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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文 / 綠光

    ***

    當日,璽.愛羅辛兒的死訊立即從邊關燒向韃靼大營。

    旭兀朮打著為太子復仇的口號,執兵符整頓統籌整個大軍。

    璽最擔心的事,發生了。

    「你真要我立即出兵?」世於將看著正貼心為他穿上盔甲的愛妻。

    「對,而且要速戰速決,絕不能拖泥帶水。」她臉色深沉,濃眉緊攢。

    「我麾下大將個個視死如歸,如今得知我死訊,就算不聽命於旭兀朮,也必定會朝你猛攻。」

    「我的愛妻可真是深得軍心呢。」他俯下身,在她唇邊偷了個吻。

    「別鬧。」她反咬他一口,水亮黑眸直瞅著他。

    「旭兀朮會掌我的兵符,統合所有軍隊,他什麼爛招都使得出來,完全不管百姓死活,所以,你必須要一舉拿下他,待他死後再和我父汗議和。」

    世於將輕掬她的手,湊在唇邊輕吻。「放心,我一定會取下他的首級。」

    「還有,我麾下大軍的軍旗是狼,見著他們能避就避,不要跟他們硬碰硬,他們會寧可玉石俱焚的。」

    「我知道。」他淺笑,聽著愛妻的諄諄告誡。「我也會記住,盡可能不去波及雙方百姓,你放心吧。」

    瞅著他著軍裝的英姿,璽反抓著他的手,再次叮嚀,「你要小心。」

    戰場是無常的,沒有一個將軍真的可以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實力與命運必須並存,才能在戰場上奪得先機。

    「放心。」世於將笑得狂肆霸氣。「只是,咱們才新婚,你就這麼急著趕我上戰場,我心裡有些受傷呢。」

    「別貧嘴。」

    「我說真的。」

    「我也說真的,你再玩下去,就要輪到我吐給你看了!」被晾在一旁很久很久的吐於略好心出聲提醒。

    「我都忘了大哥也在這兒呢。」世於將壓根不在意夫妻卿卿我我時身邊多了個人。

    「是啊,我看你們兩個離情依依,害我也忘了除了我以外,那兒還有人呢。」世於略指向站在門邊的拔都。

    「哎,真是忘了呢。」世於將笑得狡賠,看在拔都眼裡,簡直跟只黃鼠狼沒兩樣。

    什麼忘了,根本就是故意親熱給他看的,小心眼的男人。

    「對了,大哥的病未癒,要不要拔都陪你一道?」璽問。

    「那怎麼成,若旭兀朮瞧見他,不是要給他安上什麼罪名了?」給拔都安什麼罪名都無所謂,他就怕璽兒的聲譽受損,說她是叛賊。

    「那倒是。」璽的眉頭被愁緒綁得無法舒展。

    世於將拉著她到一旁坐下。「璽兒,在這裡等我,待我拿下旭兀朮後,我們立刻離開這裡。」

    他知道,她擔心的不僅只是兩國百姓,包括她的母妃,她的麾下,在這裡,她像成了叛徒。

    他知道這滋味肯定不好受,但相對的,知道她願意為他忍讓這麼多,就讓他更加明白,她確實是極愛他的,這一點,誰都無法否認。

    「嗯。」她輕點頭,勉強扯開一抹笑。

    「趁著旭兀朮調動大軍,還來不及備妥各式軍火,先搶先機,但你也必須小心。」

    「知道了。」他笑咪咪的,一點也不像即將出征的大將軍。

    這一句小心,光是一個晚上她就不知道說了幾次,但聽再多次他也不覺厭煩。

    璽站在雲台行宮二樓長廊目送著丈夫離去,看著婉蜒軍隊朝關道而下,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心像被什麼拽緊,莫名不安著。

    「璽殿下真是下定決心要與征北王一起離開?」沉默多時的拔都淡問。

    「……嗯。」她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我厭倦了璽殿下這個稱號,不想再回韃靼了。」沉默了會,地苦笑問:「拔都,你會不會覺得我投向大明,是韃靼的罪人?」

    「不,這是韃靼欠你的。」他想也不想的說:「再者,璽殿下也沒供出軍事路線圖和山線圖給征北王,怎會是罪人?若旭兀朮被擊潰也是他無能,與璽殿下無關。」

    迎著風,她束起的發擺動著。「拔都,你真會安慰人。」

    「拔都所言屬實。」

    她笑,還是捨不得移開目光,儘管早已不見世於將的身影,還是捨不得挪開眼,直到朝霧婉約的笑聲傳來。

    「璽兒,你在這兒?」

    「朝霧?」她側眼探去。

    「走,我帶你去好好打扮一番。」她親熱地挽上她的手,另一隻手上還捧著些衣衫和姑娘家的針黹女紅。

    「這衣衫是我特地為你裁的,先讓我量量,若是過大了,我再趕緊修改。」

    「你你、你為我做衣衫?」璽有點手足無措。

    「是喜服。」

    「喜服?!」她更加瞪大眼。

    「真是對不起,邊關地帶沒能找到什麼上等質地的布料,不過,好歹還是有大紅布匹的,等我裁好,上頭繡上鴛鴦和彩結,保證這喜服也不輸京城繡坊的手工。」朝霧逕自說著,笑得好快樂。

