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瑪奇朵
「不會,姊,你坐吧!等等我們要談的事談完就可以走了。」
嵇向槐疑惑的看著妻子落坐在與他面對面的沙發上。她到底要跟自己談什麼?
「嵇向槐,我們離婚吧!」
單水瑤平淡的一句話,卻在三人之間揚起了滔天巨浪。
沒有任何前言,也沒有掙扎,她原本以為會很難開口的話,沒想到這麼自然的就能脫口而出。
嵇向槐深吸了口氣,銳眼看著一臉平靜的她,質問道:「水瑤,你現在是在開玩笑嗎?」
他可以容忍妻子吃醋的小任性,但不代表他會忍受她拿離婚當手段來威脅他。
單水盈連忙緩頰道:「水瑤,你是開玩笑的吧?」
「我不是開玩笑。」她打斷姊姊的話,冷肅的臉上是下定決心後的絕然。
嵇向槐臉色更加沉鬱,看著她,口氣試圖保持冷靜,「是嗎?假如不是玩笑話,那麼我做了什麼讓你開口要求離婚?」
結婚後,他自認盡了一個做丈夫該有的責任,努力工作養這個家,讓她能保持之前的奢華生活,即使報紙上的緋聞滿天飛,但他從來沒有對不起過她。
他越來越不瞭解他的妻子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單水瑤聽見他的話,露出淡淡一笑,那一笑,有著濃濃的苦澀,讓她的眼裡染上了化不開的愁。
「你也知道你對我們的婚姻做了什麼。」她冷言嘲諷。
他蹙眉,不悅的反問,「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她冷笑,澄透的眼帶著怒氣瞅著他,「如果不是你自覺自己做了什麼錯事,你應該問的是,是不是我做了什麼才讓你想要提離婚,而不是一開口就認為自己做錯了什麼。」憑他這種心高氣傲的個性,若不是自己心中明白,又怎麼會一開口就先問是否自己做錯?
「你──」嵇向槐從來都不知道,原來結婚一年的妻子竟是如此的伶牙俐齒。
「水瑤,少說一點。」單水盈看得出兩人之間越來越濃厚的火藥味,趕緊出言制止。
「少說一點?」單水瑤忍不住低笑,最後是誇張大笑,笑到眼眶泛紅流淚,「我為什麼要少說一點?姊!都要離婚了,我為什麼還要少說一點?!」她無法克制的吼。
他心中的理想妻子根本就不是她,不是真正的單水瑤,他喜歡上的是那個她演出來的假象。
而當她再也沒辦法扮演好那個假象,他的喜歡理所當然的無法繼續下去。
什麼溫柔少言、什麼氣質優雅、什麼寬容?那都不是她!
嵇向槐冷眼看著她,忍住自己胸口湧出的厭煩,「大姊,你讓她說,我也想聽聽看,她對我、對這段婚姻有多不滿?」
現在不滿的應該是他,他懷疑這個自己娶回來的妻子是否他從未真正瞭解過,否則他不會看見一個應該輕聲細語的女子現在宛如潑婦般大吼。
僵住了身子,單水瑤唇邊勾起苦澀的微笑,即使在這種時候,他依舊完美得像個樣板,完美得讓人覺得可恨。
「不滿?!我怎麼敢有任何的不滿?」她低聲嘲弄著自己。
見單水瑤的臉色不對,單水盈握住她的手,擔憂的望著她。
她揚起頭,豁出去了!「你不准我出去工作,我只能接受;你要我當個稱職的嵇太太,在大小宴會裡當個花瓶,我也只能接受;我想要個孩子,你不要我也只能接受,或者該說是我也只能被強迫接受;就連你帶著不同女人的香氣回來,八卦新聞上不停出現我的丈夫和其他女人的緋聞,我也該全都接受!」她怒吼著,像是要吼盡這一年來的不平。
「我是個人!不是個人偶!這樣的日子,我沒有辦法繼續再忍耐下去了。」
說完,她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她已淚濕雙頰。
嵇向槐被她這番脫序的大吼給震慌了心神,他也突然注意到,她的樣子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樣了……
曾幾何時,那個總帶著溫柔笑顏的臉龐變得消瘦而沾滿淚痕,那該略顯圓潤白嫩的身材變得如此骨感,甜蜜溫柔的嗓音成了憤怒失望的大喊?
嵇向槐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做了什麼,竟然會讓她變了這麼多,但他想,起碼他可以看在過去他們曾有過的甜蜜回憶,讓彼此好過一點。
不可否認的是,這段婚姻,無論是對她或對他來說,都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吧!
