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裘夢
這段日子裡,他都會在食物中加入藥草,盡可能不讓她察覺到藥味,再佐以山泉,果然讓她的身子重新豐腴起來,面色紅潤,底氣十足。
「今天去哪裡找何首烏?」
「喏,跟我來吧。」
唐滿月狐疑地跟著他朝林中一角走去。
當看到他把一株植物連根拔起露出下面一尺來長的肥大根塊,她終於發現自己被人耍了。
「沐——非——塵——」他明明早就找到,卻不說,讓她傻傻的在這不見天日的山林中任他欺壓,他根本就是存心不良。
「哈哈……」
「你給我站住。」氣死她了,這滿肚子壞水的死男人。
「追到我,今晚就讓你騎。」眼裡閃著邪惡的光芒,嘴角的笑壞得讓人尖叫。
唐滿月撲倒在地,吃了一嘴的樹葉,羞憤交加,「你去死了。」這種話他也好意思這麼大聲講出。對了,這裡是深山老林罕有人煙,這便是他有恃無恐的原因,她一定要盡快回到人群,一定。
看她倒在地上半天沒動,沐非塵大吃一驚,飛掠而回,伸手去扶她。
「你這個混蛋。」她順勢撲進他懷中,粉拳亂如雨下。
他笑著承接她的發洩,末了,輕擁著她,安撫道:「閨房之樂嘛,要是也一本正經的就沒什麼意思了啊,是不是,娘子?」
唐滿月被他一聲「娘子」給震到,半晌無語。
「下山之後,我們就成親。」
「嗯。」
「就不知岳父大人會不會嫌棄我這江湖草莽?唉,真是傷腦筋!」
「你不是都想到對策了嗎?」她哼了聲。
「我有嗎?」他一臉「好驚訝」的表情。
抓起他的手咬了一口,她恨恨地道:「你不是處心積慮想讓我珠胎暗結嗎?」剛剛他一諼提親的事,她就明白了個七八分,這陰險的男人!
「哎呀,」他一臉驚喜,「娘子大人,你可真是聰明啊,這樣為夫以後可得怎麼辦呢?都不能瞞著你幹壞事了。」
「什麼?」伸手揪住他的耳朵,她危險地瞇起鳳目,「你想做什麼壞事?」
沐非塵馬上求饒,「娘子手下留情,為夫也只是說說而已。」他一臉委屈狀,「家有悍妻如此,在下哪裡還有膽出外打野食。」
瞧他唱作俱佳的戲子樣,唐滿月「噗哧」一聲笑了。
「啐,就愛作怪。」
他抱著她哈哈大笑。如果能夠跟她這麼一直下去,他已無所求。
「現在就下山嗎?」
他沉吟了一下,然後一臉嚴肅地看著她,「滿月,」口氣加了些沉重,「既然你已經看穿我的用意,我們不如等做人成功再下山好了。」
「去死。」一把就推開他,還不忘再狠踩兩腳。
「哎呀,都老夫老妻了,害什麼臊嘛。」他重新摟回她。
「今天下山。」
「下山人多,親熱不便,還是成功再說。」他毫不屈服,異常堅持。
「你……嗚……」所有的話都封緘在黏合的四唇中。
下山之路,還很長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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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人來人往的街市,瞧著睽違許久的繁華城鎮,聽著倍感親切的人聲喧鬧,唐滿月有種重返人間的感慨。
「客倌,您要的香酥烤鴨。」
熟悉的肉香飄入鼻翼,卻只引來她一陣乾嘔。
是的,這就是她得以重返人間的原因,她終究還是被藍田種玉了。
「你故意的。」明知道她如今一聞到油煙味就反胃,還點這道香酥烤鴨,居心相當的險惡。
沐非塵一臉無辜的揚眉說:「娘子,為夫怎麼會捨得呢,你現在是一人吃兩人補,自然要挑好的給你啊。」
「嘔……」她捂苦口鼻轉過頭去。
「娘子。」他一臉壞笑的靠過去,幫她撫背,用兩個人聽得到的音量道:「明天拜堂成親好了。」
她轉頭瞪著他。他、他……竟然用這種油膩的東西逼婚?這還有沒有天理啊。
「娘子,要小心身子啊。」滿臉的關切寵溺,任誰看在眼裡也只有羨慕的份。
唐滿月死死掐住他的手背,咬牙切齒地低聲道:「明天成親。」她當初一定是鬼迷心竅,否則怎麼會被這個惡劣的男人打動。她也不過是就說了句,只有爹爹點頭,她才能下嫁給他,他就這麼無所不用其極,卑鄙!
