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裘夢
唐滿月臉上的笑容消失得無影無蹤,一片冰寒,「不能嗎?我雖然不懂武功,但也知道明哥你師從武林異人,修為不低,玉教主即使武功出世,你也不會毫無所覺,尤其今夜的侍衛明顯減少許多,我不該懷疑嗎?」
玉鳳淑聞言動容,這次看著她的目光多了分欣賞與戒備,「你很聰明。」
哪裡是她聰明,而是有人今夜太過刻意了,真想歎氣。
「你們什麼時候勾搭上的?」不過,該問的還是要問。
「月兒——」
「我有說錯嗎,明哥?你明明已經跟玉教主有了共識,她到底答應你什麼?」自己被人賣了,總要知道身價如何吧,否則肯定鬱悶死。
「讓你忘記那個人。」徐明的聲音一如冬日的寒冰,不見絲毫溫度。
唐滿月扯了扯嘴角,「你確定沒有副作用嗎?」這個玉教主可是她的情敵啊,三番四次放毒蛇咬她,這次會這麼手下留情?尤其剛剛她可沒忽視她那一瞬間的怔忡,一定有問題。
徐明如刀目光射向玉鳳淑。
「小侯爺,你是聰明人,你認為我會跟你耍花招嗎?」
「諒你不敢。」
她有什麼不敢的?唐滿月不以為然的挑眉。依她看,這個玉鳳淑就是一個因愛瘋狂的女人,完全沒有理智可言。
「月兒,乖乖把藥吃下去。」
唐滿月眼神複雜地看了他一眼,再看向手心那粒藥。今天,她怕是不吃也不行了!想到這裡,不由得苦笑,「明哥,既然你這麼不相信我,何不給我一刀倒也爽快?」這藥的作用她不知道,相信他也不清楚。
「你就這麼不想忘記沐非塵?」
「要消除的是我的記憶啊,不論這記憶是好是壞,是苦是甜,它都是我生命裡的一部分,你因為自己的私心就要我把自己的過去一筆抹去,是否想過這對我公平嗎?」
徐明沉默了。
唐滿月握住那粒藥,抬頭直直望入玉鳳淑的眼底,「如果要忘就讓我全部忘掉吧,這樣一切才能從頭開始。」
這一眼讓玉鳳淑深深的感到震撼,那裡面的決絕與義無反顧讓她動容。
再次攤開手掌,定了定神,唐滿月終於捏起那粒藥慢慢地送進口內,然後闔上雙眼,嚥了下去,輕輕地說了聲,「明哥,我會永遠恨你,永遠。」如果沒有發生這件事,即使注定嫁給他,她也會試著做個安分的妻子,但是他偏偏要以這種方式逼她忘掉沐非塵,不顧她的意願呵。
那輕若蚊蚋的一句話重重地擊中徐明的心,他突然後悔了,然後眼睜睜看著唐滿月在眼前倒地,觸目驚心的猩紅從她嘴角溢出。
「月兒——」驚懼的吼聲劃破寂靜夜空,驚起宿鳥無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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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非塵一身冷汗地由睡夢中驚醒,狂跳的心、驚悚的感覺是那麼真實,讓人不安。是她出事了嗎?不,不會的。
可是卻再無心睡眠,索性拉開房門,走到院中,抬頭看夜空,月隱星暗,空氣中飄浮著不安的因子。
一條黑影閃電般掠進院牆。
「大少,不好了。」
他心頭頓時一緊,「怎樣?」
戚七少一臉驚惶地站定好友身前,「我師妹早就離開了,這些日子我們見到的人是她的婢女假冒的。」
「真的?」
「對。」
沐非塵眸中銳芒一閃,一把揪住好友的前襟,「戚七少,我不希望我的朋友會欺騙我。」
「大少——」
「你既然那麼愛玉鳳淑,假冒的她不可能騙得過你。」他不說,不代表他不知道。
戚七少臉色一白,別開眼,「大少,我……」
「為情,你不是第一個做錯事的人,我相信也不會是最後一個,只是……」他冷淡地鬆開了手,「你我的兄弟之情只怕也到此為止。」
「大少,我真的不是故意要騙你……」
「告辭。」話音未落,已不見了沐非塵的身影。
「大少……」戚七少頹然的垂下頭。
他怎麼能說為了避免自己傷心,最近一直避開師妹不見,直到今天一見才發現其中的秘密。
「希望還來得及……」他只能這樣祈禱,可也知道使出李代桃僵的師妹恐怕早已經得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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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開走開……啊——你走開……」
