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寄秋
最嚴重的是有一回她連著兩天兩夜不眠不休幫忙趕一批貨出海關,結果貨一出港,她也累得血色全失,當場兩腿一軟厥了過去。
這件事嚇壞了莫家老少,以為她又心臟病原體發了,連夜在她病房內召開家庭會議,全員投票表決,一致同意她不宜勞心勞力的辦公室工作。
不過回歸家庭也讓她多了個精通廚藝的機會,將一家人餵得飽飽鐵,每個人都露出饜足的笑容,這比事業上的成就更令她歡喜,因此,她樂在其中。
「你生病了?」他瞇起眼,審視著自願來當台傭的芳鄰。
「以前,現在已經康復了,感謝高醫師的高明醫術。」以及捐心給她的善心人士。
聞未央不以為然地以指抹過光滑的桌面。「治好你的是高醫師,你用不著變相地將恩情報在我身上。」
天下沒有不求回報的人,人人都懷有私心。
「遠親不如近鄰,反正我閒著也是閒著,不如幫里長做點事……喔!里長是我二姊,上回用小石頭打破你家窗戶的那個人。」無心之過他應該不會放在心上吧。
觀察著他面部表情,莫紫蘇中中仍有抱歉,因為他緊閉門窗拒絕訪客,她才拜託二姊出馬,不希望有一天發現他死在屋內。
幸好他後來前來應門了,不然她們賠償的可能不僅僅是一扇窗戶,而是被踹破的門板。
「你一天不來煩我很難過嗎?」他雙手環胸,明顯地表達出她一再上門讓人不堪其擾。
「如果你肯到我家搭伙,我就不用一天照三餐來問候你了。」一說完,她由野餐籃裡取出約有兩碗份量的糙米飯,以及營養搭配適當的珍珠排骨、炒腰花、燜蝦粉絲、烏賊鑲肉和奶油菠菜烘蛋。
還有一盅鱸魚湯,大約半條,一個人吃剛剛好。
「你……」很想叫她滾的聞未央聞到和昨天不同菜色的香味,那個「滾」字遲遲衝不出口。「太麻煩你了,我有管家會照料。」
他不是客套,而是真的不歡迎她把他家當自個家,任意走動,侵犯他的私人領域。
「你說那位老管家呀!前兒個我看他跌傷腿,就叫他不要來了,一大把年紀還來來去去的奔波,著實叫人不忍心。」早該退休了,像她母親一樣享享清福,雲遊四海去。
他眉頭挑動了一下,似要發怒,又勉強維持著紳士風度。「你不覺得你管太多閒事了嗎?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助人為快樂之本,日行一善算是替自己積陰德,希望下輩子能當我媽的親生女兒。」她真心這麼認為。
「你是養女?」
她嗯一了聲。「不過我屬於好命的那一種,家母雖寵愛我們但不溺愛,她教了我們姊弟很多做人的道理,她告訴我們如何在弱肉強食的環境下自保,她說她已經老了,不可能永遠保護我們這些子女……」
聞未央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居然聽著她柔和嗓音娓娓道來一家子大小瑣事不覺厭煩,接過她遞來的碗筷緩緩進食,口中吃著菠菜烘蛋,心裡卻想著什麼樣的母親能教出這樣的女兒。
雖然沒見過甘春柳女士,然而從莫紫蘇近乎崇拜的語氣裡,他可以深切地感受甘女士和自己母親的不同,前者的愛一視同仁,並不偏袒,手心手背都是心肝寶貝。
他的胃被美食征服了,儘管不肯承認這個事實,仍然懷疑她居心不良,但是每當用餐時間的門鈴一響,他還是會拉開門,讓她鳩佔鵲巢地佔據他的地盤。
看起來很好養的聞未央其實很挑食,之前管家每回送來的十道餐點,十之八九他都只是淺嘗到而已,根本吃不到三口,讓人以為他天生食量小,是優雅的貴公子。
可是莫紫蘇送來飯菜,他每回都推辭得十分徹底,然而回收的碗盤都乾淨得像洗過似,心口不一的叫人難以相信他真的不、太、餓。
「你愛上我了嗎?」
「嘎?」正在說著二姊被同班同學欺負,母親教怎麼反擊的那一段,沒料到他突然冒出這麼一句,她整個呆愣住了,忘了要說什麼。
「是愛上我的人或是我的肉體?若是後者,我倒是可以勉為其難地回報你的熱情,你喜歡在這裡做還是床上?」聞未央邪氣地勾起唇,他是故意這麼說的。
他不知道眼前的女子長相如何,為何整天照三餐纏著他,而他是知道自己外表對女人的吸引力,他是試探,也是刁難。
莫紫辦抽報,往後一跳卻不慎踩到木頭,木頭彈起砸到她的腳指頭,痛得她悶哼一聲。「你……你不要尋我開心,我對你沒那種企圖。」
「處女嗎?不用對我客氣,和我上過床的女人都十分滿意我的表現,相信你不會太失望才是。」
「呃,聞先生,你若有這方面的需要,只要走出巷子口左轉,大約一百公尺處,「偷歡」Motel有此項服務,不論你要本土的、大陸妹、越南妞或是兼差人妻,一通電話馬上就到。」
她可以煮給他吃,但本人可不能隨便被吃。
咦,原來他是這樣的人啊?怎麼跟過去他片面在電視報紙上看到對他的報導及評價不太一樣,不可諱言,她是不些小小失望了。
「你瞧不起一個瞎子?」什麼大陸妹、兼差人妻,她上哪得來的亂七八糟的資訊?
