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地字六號房

第28頁 文 / 綠痕

    不過,他的這個想法,也只維持到今兒個的午膳時分而已。

    端坐在飯桌前不敢拿碗也不敢動筷的封浩,一頭霧水地緊盯著自個人碗裡猶在蠕動的東西。

    「小花,這是什麼玩意兒?」今日是逢年過節還是誰過八十大壽?有必要加菜加成這樣嗎?

    「我細心照料的蠱蟲,今年三歲。」搶回掌廚大權的花楚,邊吃著午飯邊若無其事地向他介紹。

    無端端的人禍突然降臨在眼前,他不禁覺得兩際開始隱隱作疼。

    「我想再請問一下,它為什麼會躺在我的碗裡?」壞了,該不會是他前陣子阻止她四處危害男人,所以這會兒她就把帳全都算到他的頭上來了吧?

    性子向來就是直來直往的花楚,說得十分單刀直入?「因為我希望你能把它吞下去。」

    「就算是偷偷摸摸,這條肥蟲也未免太大了吧?」氣結的封浩,直等著她那顆最近不知在想啥的腦袋瓜,「下回你若想讓我中招的話,麻煩請換小只點的成嗎?」渾身又紅又白還肥得佔據了半個飯碗,別說是有長眼睛的,他就算是瞎了也不會吞下去。

    花楚瞄了瞄他,「不上當?」原來做壞事是需要經驗的啊。

    「你得再高明一點才成。」

    「我會記取教訓的。」好吧,下毒也不行,想暗地裡坑他他又不買賬,那這下她也只有來硬的了。

    「慢著,為何你突然想對我下蠱?」望著她那雙看起來似是十分認真的眼瞳,很怕她真會再努力個十次八次的他,忍不住想先問個清楚。

    「因為我——」花楚頓了頓,連忙掩住自己差點說溜的嘴,「不能說。」

    「我要去忙了,記著,絕對不許進來。」相交於食不下嚥的封浩,已經吃飽的花楚在下一刻推椅站起,在走入她的房裡前還不忘回頭對他叮嚀。

    趕在她進入房裡前,緊急攔住她的封浩,愈想愈不對勁地問。

    「等等,這些天你都在裡頭做些什麼?」以往她不是時時刻刻都想黏著他嗎?怎麼在來到這後,她就來個避不見面?

    花楚落落大方供出實情,「施咒。」既然下毒與下蠱都不行,她決定就採取最快也最擅長的手段。

    當下只覺得頭頂上劈下數道響雷的他,不怎麼想證實地問。

    「請問被你詛咒的對象是?」別人就算了,對於他……她沒那麼狠心吧?

    「你。」心情甚好的她,還對他笑得燦爛無比。

    他頭痛萬分地撫著額,「雖然你行為不正常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但我能不能懇請你告訴我,我莫名其妙被你詛咒的原因是?」

    「我別有目的。」她偏過芳頰來個不看不理,口風仍是緊得很。

    「你當然別有目的,而那個目的是?」

    她含笑地拍拍他的面頰,「不能告訴你。」

    「看在咱們交情的份上,透露一點點?」裝乖扮可憐的他,以清純無比的目光對她眨了眨眼。

    「我想要把你……」

    等著下文的他,在她遲遲不把話說完,反而還守口如瓶地閉上嘴時,不禁心急地問。

    「然後呢?把我怎麼樣?」

    她不負責任地兩手一攤,「是你說透露一點點的,我已經透露完了。」

    打小就待在她的身旁,從不認為她會把他的性命給玩掉,因此從不曾有過藺言口中說過的危機感的封浩,在她邪惡的目光下,忽然體會到,原來待在她的身邊,就與站在懸崖邊無異,得要有隨時都有可能會陷入險境的覺悟。

    他大大歎了口氣,「小花,算我求你了,你想做什麼你就老實告訴我吧,別再這樣拐彎抹角的來整我了行不?」不知為何,今日他忽然很能夠體會東翁在與眾房客八仙過海多年後的心境了。

    「老實說就能達成我的目的嗎?」用上直接進攻這一招,怎麼從來就沒有人告訴她這種手法也可以?

