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蜜果子
電話那頭一片靜默,言紀東猶豫著該不該說,生怕自己是小題大做。
「她去找你做什麼?」他先撇開方婕宇的注意力。
「嗯?我沒說她來找我呀,你真是……」她看著眼前的報紙,無奈的歎口氣,「我正在看今天的報紙。」
「那不能代表什麼。」他的口氣是輕鬆且帶著笑意的,「你該不會把它當真吧?」
「你說呢?你有當真嗎?」這才是重點。
「沒有。」他肯定的告訴她,「報紙寫的全是魏家的片面之詞,我沒點頭過,不過,我很喜歡這次的照片。」
「喔,言紀東!」她低吼著,這傢伙又這樣了。
他上星期甚至一知道外頭有記者,還想把奶奶推出去散步!
說什麼要讓大家看到他們一家和樂融融的模樣,聽了她差點沒暈倒。
可是,其實她聽見「一家」這兩個字時,心裡很高興。
「魏芸芸還說了什麼?她特地去找你,一定有事。」魏芸芸的為人他是瞭解的,畢竟交往過嘛!
「她要我辭職,還要我立刻從大宅搬走。」她想了想,簡短的綜合報告,「喔,還有,我過得很正常反而讓她不順眼,萬一她真的變成言太太就糟了。」
「哈哈哈,不會有那麼一天的!」言紀東朗聲大笑起來,方婕宇卻在這頭語塞了。
紀東說得那麼自然,又特地安慰著她,這真的只會讓她越陷越深。
她沒辦法像他那股樂觀,商業聯姻常常是身不由己,她是明白的。
所以如果紀東真的要娶魏芸芸,她不會說自己不介意,但她會坦然接受。
只是不要騙她,不要用太多的蜜來灌她,她就算不當真,心也會甜,那會增加她的慾望,想要獨佔他的深切慾望。
「真的嗎?」她幽幽的問了,「紀東,我不需要哄騙,我想聽實話。」
笑聲頓收,言紀東胸中翻騰出微怒,「實話就是我不可能娶她。」
小宇不相信他的話?他不可能娶魏芸芸,這是鐵錚錚的事實!
三個月前還勉強有可能,那時他還沒有小宇、沒有奶奶、沒有幸福、沒有家!
「但你們是商業聯姻,很多事情是身不由己。」
「我不會。」他語調中掠過一絲淒涼,「你還不瞭解我的父母,我跟誰結婚,他們都不會關心。」
她是不瞭解,只是時有耳聞。
「好吧!」她放下一半的心,「那你打算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嗎?非得要我趕回去?」
言紀東一愣。該死!小宇真是心細如髮,完全拐不到她。
「沒什麼大事,只是有點擔心你的安危。」
「我?呵呵,你太誇張了吧!」方婕宇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先生,我是方婕宇,一介秘書,是會有什麼危險嗎?」
「你也是方利的千金,曾經是。」言紀東凝重的說著,眼神落在桌上那亂七八糟攤開的紙張上頭。
「嗄?我不懂這有什麼關係?」
「方利破產後,還有許多股東也受到波及……」那時破產的不只是方利,太多人也一起潦倒。
聞言,方婕宇一凜。她記得當時的情況,許多股東與投資者也因為方利的突然破產,一夕之間家產化為烏有。
她往外望去,人行道的樹下有個正在抽煙的男人,她覺得,昨天好像也看過他。
他已經站在那棵樹下……很久了。
「今天有一些信是給你的。」言紀東面前的信紙,用紅色水彩寫著——還我錢來!
有一封是附上靈堂的照片,當年有人受不了破產而自殺,他的妻子向她討丈夫來了。
「那不是我的錯!」她冷不防的抬頭,發現對面那個男人果然在看她!
倒抽一口氣,她匆匆的拎起皮包,連咖啡也沒拿,就倉惶的準備離開。
而對面那個男人皺了眉,他發現自己被瞧見了,猶豫了會兒,扔下香煙,疾步的朝便利商店走了過來。
「中國人有個無聊的想法,父債子還。」這才是他最擔心的地方,「只要有人給他們錢,是誰都無所謂!」
「我沒有錢!」她嚷著。
「你有。」
「嗯?」
「你回到大宅、穿著水晶禮服,跟我在一起。」這是他們關係曝光後,誰都沒有料想到的後遺症。
方婕宇站在便利商店門口,看著那男人筆直的朝著她走過來。
她現在要是出去了,說不定更加危險!
