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夏琳娜
連晨曦打開一看,是煙花爆竹等喜慶時用的物品。
今夜,是新年來臨前的最後一夜。
他揚唇微笑,點燃煙花與爆竹,打攪深山的清靜,讓周圍的草木動物都因他們夫妻而不得安寧。
鞭炮聲響,煙花沖天綻放,只有兩人的莊園,萬分熱鬧。
夫妻倆坐在門檻上,等著煙火燃盡。
在爆竹聲裡,熒惑開口:「喂。」
連晨曦忍不住苦笑,成親至今,還沒能聽她叫聲相公。
「你要跟我在一起,直到我死了。」她拍著他的手掌,似乎還有些怨怪他選擇離開。
他沉默著,半張的雙眼望著天空的煙花。他沒想到她會來,簡直是自尋死路一樣,但她這一份堅持,讓他無法再固執下去。
假如,再讓她受傷,他就陪她一起流血;若害死她,他也跟她一起走上黃泉。即使所有人罵他自私,他也不想再放手。
熒惑不知道他是否聽見她的話,他沉默得像是入定了。
突然間,她的手被他握住了,緊緊的,緊得讓她知道,他再也捨不得放開了。
可她仍不放心的恐嚇,「下次再敢拋下我,我就打斷你的腿。」
「換成是你,我也能那麼做嗎?」
「你敢?」
「……」命運果然是不公平的。
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
第九章
山中歲月如夢境般不真切,少了旁人的打擾,夫妻二人過得更輕鬆逍遙,冬末時在山裡浸泡溫泉,初春在庭園裡種植香花;早晨清醒後為彼此穿衣,晚上入睡前閒聊到夢裡去。
恩愛漸深,親匿至極。
熒惑從未如此確定自己做對了一件事──把她的夫婿抓回身邊。
「最近你似乎沒什麼精神。」連晨曦將採來的野菜熬成香甜的粥,端到妻子的床邊餵她。
太陽高照,她還賴著不起身。
熒惑揉了揉雙眼,拿起床畔小桌上的溫水潤了潤候,瞄了眼香味四溢的粥,沒胃口的閉著嘴巴不動。
「乖,吃點粥。」他把粥吹涼了,哄著她張口。「這幾天你都吃不下東西,這樣對身子不好。」
她支著身,一手抓起桌上的一面鏡子,照看了一眼又放下。「照著黃銅鏡,我也看不出氣色如何。」
照出來的膚色都是黃的,顯得很沒精神,不過最近她確實變懶惰了。
熒惑視線轉到丈夫身上。他的神態顯得更加的恬靜柔和,這令她非常疑惑,他就沒有惡形惡狀的一面嗎?怎能有人可以時時刻刻都端著一張和善的臉,永遠對她那麼溫柔?
「喂……」
「叫相公。」
「我們……似乎沒吵過架。」
「你不會跟我吵的,只會直接給我致命一擊。」
「這麼狠的女人你也愛?」她才不會同情他。
「這個問題說來話長,你必須等到我死為止,才能聽完答案。」
他露骨的情話和與她白首偕老的邀請,令她難為情了,被他綿綿不絕的寵愛著,就算是千年寒冰也要融化了,何況她只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
每次,只須給他一分好,就能得到他十分柔情的回報,她就算能忍住對他的心動,也忍不住感動。
熒惑不自覺的張開嘴,在丈夫的哄騙聲裡,乖乖的吃著他喂的粥,聽著他溫柔的嗓音,她又不自覺的抬起手,摸著他的笑顏。
他的笑意一點點感染了她,使她心窩發甜。
「腰長肉了。」任她輕薄的連晨曦,張開眸子掃了掃她側臥的身子。
她臉蛋一紅,雙手覆住腰腹。「是你煮太多了。」
「不是你變饞了?」連晨曦逗著她,忽然面色一變,回想起某些緊要之事。「上次你懷孕後,似乎也是這般的情況。」
熒惑愣了愣,一股無法分辨的情緒慢慢湧上心頭,影響了她的判斷。
下一瞬間,連晨曦放下手上的東西,起身走出門。
「你做什麼?」熒惑嚇了一跳,他緊急的模樣鮮少出現過。
「等我!」只留下一句話,連晨曦如狂風過境,消失無蹤。
熒惑呆在床上,手撫著腹部,腦袋裡一片空白。
半個時辰後。
兩位聲譽有加的大夫被連晨曦一手一個抓進門來。
經過詳細的診斷,大夫們確定熒惑有了兩個月的身孕。
熒惑開心得說不出話,失而復得的喜悅在體內滋生著;然而,連晨曦並不高興,他在聽到大夫的診斷後又消失了。
她再次等了他半個時辰。這回,他帶來更多人手。
「我們馬上出發。」他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帶她離開。
「去哪?」熒惑讓他抱出莊園大門,示意他放下她,讓她自己走,但他就是不聽。
「去安全的地方。」連晨曦把她抱進等候在外的馬車裡。
「那是什麼地方?」
