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君卉
安烆沒有動作,任她拉著,然後望著眼前的兩人,不知道自己該開口說什麼。
這位老婦人的精神狀況看起來不太好。
「媽,他不是哥哥。」錢金福試著讓母親鬆手,無奈她越是試著將她的手拉開,她的手便捉得越緊。
「他是!他是阿淮!」錢林梅望著安烆,神情堅定。
「夫人,他只是少爺的朋友,您看清楚,他不是……」湯叔加入說服的行列。
「你們為什麼要這樣?阿淮明明在這裡,為什麼要說他跌倒海裡去了?他明明在這裡……」錢林梅越扯越緊,最後更將安烆整支手臂緊緊抱住,「阿淮……」
安烆見狀,在心裡歎口氣。
「我在這裡。」他在錢林梅身邊坐下,「媽,我沒事,你放心。」然後伸手輕輕圈住她的肩,「你嚇到金福和湯叔了。」
「阿淮,」錢林梅的淚水緩緩止住,關心起兒子的傷勢來,「你真的跌倒海裡去,受傷了嗎?」
他搖頭,安撫道:「沒有、沒有,他們是騙你的,以後別相信他們,嗯?」
錢林梅探探他的額頭,「可是,你怎麼會叫你妹妹金福?你明明都叫她福福的……是不是頭摔傷了?快跟媽說,不然媽會擔心……」
「福福?」安烆頭一抬,對上錢金福的眼眸。
她假裝沒看見他眼眸裡的笑意,只是朝母親揚起笑容。
「媽,哥沒事,你現在可以放心了吧?我請湯叔扶你上樓休息。」
錢林梅點點頭,「嗯,阿淮沒事就好,你記得跟廚房說一聲,燉些雞湯讓阿淮補一補,你看,他都瘦了……」
「夫人,我等一下就吩咐廚房,現在我先扶你上樓。」湯叔馬上盡職地攙扶錢林梅。
直到錢林梅上樓後,客廳裡剩下的兩人才看向對方。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錢金福不懂他為何要在她母親面前說自己是她哥哥。
「不想讓她失望。」他認為她這麼聰明,應該猜得到,「況且我的是你哥哥的朋友,朋友有難,我當然得幫這個小忙。」雖然只是認識沒多久的朋友。
「這些事情都與你無關,你快點離開吧。」說完,她準備轉身離去。
「你母親還好吧?」安烆望著她的背影問道。
她腳步稍停。「我說過,與你無關。」
「我不希望看見老人家失望。」
聞言,錢金福回過身,「你到底想怎樣?」
「留下來。」他可是難得認真啊。「幫你找哥哥。」也為他心裡那一大堆的問號找答案。
「不需……」
「我上去問問你母親好了,她一定很希望我留下。」安烆已經猜出她會如何回話,於是搶先一步這麼說。
「你……」錢金福發現,這個男人好像不如他表面看起來這麼吊兒郎當。
「哎,拜託你也有一點人情味好嗎?我說過了,我是你哥哥的朋友。」他將笑容掛回臉上。
她無語,不置可否,只是繼續邁步往門口走去。
「喂!」
望著她倔強且冷漠的背影,安烆的心底浮上的竟不是即將冒險的刺激,而是另一種他也不明白複雜的情緒……
第二章
剛走出會議室,錢金福便含怒地抬望向身後一起走出來的男人。
他們是最後離開會議室的,見所有人都已走遠,她才扯住他的手臂。
「為什麼要這麼做?你是哥哥最好的朋友,不是嗎?」她氣得幾乎對他大聲吼叫。
洛鴻橋往一旁的玻璃帷幕靠去。
「屬於錢家的,就全還給他們吧,別爭了。」他無奈地輕歎。
「別爭?」她不敢相信這是他說出來的話,「爸爸死了,哥哥下落不明,著全是什麼原因?」
「就因為這樣,我才不願讓你再蹚這淌渾水。」他要保護她啊。
「我和哥哥還有媽媽的股份加起來有百分之四十,和他們一樣,如今我們只能靠你了,百分之十一的股份不多不少,足夠讓我替哥哥將董事長的位子保住,哪知你卻不表態,選擇中立?」
「我這麼做是為了大家好。」
「好?」不,一點都不好。「枉費哥哥跟你交心,你竟然一點都不幫他。」
「就是因為和你哥哥交心,我才要勸你放棄。」錢家的那些人雖沒有作為,卻不好惹。
「我不會放棄的。」為了保住父親畢生的心血,為了保住哥哥的一切,她不會放棄的。
「金福……」洛鴻橋知道勸不了她,只能歎息。
「只要拿到北區那片地,就能得到德國『尼斯集團』的贊助,到時候,我還是能拿下『錢觀』的董座,在哥哥回來後交還給他。」
這段期間,她替哥哥暫代董事長的位子,和她的大叔叔錢錦冠競爭,誰拿到北區那塊地,誰就能將董事長之位坐穩。
洛鴻橋點點頭,「我不會鼓勵,蛋也不會再勸你放棄,也許經過這一次,你才會明白你哥哥有多辛苦。」
「辛苦?」她直搖頭,「那是爸爸的心血,就算辛苦,他也得把錢觀撐起來。」
「你還執迷不悟嗎?錢觀是錢家的,他們接手名正言順啊。」不是他要潑她冷水,而是有些事選擇放手反而更開心。
「但也是爸爸辛苦一輩子得來的。」這些才是她看到的。
「你父親一向最疼愛你,你覺得他會希望你往後在爭奪裡辛苦的過日子嗎?」洛鴻橋動之以情。
「我不知道。」她只知道當下應該這麼做。「反正以後的事,與你無關了。」
說完,她轉身離開。
「金福。」他在她身後喚了一聲,她卻沒有回頭。
一路往前走的錢金福緊咬著下唇。她覺得好無助,好希望有人能陪陪她,偏偏這些煩心的事無法跟母親說,哥哥又失蹤,她根本毫無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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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他聽錯,就是見鬼了!