莫紫蘇搖頭如搖波浪鼓,快而急促的解釋著,「不是的,你很好,可是我不想害你。」
「害我?」循著聲音和憑著對屋子的熟悉,聞未央一如明眼人,迅速地掌握柔軟得不可思議的女人細腰。
她一驚,有些猶豫要不要退開……啊,心跳怎麼變得那麼快,理智上告訴她趕快退開,但心去說—再多停留一下,再多一下……
她嚥了口口水,實在覺得好掙扎。「因為我的家人都很關心我,他們不會同意你在我身上佔了點便宜。」
他以鼻摩擦著她柔細臉頰,低聲道:「難道你這麼開放,會告訴他們你和我發生關係?你不說的話,他們會知道嗎?」
雖然和她認識不深,但是相處數日的瞭解,他知道她修改相當獨立,而且不碎嘴,不然早有一窩蜂的媒體記者湧入。
嗅著她淡淡的體香,聞未央發覺自己愛上她的味道,如同對出自她手中的料理一樣,上了癮。
人家說看不見的人其它感官會更敏銳,看來好像是真的是這樣,他喜歡她身上的香味,喜歡觸摸著她柔膩肌膚的感覺……他其實也覺得她的聲音很好聽,清清甜甜的,那麼,她吃起來的感覺呢?
「我妹妹會。」她警告著他,但好像已經來不及了。
「什麼?」
噌著軟香唇瓣,他滿腦子被慾望填滿,只想掠奪近在面前的甜美,渾然不覺有人靠近—
當他的舌正劃過粉色香唇,準備長驅而入之際,後頸冷不防傳來一陣劇烈的痛,一道光似的白芒掠過眼前,他連偷襲他用人都沒能搞清楚,身體像發酵的麵團,直接往地上癱平。
「三姊,我會不會把人給打死了?」她還年輕,不想坐牢。
「應該死不了,他還有呼吸。」一起一伏的胸膛十分規律,只是昏迷而已。
「要不要送醫院?我怕他會一命嗚呼。好可怕,腫了一個好大的包,光用看的就覺得好疼。」
「放心,好人不長命,禍害貴千年,他是咎由自取,怨不得人。」怪他運氣不好,伸錯魔手。
誰在他耳邊一直打鼓,不讓他好好休息,咎由自取是指誰,他頭痛得要命,快給他一顆止痛藥,別再嘀嘀咕咕地擾人。
眼皮掀動的男人掙扎著想張開眼,但是不管他怎麼努力,仍受困於黑暗之中。
「可是……」她會良心不安。
「你想出手的若是二姊,他還有命活嗎?」他這條命算是撿回來的。
沮喪的聲音都快哭了,「三姊,你不要安慰我了,要是人真的死了,你要替我孝順媽媽,我不會逃避法律制裁的。」
「別傻了,苔色,大不了挖個坑把他給埋了,這裡是人煙罕至的鬼屋,死個人不算什麼,而且他看起來人緣不太好的樣子不會有人來找他。」她只能這樣安慰妹妹。
死個人不算什麼,這女人指的不是他吧?
意識逐漸清醒的聞未央拉開一條眼縫,但刺目的光線又逼他闔上眼,他沒發覺得自己的眼前不再一片黑暗,隱約有白光晃動,慢慢甦醒的大腦想著那句「人緣不太好的樣子。」
「真的嗎?」殺人棄屍耶!三姊一點都不害怕嗎?
「他是外人,你是我妹妹,我不護著你難道還護著他嗎?何況人還有氣,不許再胡思亂想。」他「應該」沒那麼脆弱,才被打一棒而已。
莫紫蘇看了一眼斷成兩截的木棍,心裡其實並沒有那麼樂觀。
「三姊,他是個瞎子對不對?你想我敲他一下,他會不會忽然恢復視力,什麼都看見了?」那她就功過想抵,反做了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