「……」他也不知道。
兩人坐進寬大舒適的馬車,面面相覷。
對連晨曦而言,這世上有他在,就沒有安全之處。不過有一個人,或許能夠指點他前往某處避免災難。
「我們去慕容家。」
「全家都在卜卦算命的慕容家?」
「兼看風水。」
熒惑愕然,「我懷孕需要看風水?」
「非常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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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二人匆匆來到慕容家,求見能力首屈一指的當家女主人。
「你們來得正好。」被譽為當世第一卜者的「神算」慕容瑤,沒等他們說明來意,立即告訴他們,「有一個地方你們可以去,那是直到今天才顯現出來的福地──
關外,匈奴人的草原。」
「不!」熒惑想也不想就搖頭,拒絕前往那個傳說中只有草和野獸的地方。「匈奴人的草原,那種地方……我們小時候日子再艱難也沒想過去那種地方!」
慕容瑤就是當初為連晨曦占卜妻室人選的中年婦女,她同情的看著熒惑,回道:
「連夫人,有你相公在,你的情況只會一日比一日艱難。」
熒惑無言,找不到維護她家相公的說辭與憑據。
連晨曦又問了慕容瑤幾件事。熒惑仔細一聽,居然是幾時上路,選擇走哪條路的出行方案。
她頭痛的打斷他與神算交談,「出關的提議簡直荒唐,我有身孕,應該在穩定之處安養,而不是長途奔波,那才對身體不好。」
連晨曦搖搖頭,「上回地震,摘星樓瞬間就塌毀了,連房屋都可能倒塌,待在家裡絕不代表安全。」
摘星樓用它悲慘的下場給了夫妻二人最有利的證明──災難是難以預測,也難以躲避的。
熒惑再次無言,挫敗。
「你們往草原去,五百年降臨一次的福星也許會和你們相遇,屆時,你們就能逢凶化吉,遇難呈祥。」慕容瑤把福星降臨的詳細情況寫在紙上,鄭重的交給連晨曦,並祝福他家夫人得以脫險。
當連晨曦告別神算,要帶熒惑回娘家時,她忍不住抱怨道:「我只是懷孕,不是發生什麼災難,也許這次不會再發生意外。」
連晨曦瞥她一眼,「先回娘家,和你的家人告別。」
「晨曦……」她仍想說服他放棄遷移到關外草原的念頭。
然而,這個向來對她依順服從的男人,只要有所堅持就一定不會退讓,像堅持娶她回家,堅持每夜與她親熱那樣,鍥而不捨,死不放棄。
「我要怎麼跟我家人說?我又懷孕了,卻要到關外的草原去避難?」
這個難題自然是連晨曦得負責,不過,他只要帶劉家人去看看摘星樓的災後情形一眼,他相信任何人都能理解他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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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關的日期擇定了一個最佳的黃道吉日。
行走的路線經過無數次核查計算,連晨曦甚至聘請了南北二十六家鏢局的頂尖鏢師共一百二十人,專程護送他們出關。
隨行的自然不乏名醫,雖然大多數的人跟得很不甘願;而連晨曦本人,為保眾人平安,始終獨自行動,與眾人保持一里的距離,尾隨而行。
熒惑常常回頭顧盼,卻只能見到他孤獨的身影,次次等著要與他同行,卻都被他強行拒絕。
這一路,走得萬分艱辛。
經過了狂風暴雨的洗禮,遭遇了馬賊流寇的騷擾,時不時有天打雷劈、沙塵肆虐,幸有一百二十名頂尖鏢師護駕,事情總能大化小,小化無。
終於,在夏季結束前,一行人總算平安的到達大草原。
出發之時,連晨曦便已派遣在關外的商號人手,雇了一群人為他們建造一個家園。
因此,當熒惑腳一落地,就看見了她今後要住的地方──
一個大帳篷,她的家園。
「這裡百年之內絕對不會有地震,水災、旱災也難遇上。」連晨曦晚了她三刻鐘抵達新家。
熒惑一直在新家外等候他,聞著瀰漫在空氣裡的臭味,她完全沒有踏進家門的興趣。
「住在這,必定萬無一失。」連晨曦對他安排的環境很滿意。
熒惑環顧帳篷附近的野草,心想若是起火,必定燒得很壯觀,於是她悶悶的回他一句:「若是發生火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