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於晴
「這種事還用問我麼?」
這話表面聽起來有點不耐煩,嫌她的蠢笨,可是長平看見蘭青神色似乎很輕鬆很愉快……試?她遲疑一會兒,撐起上半身。
蘭青瞟她一眼,她臉色微紅,俯下頭輕輕碰著他的嘴後,又要退離。
「再來一次。」蘭青動也不動,輕聲道。
這真像在習武,她想著,以前在雲家莊師父不會盯著她反覆練武,但其他師兄弟會。她再親一下,親了又親,每次都小小力地印上他的嘴。
「就這樣麼?這跟小孩子親大人有什麼不同?」
長平聞書,有點惱了。
她躺平要閉上眼睡覺,又聽蘭青道:
「這種珍惜的滋味你自個兒磨上十年怕也不會吧。」
長平聽出他語氣有遺憾,她還來不及說她可以努力再學,就感覺陰影自他的方向攏來,她暗自吃驚,一張開眼眸,就看見輕壓在她身上的蘭青。
「蘭青?」
「要我教你麼?」
長平有點傻眼,望著他近在咫尺的美眸。
「大妞,想要我教你麼?」他又重複柔聲問著。
「……嗯。」她看見蘭青明顯的歡喜。洋溢著歡喜的眉目、歡喜的鼻唇,就連他面上交錯的疤痕似乎也在歡喜著。即使是這些年,蘭青身上多少還有些江湖殺氣,但此刻,她只覺蘭青無比的快樂,那些江湖味兒幾乎都消失了。
他美目噙笑,俯下頭,覆上她的嘴皮,吻入她的唇舌。
跟她主動親蘭青的吻法完全不同。
蘭青濕軟的舌尖下時輕探,深深淺淺,膠合的唇瓣離了又吻,唇瓣轉濕,彼此交融。
蘭青又吻上她的眉心,吻著她的眼、她的頰面,再吻回她的唇舌間,輕淺地交纏著,不住地探索著,將她情潮一點一滴勾勒出來……到最後她只覺得意亂情迷,卻沒有半點當日的痛苦。
「……蘭青……這樣吻你……就是珍惜你嗎……」她氣息不穩地低問。與那天感覺大不相同,那天她只想一口吞了蘭青,體內燥熱到只想暴力相向,想掠奪燒盡蘭青的一切,現在不一樣,她滿心只想憐惜著蘭青,想一直吻著蘭青直到天涯海角也不生厭。
以前,曾有人這樣溫柔地吻過蘭青嗎?如果沒有,那她以後就這樣珍惜著蘭青,疼著蘭青,彌補蘭青以前都沒有的。
蘭青彷彿讀到她眼底想法,沙啞道:
「以後,我就要你這樣吻著我,疼惜著我,可別再像以前以為嘴皮子碰碰就是珍惜了。」他微微笑著,額間抵著她的額,鼻間是她的呼吸氣息,他喜歡這樣親密的呼吸交錯。
她輕輕揚起手,替他撩過長髮至耳後,指尖順著滑向他濕潤的美麗嘴唇。「蘭青……那,你現在也在珍惜我了?」
蘭青一怔,隨即哈哈一笑。驀地,他笑聲中斷,拉起大妞,拾起她的濕衣,道:「有人來。」他一腳踢翻烤肉的土堆,托住大妞掠上樹。
「噤聲。」蘭青道。
濃密的茂葉遮住他們坐在樹上的身影。長平看他一眼,再望向左邊緊扣她肩頭,不讓她稍稍遠離的五指,她嘴角有點上翹了。
路過的幾人,都是江湖人,個個騎著駿馬,在附近停了下來。
「這地方,真不錯。」有人如此說道。
是不錯,可惜教一些人給發現了,蘭青也不以為意。他跟大妞還年輕,也不是不能再找其它山川美景。思及此,他先是怔於自己的思緒,接著,又是爽快地笑著。
他轉頭看大妞,她本來在看那些江湖人,察覺他的視線後,她抬眼朝他微笑,再替他撩開長髮。
那樣的微笑,滲進他心裡,令他心頭發軟。
「咱們還得趕路呢,那蘭家家主這幾年真是越發的胡鬧,簡直玩咱們玩得團團轉!」
「總比幾年前好。」其中一名江湖人道:「前幾年的蘭家家主簡直是見人開刀,我真怕……真怕……近年的蘭家家主雖是令人頭痛,但至少不會見人就殺。難道真如江湖所傳說,現任家主早已不是妖神蘭青?不可能啊,蘭家最後血脈只剩那賤人啊,還是說,蘭家另有私生子?」
蘭青美目輕瞇,認出那名江湖人正是當年入關家莊求助者。關長遠是個爛好人,當年居然願意義助這種人,他成為蘭家之主後曾大肆殺了那些受關長遠幫助,到頭卻為鴛鴦劍搶破頭的江湖人,沒想到還漏掉一名。
「哼,這次看他再玩什麼把戲?」
「這次盟主之宴華家莊的數字公子也會到場,咱們也得小心,那女八公子是前兩年遞補上去的,聽說是華家莊養的血案遺孤,難怪老是在追查近年有沒有人因江湖血案發瘋的例子!現在在江湖的,都是些瘋子!」
