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凌淑芬
「咳,基頓,我是有事先回來一步。」洛提乾笑兩聲。
那座叫「基頓」的肉山目光掃過菲雨。停頓兩秒鐘,然後不怎麼在意地滑過去。
「正好,快把阿比塞爾叫下來!」基頓回身把那位嬌娜美女拉了過來,扯直了嗓門大叫:
「喂,阿比塞爾,我把你老婆安全無事地送回來啦!一根頭髮都沒少。你還不快出來!」老婆?
菲雨水眸立時圓睜。洛提的眼光一和她對上,頭皮頓時發麻。
「老婆?」她以著只有洛提聽見的音量平滑如絲地問。
「呃……就是……」洛提慌亂地瞟向她身後,看看救兵到了沒有。
「哥哥。」那位美女走上來,低柔的嗓音極右磁性,膚色如巧克力般蜜潤誘人。
「哥哥?」菲雨微微一笑。
美女好奇的視線落在她身上。洛提飛快上前一步擋在兩個女人之間。
「哈……哈哈,這個嘛,那個,我讓阿比塞爾自己和你說好了。」美女似乎也感覺到不對勁,笑容淡了下去,靜靜地盯住她。
菲雨禮貌地對她笑一笑,全部注意力放回洛提身上。
「我只有一個問題,」她笑得越溫和,洛提額角的冷汗就冒得越凶。「阿比塞爾有「老婆」?我是指有名有分,拜過堂行過禮注過冊的『老婆』?」
「這個……情況有點複雜……」洛提硬著頭皮道。啊——好想學女人抱頭蹲下來尖叫啊!
「到底有沒有?」
「呃……有。」
「好,我明白了。」菲雨平靜地轉過身往樓梯口走去。
「洛提,你幹嘛這麼滿頭大汗的?那女人是誰?」身後丈二金剛摸不著腦袋的基頓還在問。
「你少在這裡多嘴了,大哥被你害慘了!」洛提連忙追上去。
太好了,正主兒出現了!阿比塞爾大踏步而來,洛提幾乎感動地跪下來痛哭。
「菲雨……」阿比塞爾一靠近,先抓住她的手。
菲雨花容青凝,一把拍開他的手繼續往樓梯口走。
「菲雨!」阿比塞爾想將她拉進懷中。
「放開我!」菲雨拍開他的手嬌斥。
「你聽我說……」阿比塞爾將她鎖進懷裡。
全世界的男人做了虧心事之後,開頭第一句一定是「你聽我說」,然後再加上一臉無奈的表情。菲雨心頭怒極,突然低頭重重咬在他的手臂上。
「唔……」阿比塞爾咬牙忍痛,從齒縫間進出話:「菲雨,我們先回房再說。」
「放開我!你這個混蛋!放開我!」她高聲大罵,轉過身兜頭兜臉痛打他一頓。
圍觀的人都嚇呆了。
菲雨毆打阿比塞爾!
可愛溫柔愛笑的菲雨竟然會生氣,生氣起來還如此凶悍,重點是,挨揍的還是阿比塞爾!
他們敬若天神、讓敵人聞風喪膽的阿比塞爾……噢!那廂經骨又挨了一記,旁邊的人看了都替他痛了。
阿比塞爾一臉忍疼,可是還是只敢縮手縮腳挨揍,這下子該怎麼辦?他們該幫誰?
「菲雨……該死……你冷靜一點,聽我說……」阿比塞爾被她鬧得不可開交,又不敢下大力氣制服,怕會傷到她。
「我冷靜得很,你這個大騙子!」她繼續對他又踢又打,粉臉漲得通紅。「我只問你,你是不是有老婆了?你有種給我說謊看看!」
阿比塞爾遲疑了一下。
「事情不是……」他根本不用說完,光是那個遲疑就讓他直接被打入十八層地獄了。
「你這個混蛋!」菲雨咬牙切齒,低頭在他的手臂上咬了更重的一口,這次直接見血。
阿比塞爾痛哼一聲直覺地鬆開手。
菲雨飛快衝上樓梯,滿臉無奈的男人只好跟著衝上去。
西海早就被外頭的吵鬧聲驚動了,連忙湊到老爸身邊低喊:「爸,怎麼辦?」還不忘向美女打聲招呼,「瑪亞姑姑。」
「嗯。」瑪亞輕輕點頭。
「我怎麼知道怎麼辦?」洛提瞪兒子一眼怪叫,一群人也接在後頭衝上樓。不過大家都不敢跟得太緊,怕會不小心掃到颱風尾。
基頓那傻大個兒摸摸光禿禿的腦袋,再瞄瞄身旁的美女,怎麼情況好像怪怪的?瑪亞神色平靜,眼底卻有絲陰影。
菲雨衝進房裡,翻箱倒櫃找出自己的行李袋,再拉開抽屜,憤怒地將自己的衣物塞進行李袋裡。
阿比塞爾衝了進來,一看見她在收拾行李,臉色霎時鐵青。
「你在做什麼?」他一把搶過行李往旁邊一丟,低斥道,菲雨不理他,繼續開箱倒櫃找出自己的護照,然後往長褲口袋一塞,從他身邊闖過去。
想當然耳被人一把撈起。菲雨又踢又叫,這次他學乖了,將她倒扣在肩膀上,兩腳緊緊地按在胸前。菲雨氣得把指甲陷進他背裡,他抖了一下,只好拍拍她的臀部。還不敢太用力。
西海在外頭很緊張,就想衝進來幫手。洛提一把將兒子揪住,又好氣又好笑。
「人家小兩口吵架,你進去幹嘛?」
「爸,菲雨一個弱女子……」
「廢話,他們兩個如果打起來,弱的一定是阿比塞爾,你信不信?」真是個笨小子!
