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辛卉
宣洩的過程中,每一句怒吼、每一次丟擲,她都意識到自己認真的程度。若非在乎,又怎麼會傷心……
他也沒有閃躲,靜靜看著她氣呼呼的模樣,心頭卻有一股踏實感。
門鈴響起,他這才轉身去開門,讓請來的醫生人內,為飛舞的腳踝進行治療與包紮。
在陌生人面前,她也不好意思發脾氣,暫時收起翻騰的怒意,安靜下來。
醫生叮嚀了幾句後離去,兩人突然陷入一陣冗長的沉默。
「怎麼不罵我了?」樊之甚瞅著縮在沙發裡的她,打破冷戰的僵局。飛舞別開臉,繼而兀自生起悶氣。想起他對她的讚美、對她的溫柔體貼全都是假象時,胸口便悶痛無比。
她不懂,為什麼男人對一個沒有感覺的女人也能滿嘴甜言蜜語?甚至可以為了玩一場遊戲,而跟對方住在一起?
有錢人喜歡糟蹋別人的心態,她完全無法理解。
飛舞忽然抬起蒼白小臉。「給我剪刀。」
樊之甚審視她幾秒鐘的時間,柔緩地間:「要剪刀做什麼?」
「我做什麼用得著你管嗎?」她沒好氣的凶他。
頓了下,他徐緩而篤定的回答她。「現在開始,你的事我都要管。」他明確地表露心跡。
飛舞僵愣住,過了半響,她才撇嘴道:「你在說什麼?鬼話連篇!」然而不中用的心臟又開始喧騰鼓噪。
樊之甚凝睇她因氣惱而稍有血色的嬌顏。「我會說到做到。」
他越說,她就越火大!明明滿嘴謊言,卻說得理直氣壯、臉不紅氣不喘。「你不拿我自己拿。」飛舞傚法紅鶴單腳站立,打算扶著傢俱,用一隻腳慢慢「跳」到書桌拿取。
樊之甚清楚她的頑固,尤其她現在正在氣頭上,無論他說什麼,她都不可能聽進去,遑論當真。
「你坐好,我拿給你。」他柔聲命令。
飛舞不肯聽從,把他當作透明人。
「你坐好!」他杵在她面前,阻斷她的前進路線。「如果你希望扭傷快點好,就不要再造成腳部負擔。」
他的提醒確實讓飛舞遲疑,她不想剩下的幾天都帶著腳傷,只能待在飯店哪都去不成,度過掃興的拉斯維加斯之行。
見她妥協,樊之甚才從書桌抽屜拿來剪刀,不過沒有遞給她。「要剪什麼?我幫你。」
飛舞動手放下長髮,一頭晶瑩漂亮的長髮如瀑布般垂落,閃耀出水亮的光澤。
樊之甚皺起眉,洞悉她的動機。
「把剪刀給我。」她伸手索討,口氣硬邦邦的。
「你想做什麼?」他臭著俊臉。
「給我啦!」她氣急敗壞的吼他。
樊之甚往後退了兩步,冷冷覷著她。「把你的用途告訴我。」
飛舞咬著下唇,努力壓抑著滿腔慍怒,導致胸口劇烈起伏。
他的目光膠著在她泫然欲泣的臉龐,於是放軟了姿態。「不要因為我,做出傷害自己的事。」他把利剪放到沙發的的古董茶几上,伸出修長的手指,輕輕滑過她如絲緞般的髮絲。
飛舞明顯縮起身子,泛著血絲的雙眸裡有著警戒,像是受到驚嚇,也像是極度排斥他的觸碰。
樊之甚受到了刺激,面色凝重。
「你是捨不得我剪掉你喜歡的長髮吧!」她哽咽道。
「不是!你那麼細心呵護你的頭髮,我不希望你後悔。」他由衷地說。
他喜歡她的頭髮,她就偏要剪掉!她趁其不備,傾身抓起剪刀,就要往自己的長髮剪下。
樊之甚完全不假思索的握住剪刀銳利的部位,讓她無法順利剪掉髮絲,避免了一場遺憾。
磨得銳利的刀刀在他的手背與手掌各留下一道傷,劃破血管,鮮血直流。
血滴落在她的紅色裙擺上,漸漸漫開、融為一體。
飛舞驚慌失措,急忙扔開剪刀。「你……」她一時失了方寸,只能任憑淚水溢出眼眶。
「不要哭。」樊之甚反而笑著安慰她。「傷口很快就可以恢復,但是這一頭長髮是你多年的寶貝,不要因為我的關係,輕易犧牲掉。」她仍只是哭。
「你為了保護靈靈而受傷,我為了保護你的頭髮受傷,算是扯平了?」他的嗓音低沉痦啞,無比溫柔。
「你少用苦肉計……」飛舞抽抽噎噎的,四下尋找能夠止血的物品。她這才發現,東西剛剛都被她當成武器朝他猛丟,散亂一地。
「苦肉計對你有效嗎?」他揚唇,還有心情問。
「你好煩!」她緊握住他負傷的左手,看著濃稠的血液不斷從指縫滑落,她的心揪得好疼;
他笑意更濃。飛舞決定暫時鬆開他,單腳跳過去揀幾步遠的面紙,抽了一大坨面紙壓在他的傷口上。
樊之甚凝視她沾著淚珠的長長羽睫、挺秀的鼻樑,最後視線落在她因哭泣而癟起的粉嫩唇辦——
