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香奈兒
「我追問之下才知道爸竟然叫二嫂來家裡打掃,還要她煮了一桌菜請黃晶津,存心要讓對方看他是怎麼把二嫂當傭人使喚,而且黃晶津還說什麼你跟也本來已經論及婚嫁,是因為二嫂有孕才被迫分開,又暗示你們私下還有往來,結果二嫂可能一時情緒激動、動了胎氣,送到醫院也救不回孩子。」
「可惡!」
「二哥!」
易真珍連忙拉住氣急敗壞就要往外衝的二哥,知道他一定是要去找父親算帳。
「爸他知道錯了,他也沒想到二嫂會因此流產,所以黃晶津要他別叫救護車,他還是立刻送二嫂去醫院。二嫂瞞著你跟爸連絡,一定是想幫你彌補父子關係。她不告訴你這些,也是不希望看見你們父子感情越來越糟,你真的忍心破壞她的用心?」
他緊緊握拳,臉上狂亂的神色漸斂,表情卻更痛苦。
「我現在終於想通了,這三個月來,我自以為好意讓她平靜療傷,結果她可能一直以為我是和黃晶津藕斷絲連,不想理她,才會心灰意冷要跟我離婚……為什麼這些事你到現在才告訴我?」
「對不起。」她也很自責。「我以為二嫂已經跟你說了,也說服你別恨爸,所以我在你們面前刻意不提這些事。如果不是今天聽你說,我也不知道二嫂這麼傻,竟然把失去孩子的過錯都攬在自己身上。」
「現在說這些都沒用了。」
想起這三個月來她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度過,他更痛恨自己的遲鈍與殘忍,竟然如此深深傷害了一個永遠只為他著想、全心全意愛他的妻子,還自以為體貼……
「我要去警局報案。」他想起妹妹來訪之前他正要做的事。「真珍,你留在這裡等電話,也許會有你二嫂的消息。」
「哥,我還有一件事。」看他停步,她接著說:「你還記得當初你們去墾丁蜜月旅行,住的那間民宿的電話嗎?」
他搖搖頭,眼裡滿是疑惑。「為什麼忽然提這個?」
「我只是猜測,二嫂會不會跑去那裡?」她也是在來的路上才想起這個可能。「因為二嫂曾經跟我聊過,說她很喜歡那間民宿和老闆,你們玩得很開心,也是她有生以來最幸福的時光,你還答應有機會要再帶她去那裡度假,她一直很期待……」
她才說著,只見易欽銘忽然轉身進入書房,她好奇地跟入才發現他正在開計算機。
「二哥,你在做什麼?」剛剛不是才說要去警局嗎?
「我不記得民宿的名片放在哪裡,不過我還記得名字。」
他上網搜尋,很快地找到那間民宿的網頁,立刻拿起手機撥打網頁上的訂房專線。
「你好,我想麻煩你幫我查一下房客名單……」
溫琬如舒適地坐在白綠相間的庭院搖椅上,夕陽西下、月兒漸升,附近的人家一戶一戶地亮起燈火,美麗的景致在她面前不斷轉換,她的視線卻始終失焦地落在不知名的遠方。
唉,又過了一天。
收回視線,她望了望身旁的空位,不由得又在心底暗自輕歎。
在這非假日的淡季,民宿裡就也一個客人,老闆有事上台北,老闆娘在照顧發燒的兒子,就她一個人在這無所事事,反而更顯孤單。
唉,不該來這裡的……
原本是因為這裡有她太多快樂的回憶才想到此散心,沒想到心情反而更難受。
不過就在幾個月前,她和丈夫來這裡度蜜月,也曾甜甜蜜蜜地並肩坐在這張搖椅上看夕陽。當時,他溫柔地攬著她的肩,兩人天南地北地閒聊,因為太舒適而睡著了,他還體貼地抱著她回房。
後來,她半夜餓得醒了,他還親自下廚煮麵,端在床上給她吃。因為太幸福,她還忍不住哭了,嚇得他一直追問她是不是面難吃到讓人想哭?
那時,她真的好快樂,也曾經以為那樣的幸福或許能直到永遠,結果,只是曇花一現嗎?
以為早已哭干的淚水,又悄悄浮上眼眶,以為放手就能解脫的心,依舊深陷牢寵。
一開始,能遠遠看他一眼就心滿意足,發現自己和他成為同事的那天,她開心得整天傻笑,第一次和他約會,回家後她興奮得一夜難眠,讓他套上結婚戒指的那一刻,她感動得覺得此生已無遺憾。
可是曾幾何時,她變得如此貪心,不只想獨佔他的人,還想擁有他的心?