阿比塞爾摸出她後口袋裡的護照,隨手往外頭一扔,護照從中庭飛下去,不知道掉到哪個角落了。
菲雨倒抽一口氣,憤怒地大喊:「你幹什麼?那是我的護照!」
砰!門被一腳踢上。
唉,沒戲好看了。眾人在外頭摸摸鼻子,無限遺憾。
「洛提,這是怎麼回事?」傻大個兒還在那裡摸光頭。
洛提看看他,再瞅神情平靜的妹妹一眼,搖頭歎氣。
「唉,走走走,都下樓去。」他不忘恐嚇傻大個兒一下,「你這個笨基頓,要是真讓她跑了,看阿比塞爾不整死你!」
「放開我!」菲雨掛在他肩上用力掙扎,阿比塞爾黑著臉將她丟在床上。菲雨噢地一叫,氣都還沒緩過來。一道黑壓壓的人影就泰山壓頂,將她緊緊扣在身體底下。
「你乖乖地聽我說完好嗎?」他咬著牙低吼。
「還有什麼好說的?你這個大騙子!」菲雨越想越傷心,哭著又踢又打。「明明結婚了……竟然騙我……嗚,都是你!你害我變成狐狸精了……我最討厭你了,嗚……讓我起來,我要回家去!一輩子都不要再見你。」
大概是最後這句話刺激太大,阿比塞爾惡狠狠地吻住她。菲雨氣得想咬他的舌頭,無奈他根本不怕。
她也捨不得真的咬下去,唔唔嚶嚶地閃了半天閃不開,只好淚漣漣地被吻了個遍。
阿比塞爾終於鬆開她的唇,無奈地抹掉她的淚水。
「瑪亞雖然是我登記有案的『配偶』,但不是我的『老婆』。」他眷戀地輕舔一下。
「這有什麼不同?」菲雨激動地叫道。
他頓了一頓,歎口氣讓她坐起來,龐大的身軀擋在床沿,菲雨還是逃不下床,只能恨恨地縮進床內,兩手抱膝,看也不看他一眼。
「記得我跟你說過當年洛提被捕的事?」她不情願地點點頭,阿比塞爾爬了下髮絲,歎口氣說:「我當時只說出一半,其實洛提和瑪亞兄妹倆都被逮捕了。」這兩件事有什麼關聯?
她雖然不看他,阿比塞爾知道她豎直了耳朵在聽,便繼續說下去。
「他們父親是我家的司機,遠在瑪亞剛滿十五歲時,常來我家走動的大將就看上她了,向我父親討了幾次人,我父親只是笑笑沒有答應,大將卻一直放在心上。現在瑪亞被捕了,他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那個大將幾歲?」
「五十八。」五十八歲還想老牛吃嫩草?菲雨不可思議地瞪他一眼。
「老不修兼花心的男人最嘔心了!」雖然阿比塞爾覺得她的話裡有一半是在罵自己,但他聰明地選擇不反駁。
「大將立刻以叛亂罪剝奪瑪亞的公民權,讓她變成一個沒有國籍的人。在亂世之中,一個沒有國籍的人最容易無聲無息地消失……」嗯。菲雨暗暗點頭。
「後來他們兄妹被救了出來,瑪亞也受了一點傷。為了保險起見,洛提和我決定將她送到安全的地方,可是她沒有身份,要送她到哪一國去都會變成問題。」阿比塞爾看她一眼。「我的母親是法國人,我同時擁有法國和勒裡西斯的雙重國籍。根據法國法律,只要她嫁給法國公民,就可以取得臨時的身份。我那時候沒有考慮太多,只是出於幫洛提一個忙的想法而已,和瑪亞辦了結婚手續,然後將她送到法國去養傷。」
菲雨的氣明顯緩了很多。
「後來瑪亞身體恢復了,堅持回國加入我們的革命行動。到現在她依然沒有恢復勒裡西斯的國籍。」阿比塞爾定定地看著她,「菲雨,我必須很誠實的告訴你,我沒有辦法在這個時候提出和瑪亞離婚的要求。因為她和我結婚之後,並沒依照規定在法國居留滿五年,所以無法申請法國國籍。如果哪天我們有需要將你們這些女眷送到安全的地方,瑪亞也還是沒有身份,只能以依親的名義到法國。如果我現在和她離婚,她就哪裡都不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