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寄秋
「不棄哥哥一番深情讓小妹為之動容,但小妹有些累了,先回房。」一回頭,她疾步離開。
「墨兒……」歐陽不棄眉頭蹙得緊,他知道,她又「躲」起來了。
第六章
晚飯時,柳半垂難掩喜色。妻子喝下藥已有數個時辰,看來沒什麼事,加上魯清墨保證一藥見效,解決心頭事的他當然是心情愉悅。
反觀楊玉扣,個性大刺刺的她,這頓飯倒顯得有些沉默,心事重重。
在魯清墨答應也會幫柳倩兒的體態想辦法之後,便藉故人不舒服離開飯局,從頭到尾視線都沒跟歐陽不棄交集。
回房,有些累的她緩步走向木床,合衣躺上去。
不一會,她聽見另一道沉穩的腳步聲踏進房門,沒有翻身,語帶嘲笑的開口,「不棄哥哥,小妹不知無相門也教人如何當賊,門閂都拉上了,你還進得來?」
「彫蟲小技。」但他只對她用。
「小妹可先提醒哥哥了,自己拉張長椅窩著就好,別想上來,小妹可不記得把毒粉灑哪兒了。」她轉身威脅他。
威言恫嚇,撗眉豎目,絕色佳人撂下的狠話似乎斷絕不了歐陽不棄的行動,他攏了攏衣服走近,本要吹熄燭台上的人,卻聽她臉色微變大喝,「別吹!」
他笑了笑,「好,不吹,就讓它亮著。」她是緊張了吧。
褪去鞋襪,他絲毫不見懼色,自然的爬上床。
反倒是氣勢猖狂的小姑娘瞬間像被踩了尾巴的耗子,身一弓往內鋪退,張牙舞爪地想阻止多個人分享床位。
「歐陽不棄,你不是君子嗎?你現在的行徑哪裡像個受人敬重的武林俠士?」還以為經過下午一番談話,他會知難而退,沒想到是得寸進尺。
他揚笑,「閨房之內無君子,妳可是我的未婚妻,若待之以禮,夫妻與外人何異?」
他知道下午的她似乎藏了什麼心事,她若不說,是不可能問得出來,但也不能就此讓兩人的距離又拉遠,他不會放棄的。
「無賴,我又沒答應。」
聞言,他低笑。「墨兒,妳當真不願成為我的妻子?」
「無媒為憑,你說的是哪門親?別以為輕薄了我就能順著竿子往上爬,我可不認!」臉微紅,她氣惱地拉過被子往身上蓋。
該拿他怎麼辦?這人怎麼都不知退?
「不認不成,是妳先允了婚,而我不想反對。」他還是喜歡她這樣,不喊他不棄哥哥,不自稱小妹,更符合她這年紀的嬌態。
「我?」魯清墨驀地睜大眼,一臉愕然。
「是妳。」
歐陽不棄將腳伸入被內,身子跟著朝她偎近,接著雙臂一攬,感覺懷中人兒為之一僵,他失笑地輕環入懷,感受她的馨香。
他相信她也是對他有情的,即使她口頭上不說,即使她心裡埋著什麼。
照她的性子,若真是厭惡之人,豈會願意讓人近身?沒想透的人從來是她,但他不急,他可以等。
一直以為自己是冷情之人,即便有朝一日需娶妻納妾,也只是為了傳承歐陽家香火,不料他其實非無情,只是尚未遇到他的情。
更沒想到的是,他的情會落在人皆避之的妖女身上。
「你、你幹什麼?」語一顫,魯清墨雙手環胸。
他低聲發笑,鼓動的胸膛震動她繃緊的美背。「妳很不安。」
「誰……誰說的!我才不怕你,你不要越靠越近,天氣很熱。」可惡!他到底在笑什麼,明明她才是無惡不作的毒仙子,為何心口跳動得厲害,還發燙?
她該立即推開他,卻貪戀由背暖進心的溫度。
「墨兒,我很高興妳是我的妻。」有她相伴,日子鐵定熱熱鬧鬧。
「我才不是……」她呼吸一窒,感覺頸後有股溫熱一吮。
「妳是。」不管她是誰,他都不想放手。
她才不是,她是叫天下男人又愛又恨的無雙毒仙!「歐陽不棄,拿開你的手啦……」
男聲輕揚,帶著一絲逗弄。「墨兒,妳真的很怕我碰妳。」
說著,他的大掌繞過她的身子,探向她的胸口,嚇得魯清墨更是連忙環緊胸,一臉驚駭的怕他胡來。
「呵……傻丫頭,瞧妳慌的,我是要取妳胸前垂戴的雙螭盤鳳玉珮。」他不免好笑,以指挑出系玉的紅繩。
「我的!」怕他搶回,她伸手極快地張掌護佐,按向胸口處。
這塊玉跟著她也好些時候了,越戴越有感情,連師姊她都沒打算送,壓根也沒想過要還給他。
眉一揚,歐陽不棄語氣輕柔,貼著她後頸說話,「雙螭盤鳳玉珮在我們歐陽家已傳了十八代,歷代以來皆是長媳之物,誰擁有了它,誰就是歐陽家的長媳。」
「你……在開我玩笑是不是?」這不是他另一個逼婚手法吧?
