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董妮
鱉拜倒台後,康熙也不興文字獄了,老百姓的生活漸漸平穩,自然,想要反清復明的人就少了。
但他的理想卻始終沒變,因為他在意的不止是百姓,他更希望不負自己「雲錦」之名——讓水氏織造坊的「雲錦」名動天下。
就為了這一樁,他可以不計個人得失,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只是他這一番心事誰能明白呢?最終,只能回給姊姊一記沉長的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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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雲錦常常胡言亂語,把水雲初弄個啼笑皆非,但偶爾,他也會冒出幾句非常中肯的話,她則會被氣個半死。
「這個可惡的雲錦!烏鴉嘴,永遠是好的不靈壞的靈!」她在床上蠕動著,真被弟弟說中了,睡了一夜,她的身體不僅沒有比較好,反而更痛了。
「唉喲……」她的腳痛到好想把它們剁掉。「這樣怎麼去洗沐嘛!」
叫人來幫她更衣嗎?也不是不行,只是覺得有些彆扭,打有記憶後,能自己做的事,她從不假他人之手,獨立自主慣了,有一天突然要她依賴別人的幫助,儘管那些人是侍女,服侍她是理所當然的事,她心裡依舊有障礙。
「想不到我也會有動彈不得、變成廢人的一日。」天啊,越來越疼了。
「你這是缺乏鍛煉,一朝勞動過度,身體自然承受不住,休養個兩、三天就好了。」艾新給她端洗臉水進來了。
水雲初呆住了,下一瞬,她以無比迅捷的動作往被裡一縮,整個人被棉被包得寸膚不露。
她平日也不是太在意容貌的人,但就是不想被艾新看到她披頭散髮的模樣。
艾新嚇了一跳。前一刻還癱在床上裝死屍的人,怎麼眨個眼就恢復了?
「雲初?」忍不住好奇,他放下水盆,走到床邊,手指戳了戳棉被山。「你還好吧?」
「我很好,你不用管我,快點出去啦!」蒙在被裡,她只覺自己聞起來臭臭的。
「為什麼?」
因為她現在很醜,又很臭,不想嚇到他,但這些話她是打死也不會說出來的。
「沒有原因,總之你出去。」
「可我幫你把盤龍佩拿回來了,這樣你還要趕我出去?」
「盤龍佩——」棉被山震動了一下,又迅速恢復原狀。好險,開心過度,差點就自曝醜態了。
挪挪身子,她把腦袋更往床角縮,只探出一隻手,道:「給我。」
他從懷裡拿了封紙包放到她手上。
棉被裡,她疑惑地皺了下眉。這重量跟大小都不太對耶!
好奇地縮回手,她在被裡打開紙包,瞬間,怒火直衝九重天,棉被山……當然是燒得沒了。
「我讓你給我盤龍佩,你給我隻雞腿幹什麼?」還是一隻吃剩下一半的,真沒誠意。
艾新對著那張終於冒出來、氣得通紅的嬌顏,露出一抹似水般溫柔的笑。
「總算又看見你生氣勃勃的樣子了。」
她眨眨眼,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糗態盡露了。
「啊!」她驚呼一聲,又要往被裡躲,卻被他一把拉進懷裡。
艾新的吻帶著前所未有的侵略,攻佔了她的唇。
她瞪大了眼,望著他近在眼前的雙瞳跳躍著灼烈兇猛的火花。
她倒吸口氣,一直以為艾新的自制力很強,脾氣也算溫和,原來是她看錯了。
很多事、很多時候,他只是不想去爭,於是收斂了爪牙,讓人誤會他天真可欺,其實他很執著,對於真心想要的東西,往往不擇手段,比如她。
他愛她、想她、要親她,哪怕她再怎麼躲,他用哄的、用騙的,不達目的,誓不甘休。
濃烈的吻軟了她的唇,他飢渴的舌拚命追逐著她的丁香,一旦碰觸,便是無止無休的勾引纏綿。
她甚至能感受到他唇舌間的糾纏是如此強大,令她微微發痛。
但這種痛楚又帶著誠摯的情感,讓她在雙唇發麻的同時,心尖顫慄,四肢嬌軟得化入他懷中。
他擁抱著她,力道驚人,好像要把她整個揉碎,塞入他的身體裡,以確保兩人永不分離。
這是怎麼一回事?明明他們的感情已經受到所有人的祝福,為何他的情緒還會如此大起大落,是發生了某些不好的事嗎?
