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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文 / 文瀅

    「誰准你進來的?」

    突地,一聲冷冷的問話,帶著不怒而威的嚴肅,令祝君安嚇得差點跳腳。

    她轉身,見一道絳紫色的身影,手持團扇,氣宇軒昂,眉目間透出淡冷氣息,雖俊逸,但卻讓人覺得有些距離,尤其那雙眼,彷彿能窺盡天機,那恃才傲物的目光,讓祝君安不由得退了一步。

    這男人,有點可怕!不知怎地,她突然想跑。

    「我……是茶樓外頭有……有刺客……」

    「是嗎?」衛泱淡淡地笑,朝她信步踏來。

    搓著掌,祝君安顯得畏縮,除了小符哥哥,茶樓裡她只認識大掌櫃和那個老是喜歡笑的跑堂大哥,其餘的,就不清楚了。

    「爺兒也是茶樓裡的客人嗎?」

    衛泱偏了頭,頓了下,才又道:「算是。」

    骨碌的大眼直勾勾地盯著他瞧,祝君安想不出什麼能說的話,方才想逃,沒想到卻讓人一把掐住下巴,狠狠地抬了起來。

    「嗯?這世上,真有人能換臉皮?」若不是這麼近的細看,他差點沒發現她的眉骨間、嘴角至下巴都有著細如發般的紋路,就連兩頰雙側到耳邊也都是如此。

    修長的指摩挲著那普通人難察覺,也無法辨識的細小紋路,衛泱顯得吃驚。

    「爺兒說啥呀?」祝君安呵呵地笑,背脊卻早已濕淋淋一片。

    「我說哪,姑娘究竟有何來歷,非換張臉皮才能過活?」衛泱手一放,斯文的臉龐依舊不見半點情緒,如微風般輕柔,卻透著無法言語的陰沉。

    祝君安退了一步,兩袖藏至身後,轉身要跑時,又再度被衛泱逮住。

    「難道逃進來的,是個鼠輩不成?」

    「我呸!你胡言亂語!」祝君安出手,仗著自身還有點底子,發狠地摑往他的臉面,卻遭人一掌擋下。

    衛泱以她出擊的力道回敬,揚手推回她的掌,按在她的心口上,如此一擊,讓祝君安硬生生的退了幾步,嘔出一大口血來。

    「你……」掩著嘴,本就不耐疼的祝君安,熱血和淚水全給擠了出來,狼狽得差點站不穩。

    俊眸冷冷一睞,見到從她袖口跌出一卷破羊皮,還有滾至自己腳邊的小金環,衛泱彎下身拾起一瞧,登時臉面覆上寒霜。

    「原來小鼠輩來頭倒是不小。」衛泱微微一哂,大掌才要將金環收下,祝君安便一步向前,欲奪回自己的東西。

    仗著平日在符華堂身邊總是能得逞,祝君安以為自己身手了得,壓根兒沒想過是符華堂讓她,現今兜頭被衛泱輕鬆一揮,而這一掌看似力道輕柔,卻讓她狠狠地撞上玉柱,喉頭一甜,嘔出血來。

    「你啊,天不怕地不怕。」衛泱走上前,蹲在她面前歎氣。「這種性子,總有天會讓你喪命呀!」

    「呸!說不准我活得比你長!」

    「呵,有趣的丫頭。」衛泱以扇勾著她的下巴。「這羊皮,打哪兒來的?」他掌心一攤,不知何時已自她身上盜走。

    「還我!」她伸手要拿,卻被衛泱一把按回地上。

    「想死嗎?這種東西,憑你有什麼資格能拿?」

    「我要天朝的氣脈!」祝君安凶狠地吼出,兩眼都紅了。

    「小丫頭,天朝氣脈可不是你說能得就能得到的。哪怕賠上這條命,你也拿不起。」

    「只要得到它,哪怕是死也無妨。」

    「真不怕死?有意思。」衛泱扯著她的發,一手還捧著羊皮。「寶盒裡藏的,就是這玩意兒?」

    「我說,六神不是個個如神人,無所不知嗎?」祝君安不服輸地說,頭皮被他扯得都要掀開來了。這男人,真是蛇蠍心腸!

    衛泱掌一揚,甩了她一巴掌。「你說是不說!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祝君安被打得眼冒金星,七葷八素,心底盼望符華堂趕緊來救她。「不過就是一塊破羊皮,上頭抄了一段經文,你無眼可看,還是目不識丁!」

    「惡女!」衛泱揚手,又是一掌。「把你的銳氣,給我藏好。」

    他匆匆瀏覽一回,上頭抄錄的不過是一段出自於《長阿含經》的經文,哪裡有天朝氣脈藏匿之處,而這,也絕非是張寶圖。

    衛泱瞪眼,有些不信。

    這中間到底有哪個環節出了差錯?

