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文 / 辛蕾
「我、我當然愛你啊……」
她再也忍不住，終於放聲哭了起來。
「別哭、別哭……」谷東川低沈的聲音有些慌亂，他抱緊懷中柔軟的淚人兒，認真地承諾。「我等你，我會一直等你。」
瞧見這個在他面前向來驕傲的女人，為了兩人分離而哭成這副模樣，他真心相信，這個可惡又可愛的女人是愛他的，絕對是！
崔櫻櫻哭得更大聲了，直往谷東川胸口槌。「你為什麼現在才來？你好壞，讓我哭了那麼久……嗚……」
雖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醜態盡出，可是她卻鬆了口氣。終於得到這個男人的承諾，心口像是嘗了糖般地甜。
「哭得這麼醜，怎麼上飛機啊？」谷東川笑著捧起她的臉，掏出方帕細心地替她擦拭。「我看，還是別去了吧？嗯？」
「你還說！」崔櫻櫻舉起粉拳又要往他身上招呼，眼淚跟著飆了出來。
「好啦好啦，讓你去就是了啦。」谷東川笑著握住了她的纖手，放進自己的大掌裡，輕柔撫挲著，才說：「不等你，還能等誰？你知道嗎？這是我這輩子做過最冒險的投資，把所有的賭注全放在一個籃子裡。」
「亂講……」她吸吸鼻子，忍不住嬌嗔。
我不也是這樣嗎？都已經掛牌，準備上市給你了啦……
心裡這麼想著，可是嘴巴就是說不出口。
「是真的呀，而且這個投資真是非常危險，不但事前沒有做過分析評估，也不顧到底會有多少投資效益，說不定會慘賠，到頭來什麼都沒有——」他若有所思地看著崔櫻櫻。「你不會對我這麼殘忍吧？」
「你可以不要呀。」崔櫻櫻終於笑了，不服氣地說：「谷副總是第一天進來投資圈啊？難道不知道有贏有賠的嗎？」
「是是，您教訓的是，不過在愛情投資這個難以理解的領域，在下可真的是頭一回。」
崔櫻櫻又想哭了。他說得沒錯，愛情這個投資標的確實很不容易掌握，完全沒道理可言。
「相信我，」谷東川低頭吻住她那因為淚水而濕亮的嫩唇，緊緊地糾纏許久，才放開。「我會等你，一直在這裡等你，等你回來。」
那堅定的神情，讓崔櫻櫻的心口揪得好緊好緊，她抱緊谷東川，低聲說：「我一定會回來——只要你等我。」
四目相望，兩相無言，兩人深深地看進對方的眼裡。
時間不是問題，只要確定是正確的投資標的，等得越久，投資效益反而更高呢！
「去吧，」谷東川摸摸她的頭，笑著說：「要乖乖唸書，別忘了我們總公司可是在紐約，我會派眼線盯你，還會三不五時去查勤！」
「我還怕你嗎？」硬是鬆開這個溫暖的懷抱，崔櫻櫻轉頭快速邁開步伐，帶著笑和淚痕，一路走進關口。
當他擁她入懷時，她的心已經開始軟化、動搖，再不快走，恐怕再也走不了。
在飛機衝上青天的那一刻，握著淡藍色、還略帶濕意的方帕，想到那個男人的真心承諾，崔櫻櫻又忍不住地落淚了。
尾聲
「您要休假一個星期？副總，別開玩笑了！」站在核桃木辦公桌前，胡秘書驚恐地說。
也難怪她會嚇著了，誰不知道谷副總的行程早就排到明年，外頭還有一堆會議根本插不進來，這樣還能休假，而且還是一個星期！
「我的休假是你批准的嗎？」谷東川疑惑地看著秘書。他已經和總經理、董事長等高層主管請過假了，怎麼秘書還有意見？
「當然不是。」胡秘書不好意思地笑。「只是很驚訝啦。」她的老闆除了出差，幾乎從來不休假。
咦，好像也不能這麼說，因為老闆每次回紐約總公司出差後，總會莫名消失幾天才回台灣，這算不算休假呢……
小秘書兀自胡亂想著，谷東川已經收拾好桌面準備離去，此時，手機忽然響起……
「聽說今天要飛去東京？」是張之璽。
「看櫻花開呀，」谷東川難掩笑意。
春天來了，是該有些行動才行。
「好有興致。一路順風啊！」電話那頭呵呵笑了。「代我們問候那朵櫻花吧。」
「開不開花，還不知道呢。」
他走出辦公室，一路電梯直下。
崔櫻櫻已經離開台灣兩年了。
這兩年，他抓緊任何一個到紐約總公司出差的機會，想盡辦法多停留幾天，為的就是和崔櫻櫻守在—起。
春天，他們並肩坐在綠芽進放的樹下，啃著貝果佐咖啡，看松鼠快樂玩要。
夏天，他們在長島的海灘度假。崔櫻櫻竟然穿了件連屁屁都遮不到一半的比基尼，氣得他立刻扛她回旅館，把她關在豪華套房一天一夜。