「好啊。」沐非塵笑得一臉滿足。
不多時,店小二就送上清淡的菜色與湯汁,因為害喜已經幾天沒吃什麼東西的可憐孕婦,終於可以好好吃頓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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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以前不知道沐非塵到底有多行,現在唐滿月也已經知道。
成親的物品他一天之內全部備妥,跟朋友借房子、調人手,還讓對方幫他出娶親的一切費用,真是一包到底的夠義氣。
當她見到這個如此講義氣的朋友,才明白原來這個義氣的背後是滿腹心酸。
上官聰,武林世家上官家的十二少,一個因為娶了沐非塵的師妹而不得不跟他化干戈為玉帛的可憐男人。
話說當年沐非塵數年之間三次下挑戰帖約戰上官聰,卻哪次都沒去,反倒害得可憐的十二少跟庸人谷結下一次又一次的孽緣,最終還賠上一顆心,情陷第三次趕去瞧熱鬧的白寶珠。
唐滿月本想為上官聰掬一把同情淚,但在看到冰山融化在白家師妹的天真笑靨時決定放棄。其實十二少是幸福的,只是外界的傳聞讓他聽起來很可憐。
沈七巧,沐非塵的小師妹,她和她的夫婿丰神玉,那個看起來很不像乞丐的美丐王,她是見過的,這次又見面了。
小師妹送她的賀禮除了—塊丐幫的信物,還有幾瓶名字聽起來古怪的藥,最後還附贈一句閨房私語,「能折磨就使勁的折磨師兄吧,我們大家會支持你的。」
看來沐非塵的為人真的很差勁。
溫學爾,沐非塵的二師弟,拍胸脯保證只要她有需要,就出借他能幹的妻子免費幫她做暗器,其實,她很想回答,「我不想謀殺親夫。」雖然當時還沒拜堂。
沐非塵最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三師弟,更是直接扔下一句,「想殺他時,無條件武力支援。」
由此,唐滿月得出結論——這場婚禮是沐非塵未下山前就籌劃好的,否則他這些師弟師妹不可能這麼巧的齊聚一堂。
難怪他無所不用其極的逼婚,分明是怕面子掛不住嘛,他肯定是說了大話的。
可是……唐滿月皺眉。她有表現出不想嫁的意思嗎?
沒有吧,那怎麼有人就是想逼婚呢?
這個問題大概只有沐非塵才能回答了,所以不顧成親前新人不能見面的規矩,她直接跑到沐非塵下榻的西廂房。連孩子都有了,再講究那些有的沒的,很累的。
「你為什麼要逼婚?」
似乎早就猜到她會來問這個問題,沐非塵一丁點吃驚的表情都沒有,淡淡地笑了笑,「想知道?」
「嗯。」用力點頭。
他站到了窗前,眺望著遠山,幽幽地開口,「據說經過上次的事情之後,你爹決定在門生中挑選一個人做你的丈夫,讓你盡快出閣。」
這倒像是爹會做的事,上次的事的確是嚇到他跟娘了。
「選了誰?」
回首看她一眼,沐非塵嘴角的笑有些古怪,「唉,娘子啊,我們果然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啊,為夫的尚未說,你就猜到岳丈人人已經挑好人選。」
「若不是我爹已經有了人選,你會這麼大張旗鼓地拉著我成親?」他是江湖中人,又是視禮教於無物的浪子,要不是亟欲弄得人盡皆知,相信他是不興恪守這些繁文耨節的。
「可是,我飛鴿傳書給他老人家,他老人家斬釘截鐵的回復我不可能。」
唐滿月聞言卻笑了,「這是我爹的用心良苦。」
沐非塵揚眉,「怎講?」
「藉著這個機會徹底斷了小侯爺的心思,也斷了我回家的心思,他是在告訴我出嫁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他有些難以置信,「是這個意思?」
「當然。」
「難以理解。」
「因為他是我爹,又不是你爹。」
「明天就是了。」
聽他這樣講,唐滿月忍不住歎了口氣。
「怎麼了?不願意?」
她搖頭,走到他身邊同樣望著遠山,「以前一直以為自己會身穿嫁衣,從府裡風風光光的嫁出去,卻不料嫁人的時候沒半個親人在身邊。」
「你曾想嫁給什麼樣的人?」他很好奇,也很小心地掩飾自己泛酸的心思。
她微勾唇角,「你說一個養在深閨的千金會想要嫁給什麼樣的人?」
沐非塵怔住,在他的詫異目光中,唐滿月笑著離開。
許久,一道戲謔的聲音自院內大樹上響起,「原來,這就是一物降一物的正解啊。」
「師祖。」沐非塵微微蹙眉,不是很喜歡被人如此奚落。
「孫媳婦看過了,你這小子也身體健康,我老人家走了,不送。」
看著那道矯健的身影飛掠而去,沐非塵無聲地笑了。家人的祝福他收到了,他會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