如果有意外,他應該告訴她的,她可以幫他,就算她能力不夠,至少她做得到傾聽與陪伴。
在做生意上,她樂於猜測,偶爾勾心鬥角也是一種生活調劑,但面對心上人,她喜歡的是放鬆,什麼都不必想,只要兩人互相依靠著,便是一種幸福。
而今,他卻給她一種將她排除於心門之外的感覺,她很不舒服,胸口又悶又痛,視線也變得昏茫起來。
「雲初!」他啼笑皆非地輕拍著她紅得像要滴出血來的臉蛋。「呼吸,你又忘記用鼻子呼吸了。」
她眨眼,一下、兩下,還是沒醒悟他到底說了些什麼。
「我叫你呼吸啊!」他張嘴,在她挺翹的小鼻子上輕輕地咬了一下。
「啊!」她驚呼,終於本能地開始喘息起來。
他似笑非笑睇著她。「看來我們要多多練習親吻了,以免哪天我一時吻得太忘我,忘記提醒你呼吸,你會活活憋死。」
她摸著鼻子,細長的鳳目泛著不懷好意的光。
「好啊,不過這回我主動。」
「你?」不是他看不起她,從他們唯二的兩次親吻看來,她的表現都非常不理想。「你行嗎?」
「不試試怎麼知道?」
有道理。「好吧,你試。」他含笑湊過去,一雙眼直勾勾地盯著她不放。
「我來嘍!」她的臉一寸寸地靠近他。
「你來吧!」他笑得更歡快了,眉眼俱彎、臉色發亮,教人看了就想咬一口。
她也真的咬了。她湊上去,毫不客氣地賞了他筆直的鼻樑一圈牙印。
「啊!你吻錯地方了吧?而且你怎麼用咬的,還如此大力。」他摸摸鼻子,幸好沒流血,不過好痛。
「是誰先咬人的?」她指著自己的鼻子,上頭還一抽一抽地疼。
「我那是提醒你,接吻時也要記得呼吸。」
「我也是提醒你,咬人者,人恆咬之。」
他瞪眼,好半晌,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地可笑。
「算了,這種事用說的不明白,還是直接行動比較乾脆。」說著,他就要撲過去抱她。
「等一下、等一下……」該死,為什麼她的床如此小,想躲都沒地方躲。
轉瞬間,她整個人落入他懷中,被壓在床榻上,而她的身上便是他頎長結實的身子。
「雲初,我等不及了。」他的聲音裡帶著魔力,吹拂進她耳畔,一眨眼,她整個身體都酥麻了。
「艾新……」看著他不停逼近的臉,不是一種俊、也不是一種美,而是可以融冰化雪的溫暖,她的心也不例外地軟了,願意為他付出所有,無怨無悔。不過……
「我現在很髒,你能不能先讓我洗個澡,接下來你想幹麼我都隨你。」
他眼裡的慾火驀地熄滅,代之而起的是一片呆滯,最終化成一陣爆笑。
「雲初,我的寶貝,你……哈哈哈……這世上再也找不到比你更會打擊男人的姑娘了。」
「什麼意思?」她可是一番好意耶!
「你啊!」他一根手指刮過她挺翹的鼻尖,然後翻身,和她並肩躺在床上。「本來想先把你吃掉,生米煮成熟飯,再讓哥哥幫我們主婚的,現在……要想別的辦法了。」
「不必這麼快吧!反正你哥都同意我們的親事了,緩個幾年也無所謂,而且李府那樁親未退之前,我也不能嫁人。」
「李府的事我昨天就辦妥了。在街上遇見你前,我正急著回家跟你說這個好消息,沒想到又碰見你說盤龍佩被搶走。其實一塊玉珮而已,根本不值得你費那麼大心思去追,可你都開口了,我也不能不管,只好先把你帶回家,讓雲錦他們照顧你,我再去把盤龍佩拿回來。」
「你真把盤龍佩要回來了?」
「我親自出馬還會辦不成嗎?」他從懷裡掏出一方玉珮,沉碧盈盈,五爪真龍抬頭高吟,不是盤龍佩又是什麼?
「你真的拿回來了……」她顫抖著手接過玉珮,激動得眼淚都滑下來了。「我記得根本來不及告訴你玉珮是怎麼丟的就昏了,想不到……艾新,謝謝你。」
看她把玉珮緊握在手中,又親又吻的樣子,他忍不住懷疑,盤龍佩跟他,到底誰才是水雲初的情人?
「一件死物罷了,有什麼了不起的。」他吃醋了。
她白他一眼。「這是我們的定親信物。」而且康熙的東西也非凡品,能隨便丟嗎?「不過你怎知道要去哪裡找它?」
「你跟那蔣家姑娘在大街上拉拉扯扯、又哭又喊的,弄出那麼大動靜,是人都聽說了,我能不曉得嗎?」
「所以你去找蔣妹妹,跟她討回盤龍佩——也不對,蔣妹妹如此驕蠻的人,怎可能輕易將玉珮還給你?」
「盤龍佩本來就是我們家的,我去拿回來,天經地義,要經過她同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