼,不過就是幾箱蠟燭罷了,能有什麼差錯,」孟君天在心中暗暗咒罵。「天這麼冷,別讓我們再搬回去了,要不然你去問有誰知道訂『檀香燭』的事,還是去找比你大一點的管事來收貨,總之先收下再說。」
「就是啊,管事小哥,你行個方便吧,天這麼冷,讓我們原封不動地搬回去,明兒個又要再送過來,這實在很麻煩呀!」元宵在旁幫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