秋天，他們在球場看洋基和紅襪兩隊廝殺，吃了好多爆米花和可樂，加油聲喊得喉嚨都啞了。
冬天，他們在時代廣場前倒數計時，在跨入新年的那一刻，緊緊相擁親吻。
因為太珍惜短暫相聚的時光，他們來不及爭吵，只有停不下來的纏綿深吻，以及戀人們彷彿永遠都說不完的耳邊絮語。
兩人之間的甜蜜愛戀，化為一股無形的動力，即使面對工作上日益趨重的責任與壓力，谷東川只要一想到崔櫻櫻，所有疲憊迅速一掃而空，立即精神抖擻，神采奕奕。
愛情的力量，果然很偉大。
想當時的淚灑機場，大概也只是她用來逼他許下承諾的招數，否則哪有人像她這樣耍賴，明明碩士學位都拿到手，還在華爾街打滾了八個月，總該回到他身邊了吧？現在竟然又說要去東京實習兩年！
兩年欸，可不是兩個月！
沒關係，他現在就要飛去東京，把這個只顧埋首在數字和報告中的女人帶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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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櫻櫻走在夜深人靜的東京街頭。
今天是她第一天到「中村證券」報到，剛結束長達十四個小時的工作，她已是兩眼酸澀，現在只想趕緊在床上躺平，好好睡一覺。
說起到東京實習這件事，其實完全是樁意外。
若不是她在學校表現得太優異，還沒畢業就被日本排名第一的「中村證券」相中，邀她先在華爾街的紐約公司擔任助理研究員，上個月又被通知即將調至東京總公司，指派她以實習研究員的身份，專注於亞洲地區的產業分析研究資料報告。
雖然有些疲累，但是她的精神很好，尤其是在這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對於未知而即將展開的明天，她充滿了信心與希望。
再說，從東京到台灣只有三個小時的航程，不必再局限於白天黑夜的時差，和心愛男人的距離已經好近好近。
親愛的，我們一起努力吧……
再撐個一年半載，就該回到台灣了——她心底這樣想著，腳步越來越輕快了。
繞過公共電話亭，視線落在靠近公司宿舍的巷口轉角處，瞧見一棵櫻花樹，粉紅色的花朵在枝頭嬌艷地綻放，在黑暗的夜裡搖曳生姿，耀眼得令人難以移開目光，像是正以無比的熱情，迎接晚歸的她。
崔櫻櫻在樹下站了好一會兒，不時高興地摸摸櫻花樹，又湊鼻嗅著櫻花的香氣，瞧見緩緩飄落如細雪的花辦，忍不住轉起圈圈，手舞足蹈了起來。
冷不防，耳裡飄進一個低沈輕笑的聲音，而且一開口就是中文——
「這麼開心啊？」
她嚇了一跳，愕然看著從遠處走來的人影。怎麼會是他！
「你……來了？」感覺像是作夢似的，她傻傻地問了。
「還不是擔心你？」谷東川在她面前站得直挺，那張俊臉還是洋溢著電力十足的笑容。「快去收拾行李，跟我回台灣去。」
崔櫻櫻笑了。「什麼毛病呀你！」
這回說什麼都不能輕易饒過她了，谷東川在飛機上早就想好台詞。
「等你等到櫻花都開了，該給我個交代了吧？」
「櫻花每年都開啊，這位先生。」微弱的街燈下，她抿住笑意，眼神閃著一絲絲的狡猾。
谷東川往前跨步，伸手攔腰一抱，輕易摟住她，不服氣地嚷著：「喂，明明說好念完書就要回來的，現在跑來東京搞什麼鬼？」
「我哪有說過念完書就回台灣？」崔櫻櫻笑得好奸詐。
仔細想想，似乎是沒這麼說過，不過他可不管，這次非逮她回到身邊不可。
谷東川的下巴抵在她的頸際，鼻尖嗅著那想望已久的熟悉香氣，低沈地說：「到底要我等到什麼時候？」
「是你答應要等我的耶！」耍賴的人繼續打哈哈。
「總有個限度吧？」谷東川一咬牙，使出最後一招。「再說，我媽催得緊，難道要她來押你回去？」
「你這人真沒風度，幹麼把徐阿姨抬出來？」倚著男人結實的臂膀，她微笑說。「我們這樣不好嗎？」
「當然不好！」
回想這兩年多來的生活，相隔十六小時的時差，讓他總覺得和她的距離是天地之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