    他抬起一掌,「只要你不再對我做怪,我保證我會實現你的心願。」

    「絕不食言?」打心底懷疑他人格的她,看向他的目光可一點也不包含什麼信任。

    「我發誓。」

    不吃他這套的花楚朝他搖搖指,「可誓言這類的東西往往不具什麼效力,尤其是你這騙子的。」她可沒忘了這一路上他是怎麼如魚得水的。

    「不然你想怎樣?」左右都無法攻克,而她又是個言出必行之人,滿心懊惱的他粗聲粗氣地問。

    「只要你願吞了這只蠱蟲,我就相信你。」花楚也不多囉嗦,一把拖著他走至飯桌邊,一手指著方纔那條她心愛的寵物。

    封浩白著一張臉,「能不能換小只點的?」

    「這只如何?」寬容度還滿大的她,轉身到房裡找出一隻小竹筒,再將裡頭一條個頭小了一大截的蠱蟲給倒至桌上的空碗裡。

    「勉強可以接受。」也……也好啦,至少大小有差。

    趴在桌邊的花楚?靜看著他站在原地與蠱蟲大眼瞪小眼了一會兒,而後終於深吸了口氣,拿起竹筷將蠱蟲給夾起,但就在他張大了嘴即將把它給吞進去前,他忽地緊急喊停。

    「慢著,吞了這玩意兒後,若我不遵守誓言……會怎樣?」滿懷疑心的封浩,直在腦海中回想著以前他曾看過的下場,「我是會有性命危險,還是貞操那類的危險?」這問題很嚴重,不講清楚可不行,因他一點也不想把自己捆了跳進河裡再染上風寒。

    花楚很慎重地思考著,「這個嘛……」該兩樣都一塊成全他嗎?

    看了她誠實的反應後,滿額大汗一滴接一滴落下的他,握在手裡的竹筷當下顯得更加躊躇了。

    「真要我吞?」不會吧,這麼不講道義?

    花楚大大地點了個頭,「嗯。」不要拉倒,反正她有的是替代方案。

    他還是想掙扎一下,「有沒有打折的餘地?」

    「沒有。」花楚豁然一把推桌站起,回首瞧著沒誠意的他,「不想吞的話,那就不要打擾我施咒,我就快詛咒完成了。」

    「好好好,我吞我吞……」封浩連忙一手拉回她,並當著她的面,張大了嘴一鼓作氣將筷上的蠱蟲給咽進腹裡,並連連灌了三大杯熱茶下腹。

    「真難得你會說話算話。」花楚拍著兩掌,沒想到從沒學過『誠』這一字的他,這回竟也會屈服在她的詛咒底下。

    「現在……」已先付出代價的他,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你總可以告訴我你究竟是在搞什麼鬼了吧?」

    她不疾不徐地亮出前言,「我要把你……」

    「下一句是?」他睜大了兩眼,屏氣凝神地等待著她從不曾說出口的心願。

    「娶回家。」

    好半天過去,小屋裡聽不到半點人聲話語,也無任何動靜。結結實實呆在原地的封浩,無法言語地看著花楚那在得逞之後似是再滿意不過的側臉。

    「你答應過的,記得要實現我的心願。」

    第8章

    果然是貞操有危險。

    但……她要把他娶回家?

    她的觀念會不會太顛倒了些?

    按理說,對於她這心願,他應當笑得合不攏嘴地馬上點頭答應的,只是……依她那古怪的性子和思考方式,他根本就不知她這回究竟是在玩哪出,為免日後可能將會身心俱失,他還是別那麼快就上鉤較為妥當。

    唉,為何在他們兩人間,唯有他一人還稍微保有點正常的世俗觀與感情觀?

    再次踏上返家歸途不久,在就快抵達家門前,突然繞道停留在村外的封浩,這日在苗疆總是晴日的湛藍天際下,挽起了兩袖與褲管,彎身在因旱季而水淺的河床上,辛勤地邊挖邊翻著河裡的石頭,尋找著一石值千金的難得美玉;而這一挖,他就挖上了個三日。

    枯坐在一旁等待的花楚,在他拿起一顆外表其貌不揚的石頭以小鑿子敲了又敲好一會兒後,坐在河中的她百般無聊地問。

    「挖夠了嗎?」據他的說法是,若他想回家,他就得先挖個見面禮,不然家裡那票視錢如命的姨娘們,可絕對不會剛放過兩手空空就敢回家的他。

    「你說這個夠不夠份量?」封浩舉起手中這幾年來難得的大收穫,看向半坐半躺在河中,全身衣裳早就濕透的她。

    「什麼份量?」花楚提不起精神地問,在望了望天上的烈日後,再次受不了熱意地躺回清涼又水淺的河裡消暑。

    「我的嫁妝。」

    他說什麼?

    花楚撐起身子,愣愣地看著一步步朝她走來,而後在她面前蹲下的他。

    「你……」他真的把她的心願聽進去了?不是說笑,也不是騙她?

    封浩擱下手中碩大的石頭,低首看著因濕意而黏在她身上的衣料,在潺潺的河水流過她的身子時,那等玲瓏曲線盡露在他眼前的煎熬。

    他伸出長指挪開她胸前阻擋美景的礙事長髮,「要我點頭嫁你也不難,只是,為何你想娶我?」

    反射著粼粼水光的河面,襯亮了他那張她怎麼也無法忘懷的臉龐,花楚坐直了身子,將冰涼的掌心撫上他的面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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