    「你幹麼跟我對不起?我又不是嫌棄這布料,而是你……」璽張口欲言,最終還是無奈地閉上嘴。

    「我怎麼了?」朝霧不解。

    「你……」歎了口氣,璽有些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的熱情。

    「你在為我做嫁衣裳,可是你明明也喜歡著他,那你現在這樣,不是、不是……」

    朝霧伸出食指抵在她的唇上,笑吟吟的,整張臉柔美得好慈愛。

    「我呢,就像王爺的妹妹,你呢,往後就是我的大嫂,我替你張羅也是我份內該做的,有什麼不對呢?更何況,只要想到王爺笑了,我就開心了。」

    見狀,璽只能無奈的閉上眼。「你傻到讓我無話可說了。」

    哪有女人有如此大的肚量?

    「啊!」朝霧突地輕呀了聲,不等她問,就趕緊把手上的衣衫和針線活兒都丟給她。

    「你等我一下,我忘了拿一樣東西。」說著,轉身就跑。

    「什麼東西?」

    「要送你的乞巧娃娃。」朝霧回眸笑,趕緊轉下梯。

    璽又憐又惜的看著她的背影,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過了許久,外頭忽然轟聲大作,整個大地劇烈搖晃起來。

    「璽殿下!」拔都立即竄到她身邊護著。

    璽愣了下,立即探出欄杆外,瞧見東側火勢漸起,是朝霧剛才跑去的方向,她身上突起一陣惡寒,放聲喊了出來。

    「朝霧!」

    第9章()

    世於將領著大軍飛奔而去,卻不知旭兀朮派人躲在柳溝,突襲邊關。

    炮火打上關城,四處釀災,幸好世於略留守,快速調派人手,算是勉強控制住了大局。

    璽將傷重的朝霧扛到行宮二樓房內,要拔都先到外頭,再緩緩扯開她的衣衫,只見朝霧身上嚴重灼傷,血肉模柵,手上還拿著個盒子。

    「朝霧,放手,讓我醫治你,好嗎?」見她血流如注,璽急得雙手發顫,卻忍著壓抑著,讓聲音柔軟些。「來,把這東西拿開。」

    朝霧呼吸短促漸急,緩緩扯開笑意。「璽兒、璽兒,這盒子裡的乞巧娃娃,是咱們大明在七夕節慶的娃兒……一對娃兒象徵牛郎……織女,我做了一個給你,以往也送了一個給王爺……」她氣息不穩的鬆開了手。

    璽抓起那沾了血的盒子,裡頭滾出一個布娃娃,以質地上好的布料做布面,繡樣精美,裙擺是帶碎珠的流蘇,衣衫則是對襟繡銀線的湖水綠長擺衫,手裡捧了個小瓶,那瓶身和世於將裝著夕顏骨灰的瓶子極為相似。

    「……你傻。」半晌,璽忍著淚水,吐出不捨的責難。「我又不懂什麼乞巧,你為何要為我費盡心思?」

    明明和她眷戀著同一個男人的,為何卻對她這麼好?

    「雖說我該稱你為嫂子,但我……是把你當妹子的。」朝霧輕抓著她的手,虛弱一笑。「乞巧節快到了,若是在京城,咱們就可以結乞巧樓,穿七孔線,求……」

    璽眸底泛著薄霧,深吸口氣。「別說了,我先替你療傷吧。」

    她輕抓開她的手,拉開櫃子,將家當全都搬了出來,金針扎滿她幾個救命的大穴,雖然明顯是救不了了,但至少要讓她不痛,至少要讓她神智清醒的等到世於將。

    她托人趕去傳話了,不知道來不來得及,但能做該做的,她絕對不會放棄。

    「嫁裳還沒做好呢……」朝霧緩緩吐了口氣,覺得身子突然輕盈了起來。「咦,璽兒,我似乎覺得好多了呢。」

    「當然,有我在呢,閻王要你的命,得先過我這關。」她扯著微顫的笑,輕輕握住她的手。「等著,我差人去跟王爺傳話,他就要來了。」

    「璽兒……」

    「嗯?」

    「別讓王爺孤單。」朝霧現在講話已不氣弱了,只有愈見蒼白的臉色掩飾不了她就要油盡燈枯的事實。

    璽兒垂下眼,長睫掩去眸底的淚水。都什麼時候了,為何教她掛念的。全都是他人?

    「你替自個兒想就夠了,別淨把他人事往身上攬。」

    「……我太在意王爺,你生氣了?」朝霧有些失落地垂下眼。

    「不是!」她瞪著她,又心憐又不捨。「你一直在替他人想,誰來替你想?又有誰想過你需要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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