是她太不知足了嗎?因為她奢求太多,才讓丈夫厭惡她的貪心,見都不想見她,一再逃避?
他應該已經看見簡訊,拿到離婚協議書,現在是不是鬆了口氣,開心地和黃晶津在一起?
公公知道這件事,一定也覺得很高興,他們父子會言歸於好,所以,這是個HappyEnding吧?
「溫琬如,別哭,你做得很好……」說是這麼說,悲傷的眼淚卻不受控制。「愛一個人就要讓他快樂,欽銘現在一定很開心,他高興,你也應該高興,反正……反正只是一切回到原點……」
第十章
「不可能!」
一個冷冷的聲嗓在靜夜中迴響,溫琬如嚇得起身環顧四周,發現自己竟然相思成狂,不但得了幻聽,連幻覺都出現了。
一個不可能出現在這裡的身影,此刻就在距離她不到十步遠的地方,那雙總讓她迷失心神的眼眸,在黑夜中如獵豹之眼緊緊鎖住她,一瞬間她驚駭到連呼吸都忘了。
「不、不可能……」
她鴕鳥地捂起雙眼,說服自己認清現實,否則下一秒她可能真的會瘋掉。
「他不可能來找我、不可能,這只是我的幻想,不是真的,不是——」
忽然,一股強大的力量扳開她遮眼的雙手。
下一秒,她被拖進一堵堅實的胸懷,一個毫不溫柔的吻發狠地蹂躪她的唇,狂妄地敲開她僵硬的齒關,纏誘著她的丁香小舌與之旋舞。
再熟悉不過的男人氣息充斥在她鼻間,讓她四散的心神瞬間歸位,整個身心都意識到這不是幻覺、而男人也不給她任何喘息的空間,不斷加深這個吻,即使她身子發軟也不放過,像要逼迫她正視他的存在,不允許任何一秒的漠視。
這個熱吻結束,兩個人像是嚴重缺氧似的喘息著,但男人的手還是緊緊摟著她不放,眼神還惡狠狠地盯著她,像是想將人給一口吞了。
「你看清楚,你眼前這張臉像是快樂、開心、高興嗎?」易欽銘瞪著她,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齒縫中擠出來的。
溫琬如的心跳亂的不像話,一時間無法理解他是什麼意思,但在他難看的臉色下還是連忙搖頭,不知所措地繼續被那雙駭人的眼眸盯著,不敢迴避。
「沒錯,我不只不開心,而且還很生氣。」他緊瞅著眼前失而復得的妻子,語氣異常嚴肅。「還有,你聽好,我們一輩子都做不成朋友!要做,只能做夫妻!」
一來就聽見她在喃喃念著那些話,完全不知道他著她找得快發瘋,痛苦得像被她一腳踢進地獄一樣,差點沒英年早逝,還在那裡自以為是為他好,氣得他很想直接把她拖進房裡好好「嚴懲」,讓她三天三夜都下不了床,清楚明白他要的到底是誰!
溫琬如不解地望著那雙彷彿深情凝望她的瞳眸,怕是自己欺騙自己,讓她看見她想看的眼光,聽見她想聽的話。
「我在做夢……」她閉上眼,繼續催眠自己。
「該死!你給我睜開眼!」他雙臂一束,讓她不得不再度睜開眼。「不准逃避!這不是夢,我就在你眼前,我來帶我的妻子回家,回到我們永遠的家。」
「你為什麼要來找我?」她混沌的腦袋無法解讀他話裡的涵義,忍不住心酸地追問:「你不是不要我了?沒有孩子,你不想繼續維繫這段婚姻,不想見到我,所以這三個月你一直找理由不回家,不是嗎?」
「不是。」他完全不只她會如此曲解他心意。「其實完全相反,是我以為你不想見我。」
他的說法讓她詫異,也無法理解。「為什麼你會這麼認為?」
「因為我是個笨蛋。」他苦澀的自嘲。「其實,當初我請了一星期的休假,打算處理完孩子的後事就陪你四處散心,可惜我還來不及開口,你就說要回娘家。我以為是因為我一直忙於工作,對你疏於照顧,連流產的時候也只是匆匆趕到醫院便又忙著處理公事,所以你在生我的氣,一直逃避、不想見我。」
她急忙搖頭。「我從來沒那麼想過,我只是不想讓你擔心,還要分心照顧我,我才說要回娘家休養幾天。其實,我心裡也很希望你能陪我,也不想離開你。」
「那你為什麼不明說呢?當初我以為你心情不好,如果見到我,或許會讓你的情緒更加低落,那麼無論我多想陪在你身邊,也該為你著想,給你冷靜、撫平傷痛的時間。我自以為是地為你著想沒想到反而傷你最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