「不然妳以為我怎會丟下中毒的師弟師妹,追在妳身後?」他沒說的是,他其實不怕她拿走玉珮,是怕她因為玉珮而有危險。
雙螭盤鳳玉珮是歐陽家傳媳之物,此事不少人知曉,若是讓某人知道玉珮給人了,肯定會來跟她搶,到時定會給她帶來麻煩。
所以後來他討玉不得,才會順勢答應兩人同行,希望那人看在他的份上,知難而退,暫時不會來找麻煩。
「哼,原來你是怕莫名多個妻子啊。」聽完他的解釋,她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原來不是他賴上她,而是怕她藉著玉珮攀親,壞了他和心上人的好事。
翻身面對他,魯清墨秀美下顎微揚,像裝了琉璃珠子般的美瞳直直盯著他看,想找出他令人看不順眼的地方,要自己趕緊收心。
盯著、盯著、盯著……兩人都不出聲,只有發亮的眸子互視。
四目相對,流轉著絲絲情意,他們由彼此眼中看見自己的倒影,搖曳的燭火忽明忽滅,映照著雙瞳內明暗交錯的無言。
忽然間,她察覺到他看她的眼神變了,似乎多了一絲使人心慌的異彩,頓時將臉撇向另一側,有些羞意地不敢再直視他的眼。
向來我行我素的她頭一回感到語拙,不知該如何化開眼前的凝窒,同樣的一個人,此刻的他和冷泉中的歐陽不棄竟給她迥異的感受。
「我……我不嫁你,玉珮也不還你,你大可死心。」她說得面頰發燙,一臉不自在。
「好。」沒多說什麼,歐陽不棄順著她話尾接。
「好?」得到想要的答案了,為何心裡會這般酸澀?
見她表情又是不解又是痛苦,他一臉莞爾,忍俊不已。「玉珮不用還,妳也不用嫁我,我娶妳過門。」
「嗄?」她先是一愕,而後才鼓起腮幫子,氣惱地往後一移,想和他拉開一點距離,不料才稍一移動,結實臂膀便似發覺她的退卻,一個回勒反將她摟得更緊。
「若妳真的不願意,何以不在我身上種毒?」她要什麼時候才能看清這份情?
「哼,你以為我沒這麼做嗎?要不是你百毒不侵,現在墳頭的草都不知長多高了!」
「墨兒……」
他低沉的呼喚叫她身子一顫,心又似乎漏跳一拍。
「妳應該會下蠱吧,冰晶玉露丸不見得敵得過蠱毒,要不要試試?」
「你……」對,他猜對了,她的確下不了手,她竟然心軟了。「你這條命先寄著,等我哪天想找個人試蠱毒時,自會來取。」
「好,等妳來取。」他將雙螭盤鳳玉珮放回她胸口,一手橫過纖腰輕放。「睡吧,妳也折騰一下午,該就寢了。」
「你真要睡這裡?」相偎的熱度,讓她漸漸體會男女有別。
「我陪妳。」聞著淡淡女子幽香,他不由得腹間一緊,懷疑又讓她下了三日歡情散。
「我不需要人陪。」
「我需要。」趁她不注意,他又在她腕上扣上軟煉,還輕扯了下,再將自個兒的手臂伸向她面前。「如果妳不擔心我一翻身將妳拉下床,然後又不小心和妳做了夫妻,我屈就長椅睡一晚並無不可。」
這熟悉的觸感……「你這無賴,竟又扣住我?你跟採花賊有什麼兩樣?」嘴裡嘟嘟噥噥,但已不像在冷泉時百般推拒。
「放心,我不磨牙,也不發出擾人的酣聲,妳大可一覺到天明。」他輕拍她的背,哄她入睡。
若不這樣,倔強如她是不會讓他有接近的機會的。
以為鐵定睡不著的魯清墨打算睜眼到天明,不想讓他有機會偷香,誰知道她越想睜大眼,眼皮越顯沉重,黑而長翹的如蝶羽睫慢慢往下滑,覆住一雙靈慧水眸。
叫人意外地,她不到一刻鐘便睡得好沉,輕而綿細的呼氣十分柔順,恍若初生的幼童,軟嫩透紅的面頰透著一抹無憂的憨笑。
「唉!她真睡得著,真是服了她。」好純真的睡臉,有若一朵出水芙蓉。
暗自歎息的歐陽不棄撫著懷中人兒雲絲,輕佻一撮秀髮放在鼻前嗅聞,瞳仁中閃動著一絲愛戀和憐寵。
本來以為這是一個煎熬的夜晚,兩人會無夢至東方魚肚白,誰知受考驗的只有他一人,徘徊在君子與禽獸之間,難以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