他來到錢家已有一段日子,還是第一次在夜晚的花園裡聽到這道聲音。
安烆往花園的角落走去,本來是出來看看月色,透透氣,卻聽見哀戚的聲音,他還是生平第一次聽見愛你歎氣聲如此淒涼。
才走過圍著薔薇花的矮牆,他就發現錢金福嬌小的身影。
「福福?」
呵,這位大小姐、大忙人,竟然躲在這裡唉聲歎氣。
聽見說話聲,錢金福抬起頭。
「請稱呼我錢小姐。」她不認為他們倆已熟悉到可以讓他喚她的小名。
安烆沒有表示意見,只是輕輕地走過去,頭一抬,正好看見天空中的皓朗明月。
「來賞月?」這麼晚了,她應該不是來賞花的吧?
她沒有心情理他,茫然的眼神望向遠處,心想只要不回應,他便會識相地走開。
偏偏他不是這種人,別人越冷淡,他就越想拿更多熱情讓她糟蹋,不行嗎?
他在她身邊坐下,開口便問:「在心煩什麼?」
聞言,錢金福冷淡的眼神往他臉上射去。
「怎麼了?」安烆望了望自己的身軀,覺得似乎快被她的眼神射出兩個洞了。
「我習慣一個人靜靜的思考。」
「習慣是可以改的。」
錢金福有些呆住。這個臉皮厚到家的男人!「麻煩你到別處去,行嗎?」
「福福……」
「錢小姐。」
「幹嘛這麼計較?」不過是個稱呼罷了。
她沒了聲音。
「你看起來就是有心事的樣子。」
四周依然沉靜。
「你說來聽聽,我可以勝任聆聽者的角色。」
錢金福拒絕開口。
「是擔心你哥哥嗎?放心吧,他看起來不是短命的樣子。」
她仍沒有說話。
「福福。」為了引起她的注意,安烆再次如此喚她。
「錢小姐。」她只在意這個。
「媽允許我叫你福福的。」這是他手中的王牌。
「媽?」聽他叫得多順口。
「沒辦法,叫了這麼多天,一時之間改不過來。」他笑嘻嘻地道。
「你要說什麼,請一次說完,然後回你房裡睡覺,行嗎?」她真的不想再和他囉唆下去了。
「你母親很寂寞,你應該多陪陪她的。」這是他這段日子和老人家相處之後的心得。
「錢家有哪個女人不寂寞?」錢金福喃喃地道。
母親自從她父親過世之後,便從原本精明幹練的女人,變成一個天天期盼不可能再回家的丈夫歸來的女人,她的精神狀況因為想念丈夫而每況愈下,現在只能用藥物控制病情,這也是她為會將他錯認為兒子的原因。
「你的意思是,你也很寂寞?」安烆自動舉一反三,「不早說,不然我就早點下來陪你聊聊天了。」
「以前有爸爸在,不寂寞,爸爸死後,還有哥哥在,不寂寞。」現在呢?她寂寞嗎?
突然聽她冒出這句話,他唇角揚起的弧度更大了。
接著,他突然轉過身背對著她。
「你幹嘛?」她完全看不懂他在做什麼。
「今晚氣氛太哀傷,我怕萬一我哭出來,會被你看見,這樣安全點。」相對的,她若哭了,他也不會看見,避免尷尬。
「你?哭?」錢金福翻了個白眼,嘴角不經意地輕揚起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