一陣驚惶的嚷叫聲,伴隨著桌椅傾倒的混亂,從客棧的天字二號房傳出。
一臉後悔的端著藥碗站在七步開外,徐明無奈的看著一臉懼色望著自己的唐滿月,她臉色蒼白,嬌軀簌簌發抖,原本柔順黑亮的長髮,也因連日來未曾打理而蓬亂糾結。
「月兒乖,快把藥喝了,否則病是不會好的。」他走上一步。
唐滿月馬上抓起窗台上一隻花瓶砸了過去,「你別過來……我不吃藥……不吃。」一縷鮮血順著嘴角淌下,在她胸前暈染開來,讓已然血跡斑斑的衣裳更見髒污。
「月兒……」他痛心的低喚。為什麼會這樣?明明只是希望她忘了那個人,所以才答應玉鳳淑的條件,可是她卻連他也一併忘了,並且對藥驚恐莫名,任何試圖接近她的人都會嚇到她,她也會拚命掙扎反抗,即使是弄傷自己。
無論如何,藥是一定要吃的。定了定神,他再次朝她走近。
抓起身邊一切可以抓的東西扔過去,因身體虛弱而無力的唐滿月,終究還是被徐明強制按壓在懷中,灌下那碗藥。
「嘔……」她拚命摳著喉嚨,試圖把藥吐出來。
萬般無奈下,徐明只得再次點了她的穴道,將她抱至床上,眼中是滿溢的痛。他錯了,早知如此,他寧願她不曾忘記那個人,至少她不會像現在這般痛苦。
「來人。」
「在。」
「馬上起程趕回京城。」
「是。」
「月兒,我們回家。」看著昏睡過去的人,徐明自語般的輕喃。
或許回到唐府,她的狀況會有所改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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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白月光落在床上,映出床上人兒凹陷的面頰,失去光澤的唇瓣、虛弱的呼吸顯示出主人的不適,沐非塵顫抖的雙手輕輕地撫上那張曾經光彩照人的臉,呢喃聲透著不盡的哀傷。
「滿月……怎會如此?」
分離短短不到一個月,她竟變成這般模樣,早知如此,當日說什麼也不讓人帶走她,還天真的以為只要在蓮花峰看住玉鳳淑就無事。而今就算在百曉生的武林公子排名榜名列第一,就算再次奪得江湖第一美男子的名號又如何?
長長的睫毛輕顫,察覺不適的唐滿月悠然醒轉,當看到床前多了道身影,下意識的張口就要叫,可惜,沐非塵沒給她任何發出聲音的機會,當機立斷點了她的啞穴。
看著她驚懼地朝床內縮去,沐非塵心火簇起。竟然將他的滿月害成這個樣子,這次就算師門與玉鳳淑的門派淵源再深,他都不會再猶豫。
「是我啊,滿月,你不記得我了嗎?」雖然收到丐幫傳來的消息,知曉了前因後果,可是親眼見到,他還是氣得渾身發抖。
唐滿月看著床前的男人,她感覺到他的憤怒與哀傷,心卻反而漸漸安定下來,身子不再發抖,—逕狐疑地打量著他。
見她不再害怕,沐非塵笑了笑,伸出手,卻見她不由自主地往後縮,他目光一沉,但聲音依舊保持著溫柔,「我是你的朋友,聽說你病了,所以來看看你。」
唐滿月眨了眨眼,突然說出一句連自己都驚訝的話,「我要嫁人了。」
沐非塵臉色頓時一變。
「你要送我禮物嗎?」
他的臉色已經黑得可以跟鍋底相媲美了。
「我不想嫁啊,那人好可怕,老是逼我吃藥,我不要吃藥……」她自語般地喃著。
看來無論她記不記得自己,在她的潛意識裡仍舊對那個小侯爺異常排斥,這讓他多少有些安慰。
「那要不要跟我離開?」沐非塵不自覺地露出誘拐良家少女的邪惡笑容來。
「離開就不用嫁人了嗎?」小白兔怯生生的問。
「當然。」
「我要離開。」不知為何,對眼前的男人就是有種莫名的信任,她決定跟著他逃婚去。
「那走吧。」沐非塵笑著朝她伸出手。
危滿月猶豫了片刻,從床裡爬出來,將手放到他的大手中。
「我要留封信給爹爹。」她衝著他嫣然一笑。雖然很多事不復記憶,但這段日子唐氏夫婦對她呵護備至,讓她卸下防備,真心的接納他們。
「我幫你研墨。」
「嗯。」
看著身穿中衣的唐滿月坐在桌前執筆而書,孱弱的身子在一陣夜風襲來下打了個寒顫,沐非塵轉身拿來一件衣裳披在她的肩頭。
「謝謝。」她將信裝入信封,擱至妝台。
沐非塵再從屏風上拉過她其他的衣物,然後抱著她從窗口一躍而出,眨眼之間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