他用未受傷的右手拇指指腹,輕輕抹去她臉上的淚痕,她的膚觸細緻綿密,教他愛不釋手。
飛舞微微抬起擔憂的小臉,眼神迷濛夢幻。
兩人交集的目光縫綏,都沒忽略彼此眼中深切的深情愛意,直到飛舞敵不過他強勢的侵略性眸光,才垂眸迴避。
殊不知,她眼簾半掩、含羞帶怯的姿態,反而更添嫵媚風情。
樊之甚單手固定她的頭顱,俯身吻住她的菱唇。
飛舞先是一驚,身子往後仰了幾度,隨後在他霸道的佔領下,情不自禁的閉上美眸,承接他純然的男性氣息。
在他一波波強力攻勢下,飛舞卸下心防,臣服於他的魅力中,與他唇舌交纏,打算深藏的濃情烈愛,終究還是破匣而出。
即使她有本事欺瞞過所有人的耳目,也騙不了自己內心的渴望。兩人熱切索求著彼此,藉由這親密的交融,確認了彼此的心意。
歷經狀況連連的一夜,激情熱吻消融了心中的冰霜,飛舞只想暫時癱靠在他寬闊溫暖的胸膛,好好休息。
至於他惡意欺騙的行為,原諒與否,她已累得沒辦法思考。
樊之甚緊擁著懷中纖荏的嬌軀,捨不得放開……
被扔得遠遠的西服外套裡的手機響過無數次,他一次也沒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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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樊之甚的通知下,御霸集團總裁樊御丞偕同妻子駱凡仙搭乘專機,飛抵拉斯維加斯,為自家小女兒樊之靈上霍達華家登門賠罪。
霍達華大亨盛情款待,有他一句話,這起兩家么女引發的激烈爭吵風波,自然無事平息,甚至在談笑間促成了一筆生意!
意外獲得圓滿解決,樊御丞帶著疼寵有加的妻女,直驅沙漠玫瑰酒店。總裁突然無預警的親臨,酒店上下所有幹部員工全部陷入慌亂,忙碌不堪。
樊之甚得知爸媽到來,走進置衣間挑了一套嶄新的名牌衣物更換,很快的將自己的儀表打理妥當,左手的傷也重新上藥,裹上紗布固定住。
雖然不美觀,不過也沒辦法。他以為父親會找他下樓,沒想到他們找到了他的房間來。
「爸、媽,你們來了。」他語調輕鬆的問候雙親,然後無視在最後鑽了進來的嬌俏身影。
樊御丞臉色欠佳,逕自在沙發上坐下。
樊之甚和母親交換了一記眼神,了然頷首,他走過去,詢問父親。「要不要喝點什麼?」
「任飛舞小姐是被你帶走的吧?人呢?」樊御丞冷冷的問。
這傢伙竟然拋下自己的妹妹不理,還要他特地來一趟,去霍達華家低頭道歉,說什麼也原諒不得。樊之甚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他瞥向一旁的小妹,不曉得她又告了什麼狀?
「我問你任小姐人呢?」樊御丞眼神銳利,壓低的聲調更具威嚴。
「還在房裡休息。」他平淡的回答。「需要我叫她起來嗎?」
「不必了,既然她還在睡,就不要打擾她。」樊御丞斂眸。「等她醒來,馬上聯絡我,我要好好向任小姐道謝。」
他聽了愛女樊之靈的說詞,知道了昨晚事情的來龍去脈。
樊之甚若有似無的應了聲。
「你馬上收拾東西回台灣。」樊御丞瞪住兒子,突然下令。
面對突如其來的指示,樊之甚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丞,你冷靜一點。」駱凡仙跳出來為寶貝兒子講話。「他的工作才進行到一半,現在回去,要怎麼完成你交代的任務?」
樊總裁冷哼。「如果他真的有本事,我們現在就不必出現在這裡!」字裡行間淨是對兒子的否定。
「爸,只有我想不想做,沒有我想做卻做不到的事。」樊之甚替自己平反。他很清楚父親愛女心切的心情,昨晚的事他並非沒有能力圓融處理,而是存心不願處理,最好父親能夠捨不得小妹受委屈而一併帶回台灣,讓他可以好好工作。
沒想到,結果竟然反過來了?被趕回台灣的人,居然是他?寵女兒也該有個限度吧!父子倆堅持已見,形成對峙的局面,這一觸即發的緊張情勢,在樊家還是頭一遭。
駱凡仙正想出面緩頰,就被一道細微的聲音吸引,其他人也都轉過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