她瞪大了眼睛,向後退一步,挨近了櫃檯。
「派車來接我!」她的口吻呈現驚慌,「我在信義路三段上,快點派車來接我!」
「小宇?」那邊傳來杯子打翻的聲音。
「快點!」
「叮——咚——」
「歡迎光臨!」
第9章()
車子尚未停妥,言紀東幾乎是迫不及待的衝下車,直直朝便利商店奔了過去,他神色凝重的闖進去時,工讀生還是照慣例的親切的喊了聲歡迎光臨。
「我找人!」他開口,卻發現裡頭的凌亂。
靠近櫃檯架上的餅乾全落了地,連櫃檯上的口香糖和吸管桶也打翻一整地,工讀生正蹲在地上整理,抬頭瞧著言紀東,趕緊站了起來。
「找人?」那是個大男生,有些不解的問著他。
「這裡怎麼回事?」他環顧四周,整間店都沒有其他人的身影,「剛剛應該有個穿著白色套裝的女人在這裡,她人呢?」
「白色套裝的女人……你等等。」工讀生走向工作間敲門,言紀東跟著他轉頭看向那扇門,這時門緩緩的打開,方婕宇走了出來。
她臉色相當難看,泛著恐懼的蒼白,卻在走向他時強打起精神,擠出一點都不自然的笑容。
「天!」他疾步上前,不顧大家的眼光,就是一個深深的擁抱,「幸好你沒事!」
方婕宇想強顏歡笑,不讓言紀東擔心,只是他這麼一擁抱、那擔憂的口吻一出,直接就把她的淚給這出來。
她壓不住身體的顫抖,緊緊的回擁了他。
「別怕,我來了。」他憂心仲仲的捧著她的臉,回頭看向工讀生,「剛剛這裡發生了什麼事?」
「有個男人進來動粗,不過他不是真的動手打人,是一直對著那位小姐嚷嚷,然後有些動作。」對於方纔那幕,工讀生也是心有餘悸,「但我讓小姐躲著,不讓他進去,所以他氣得把東西給掃掉,嘴上還一直狂罵把他的錢還給他之類的話,後來我說要報警,他才不甘願的離開。」
就在方婕宇緊張的要言紀東派車來接她時,工讀生也發現了情況有異,以及外頭那名凶神惡煞的男人,情急之下他就把方婕宇往工作間裡塞,說什麼也不讓男人進去。
「應該是以前的小股東……」沒想到真的有人付諸行動了,言紀東緊皺著眉頭,摟著方婕宇。「真是謝謝你了!」
「沒關係啦,事情發生在我們店裡,總不能見死不救,只是我現在可能真的要報警了,不然店長怪罪下去就麻煩了,所以得麻煩這位小姐幫我一起做筆錄。」工讀生誠懇的請求。
「等等!」這種事不能鬧大!言紀東飛快地阻止他,「報警之前,可以請你聯絡一下你們店長嗎?」
店長住在附近,一通電話就來了,他緊張的奔過來時,還以為工讀生受了傷、或是店被砸爛了,仔細聽完原委後,才發現是虛驚一場。
評估過後,加上言紀東的請托,他選擇了不報警處理,畢竟人不是針對他們店來的,能大事化小也沒什麼不好。言紀東給了店長跟工讀生壓驚的紅包,然後開口要了錄影帶。
對方是誰,他得查清楚。
方婕宇心有餘悸,對出手幫忙的工讀生再三感謝。
「從今天開始,你不能落單。」言紀東瞧著她發白的臉,語重心長的說著,將她往懷裡揉。
「要多久?」她害怕的流下淚水,「那不是我的錯,可是我能瞭解他們的心情!」
方利的失敗,連帶讓許多人也傾家蕩產、妻離子散,偏偏父親無力償還,人就溜到大陸去了,這十年來幾乎沒回來過。
她知道父親的恐懼,他沒有能力面對自己造成的後果,負擔這筆債務。
事隔十年,她和奶奶咬著牙關活了下來,應該沒有人會記得她才對,偏偏戀情曝光,又把過去的事全掀起來了。
「我會幫你想辦法的。」這種人只是一、兩個,他會把他們揪出來。
沒有人可以動他的家人!
「別這樣,那不是任何人該承擔的。」她難過的忙搖頭,「就算真的有人該給他們交代,那也是我……只要我有錢……」
「別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他心疼的撫摸她的臉龐,「那根本不是你應該要償還的。」
方婕宇很沮喪,她依賴的窩回他懷抱,在這裡,她才能感到無比的安心。
「今天有幾封恐嚇信?」
「四封。」每一封都寫著下流的話語,還有人問她為什麼不去死。
「昨天呢?」她又問。
「昨天?」言紀東悄悄的閃過心虛的神色。
「四封不會是同時開始的,你是什麼時候開始收到信的?」她不是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