幾人再交談幾句江湖事,例如春香公子如何、雲家莊又是如何揮霍等等,聊了一陣後就策馬離去。
直到馬蹄聲都遠去了,蘭青才拉著她,飛身落地。
他斜睨她一眼,知她心裡正為得知李今朝的消息而感到高興,他微微一笑:「回家吧。」
「嗯,回家吧。」
他朝她伸出手,柔聲問道:
「大妞不怕我再回江湖嗎?」
「蘭青真想回去,那我一塊回去。」她握住他的手。
「是麼……你這蠻牛,嘴裡說的是一套,想做時還不是蠻幹麼?」他笑著,替她拍開滿身的草絮,與她一塊慢步走回繫馬之處。
兩人並肩走著。他拉著她,也沒轉頭看她。
「大妞?」
「嗯。」
「我要停止練功了。」
「嗯。」這聲音有點高興。
「你……就這麼疼我下去吧。」
「嗯。」
「你這悶葫蘆,會說話了還只會『嗯嗯嗯』的麼?」說歸說,語氣卻是—點也不嫌棄。
他拉緊她的手,來到藏馬之處,先托她上馬,緊跟著也翻身上馬。大妞的身子微地後傾,靠在他身上,他眉目儘是笑意。
「你這姑娘除了學醫外,其它都是慢人一步。要珍惜我就主動些,口頭放話是沒意義的,我教過一次,以後不再教了。」
「……嗯,我懂。」她微笑,沒回頭。
「大妞,回家後,還得先揉麵團呢。明天再不開工,老顧客怕是都跑光了。」
「嗯,我也幫忙,明天留我一碗,大碗的。」
漫天的白絮,遍野的青青,將這兩人一馬融入此刻寧靜的美景裡。蘭青輕笑,不再言語,輕踢馬腹,慢悠悠地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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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神蘭青永不出江湖。
歲月漫漫流轉,妖神蘭青四個字逐漸消失在江湖上,不管是雲家莊或華家莊的江湖史都不曾再提及此人。
(長平),完。
番外篇(一)她姓關
「奶娘,我瞧你這女娃娃真可愛,如果跟莊主的孩兒站在一塊,這女娃娃才像是莊主跟莊主夫人的小孩,莊主也曾誇讚小靈聰明又靈巧,說不定會認她當乾女兒呢。」年輕丫鬟這麼笑說。
「莊主跟夫人在大妞身上費了不少心力,可惜大妞她……如果能讓小靈當乾女兒,那小靈一定會比親生女兒還要盡力奉養他倆的。」奶娘語氣雖是柔和客氣,但隱隱帶著莊主遲早會認她女兒當乾女兒的信心。
「到那時,奶娘有好處也要多多分給我啊……」
兩人本在屋內整理被褥閒聊著,忽地一抹白影自窗前徐徐而過,駐足在門口,往屋裡頭瞧來。
奶娘跟丫鬟心一跳,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這白衫少年是個美貌少年,眉目帶著她們說不出的妖艷,氣質完全不同莊裡的任何人,有時,只是一眼,就讓人難以調開目光。
「奶娘,大妞呢?」那少年淡聲問著。
奶娘結結巴巴:「蘭少,小靈跟大妞在隔壁屋裡玩耍……」說著說著,她明明是個早懂男女情事的寡婦,臉還是紅了。
他輕應一聲,又徐步往隔壁屋去。
屋裡靜悄悄地,哪來的小娃娃在玩耍?他推開門,環視屋內,大妞並不在,地上散落一地玩具。
他步進小屋,上前一看,看見矮桌上墨汁橫飛,一本書丟在一旁,桌上是亂七八糟的字形。
他見狀,不由得綻出溫潤笑意。這哪算字形,簡直是鬼畫符,一看就知是大妞寫的,兩歲的娃兒哪會寫字啊,關長遠憂愁大妞十歲都學不了字,但他不以為然,好好教大妞,她總能學會的。
他把地上的書本收好,要步出房門找大妞時,目光忽落在小箱子裡。
這小箱子專裝大妞的玩具,關長遠平常不允她出外院玩耍,她一人時只會玩著這箱裡的小玩具,他一路走來也沒見到大妞……一個念頭晃過他心裡,他上前打開小箱子。
小小的人兒抬起睡眼看著他。
他失笑:
「傻妞,你怎麼在這兒?」
大妞揉揉眼睛,朝他伸出小小的手。「蘭叔叔。」
蘭青見她依賴他,不由得心生憐惜,小心地把軟乎乎的大妞抱了出來。他注意到衣箱裡有潑浪鼓,他取出來輕晃兩下,鼓聲讓大妞清醒些,她也笑著用她的小手摸著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