    第十章

    「說是不說?」扯著她的發,衛泱毫不留情。

    「這羊皮,就是從寶盒裡拿出來的?」

    「怎麼,一卷破經文,讓爺兒傻了?」祝君安還嘴硬,淚水卻掛在眼角。

    衛泱將她一把扯起,狠狠地按在牆上。「告訴我是或不是?別逼我殺了你。」

    「殺了我,爺就不知道寶盒裡到底藏著什麼秘密了。」

    「倔丫頭……」衛泱瞇起眼,掌心按在她的心口上,緩緩運氣一使,讓她五臟六腑疼痛難受,登時滿嘴熱血。

    「你……」直到這時,祝君安才有了強烈的懼意。這男人說會殺她,不是說笑的。

    「你要天朝氣脈,得了也不見得會用,不過是白搭。」衛泱低語問她。「你懂什麼五行之術、風水堪輿嗎?」

    「我……自是有辦法……」祝君安覺得自己快要死掉了,熱血不斷嘔出口,渾身疼得動彈不得。

    「告訴我,你要這氣脈做什麼?說不準,我還能助你一臂之力。」

    「憑什麼讓我信你?」她可沒那麼笨!

    「除了這條命之外,你手上還有其他籌碼和我談嗎?」衛泱輕笑,說得甚是輕快。「我再問一次,你要天朝氣脈有何用?」

    祝君安看著他,眼裡有著必死的決心。她都走到這一步,連老爺都無辜被拖累而陪上一命,她最多就是一死,有什麼損失?

    「我要掀了……國師府!」

    「好,我助你,要不要和我做樁買賣?」衛泱鬆開手,見她狼狽的起身模樣。

    「你真能幫我?」

    「不過就是個國師府,有何難處?這買賣你成是不成?」

    「我……」

    「君丫頭!」

    祝君安倒在牆邊,虛弱地看著姍姍來遲的符華堂。「小符哥哥……」

    見她滿身浴血,從不發怒的符華堂,今日卻意外失控了。

    「衛泱!」他大吼,那男人到底對君丫頭做了些什麼?

    衛泱掀掀嘴角,探手要將祝君安拉起時,符華堂以為他又要朝她出手,立即往自身的右臂一拍,臂上的銀鞭原本就像條首飾,在他臂膀一震後,頓時鬆開落入掌心,他渡氣入鞭,軟鞭便像條妖嬈的銀蛇,往半空一揮,捲起的風像刮人的刀,劈開他和祝君安的距離。

    「不准動她!」

    退了幾步遠,衛泱笑道:「我頭一回見你生氣吶!」

    符華堂上前擋在視君安的面前,鞭子一卷,將人抱進懷裡。「君丫頭,你還好吧?」

    「小符哥哥,你來得好晚。」她差點就要被人給打死了。

    「你忍忍,我現在帶你去給大夫瞧瞧。」

    祝君安搖頭,輕輕離開他的懷抱。她揚首,堅定的看著衛泱。「行,我們就做買賣。」

    「好,夠乾脆!」衛泱嘴角一彎,煞是愉快。

    符華堂一把拉住她,卻遭祝君安甩開。「只要掀了國師府,哪怕要我這條命,也無所謂。」

    「祝君安!」符華堂望著她的背影,感到陌生。「你胡言亂語什麼?」

    「我知道六神是什麼樣的人物,在天朝裡位居何種地位,所以我處心積慮就是要接近六神。」祝君安按著心口,不知這話是說給衛泱聽,還是身後的符華堂。「唯有六神,才能助我報這三年來的仇!只是,我始終找不到門路,若不是遇到小符哥哥,恐怕這仇要報,到死也是不可能的。」

    因此,當她意外得知符華堂也是貴風茶樓裡的一員時,很是吃驚。她曾猜測茶樓裡掌事兒的主子應當認識六神,因為不少權貴爵爺都和茶樓有交情,只是萬萬沒想到,這樓子就是六神的分身。

    「老爺受先帝所托造了寶盒,曾在皇宮待過一陣子,他和我說過六神是何等人物,我總是心想,若是和六神靠攏,要毀掉一朝的國師絕非難事。當初小符哥哥來找我解鎖時,我盜走他身上的用印,故意遺落在國師府也是為王讓雙方交惡,好逼出六神。」

    「你要天朝氣脈,就是要拿來和六神做買賣?」符華堂冷冷的問,臉上平靜得不興波瀾。

    「不!我並不知六神要的也是同樣的東西,怕你們不願助我時,至少手中還握有足以和國師府對抗的利器。老爺曾說過,國師府之所以榮耀加身,就是受祖先庇蔭,得風水寶地,若要讓他們衰敗,勢必得用更強大的力量才能與之抗衡,衝破國師府的氣脈。」事到如今,祝君安豁出去了。「即使我不懂堪輿之術,可這天朝總有人會。」

    「所以,你不擇手段,甚至寧可犧牲貴風茶樓,也要得到它?」符華堂低問,已經看不見那個成天跟在自己屁股後頭跑的天真娃娃。

    「我只想逼出六神,其餘的,想不了這麼多。你怪我也好,恨我也罷,但是我早就回不了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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