經過這段時間以來的吵鬧生活,他甚至已忘記,為何自己當初會娶她?是因為她的美貌?或是她符合了他心目中擇偶的大家閨秀的標準?
有人說,結婚前的相愛是因為彼此都看得模糊,其實從未真正瞭解,而結婚之後,他和她都看清了彼此,才發現其實以為適合的對方,也沒想像中的那麼合適嗎?
他現在不想再繼續刺激她,淡淡的望了她一眼,眼神有禮的沒在她淚水縱橫的臉上多加停留。
他理智的道:「好,我同意離婚。」
單水盈不知所措的看著妹妹痛哭,她手忙腳亂的急忙安撫,「水瑤,你先別哭……向槐你……唉……」
「離婚的後續事宜,我會請律師直接跟你談。」站起身,嵇向槐拿起車鑰匙離開。
他要回工作室了,看著妻子……不,「准前妻」的哭顏讓他心煩意亂,他不想再待在這個即將失去女主人的「家」。
大門再度被關上,單水瑤再也無法支撐住身體的重量,眼前一黑,軟倒在地上。
一滴淚滲出眼眶,她和他,是真的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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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單水瑤再度睜開眼的時候,藍色系的天花板,幾個布娃娃放在床頭邊,床頭櫃上有幾朵向日葵,她蒼白的臉露出淡淡的微笑。
她知道,她回到家了。
「你醒了?」單水盈端著稀飯走進房,看見妹妹張大了眼,出神而落寞的不知在看什麼。
「嗯。」她回過神來。
「醒來了剛好,來吃點東西吧!今天早上你突然昏倒把我嚇壞了,差點叫了救護車來,還好家裡的司機懂一點中醫,他說你只是貧血,我才敢直接帶你回家休息。」
「嗯。」
看著妹妹一改婚前那種開朗樂觀的性情,單水盈很傷心,一個好好的女孩兒竟被愛情折磨至此。
「水瑤……剛才你還睡著的時候,我幫你接了你的電話,是向槐打來的……」單水盈不知道該不該在這種時候說這件事,吞吞吐吐的表情就怕傷了剛從昏迷中醒來的她。
「他說了什麼?」單水瑤沒有大哭大鬧,聽見了他的名字也沒有反應,只是靜靜地問。
「他說……他已經請律師擬好了離婚協議書,晚一點會請人送過來讓你看看有沒有要修改的,他還說,只要你有任何不滿的條件都可以再討論,一切以你的權益為優先。」
「嗯,我知道了。」單水瑤坐起身,安慰姊姊道:「姊,不要這種表情嘛!好像你對不起我一樣,我很好啊!」
單水盈赫然的從床頭的鏡子中發現,自己愁著一張臉,眼眶微微泛紅。
「我……我只要想到你今天早上說的那些話,我就忍不住難過。」早上妹妹聲嘶力竭的吼聲似乎還迴盪在耳邊,也讓她更對現在裝成若無其事的水瑤更加憐惜。
她們姊妹從小就是父母的掌中寶,二十幾年來也沒受過什麼苦,遇到什麼了不得的挫折,而今天,是她第一次看見向來開朗的妹妹無法遏制的大哭。
搖了搖頭,單水瑤蒼白的臉上露出淡笑,「姊,如果要怪,這全都要怪我自己,是我太天真了,當初沒聽你的話,以為我可以在他面前假裝一輩子,現在才會淪落到這種下場,所以真要說,這些──不過是我的報應。」
會有這種結果,她誰也不能怪,即使是嵇向槐也不行,因為他也是個受害者,被她的謊言所欺瞞。
「水瑤……」
單水瑤眼光飄向遠方,「姊,你知道嗎?其實他開始成為八卦版頭條沒多久後,我就後悔了,後悔自己為什麼要裝成另一種人的個性跟他結婚,才會讓我們常常起爭執。
「除了爭執外,我們沒有共通的話題,他對於我的那些要求,成為一個高尚優雅的大家閨秀,也讓我越來越不耐煩,越不耐煩就越常會出錯,不斷的惡性循環之下,就算我們真的是因為戀愛結婚的,那些愛也在這些日子中磨光了吧!」
單水盈擔憂的看著她,想安慰她,卻讓妹妹給阻止。
「不用擔心我的,我很好!真的!」
「水瑤,那嵇向槐那邊……」她可不認為她此時還會想再見到他。
「跟他說,我什麼都不要,只要趕快離婚就好。」她淡淡的說。
「那爸媽那邊呢?你有想好要怎麼解釋了嗎?」
「早晚他們都會知道我離婚的這件事,所以我也沒打算瞞著他們,等過幾天,我再好好的跟他們解釋,個性不合,我想會是個很好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