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季潔
無奈,諸葛謙的武藝不凡,若真與他動起手來,滿身銅臭的他,定是討不了半點便宜。而讓他心懷戒懼的是.若任由情勢這麼發展下去,穆家與崔家聯姻之事,恐怕就這麼給吹了。
在穆勻暗自氣惱之際,穆夫人定了定紊亂的心思,稍酌量了會兒才道:「弟媳這話說得真是讓人汗顏了,卻也點醒了我。
我說這親事就先擱著,讓夕華回家陪我們幾個月,彌補這幾年來我們對她的愧疚,要不,若嫁人了,還真是覷不著機會呢!」
由妻子這一番話裡窺出扳回一絲局面的可能,穆勻立刻改口道:「對、對,先回家、先回家。」
事還未成定局,只要女兒肯隨他們回定安城,再小施巧技,相信他們不費吹灰之力,便可以達成目的。
穆夕華聞言,百感交集地扯了扯渚葛夫人的袍袖。「舅母,我不想回去。」
諸葛夫人側過首,試圖安撫地勸道:「傻孩子,你也只有婚前這幾個月可以陪你的爹娘,可別賭這一口氣吶!」
諸葛謙不悅地跟著說:「假若您們真想帶夕華回家小聚天倫.我不會阻止,要留多久就由夕華決定。」
他把決定權交給甥女。
穆夕華抿著唇,逕自己沉默著,一時間沒了主張。
是的,她曾經渴望爹娘能把她接回家,卻沒想過是在如此不堪的狀況下。∼=不明白的是,為何曾經的渴望,能在轉瞬間變質得如此徹底?
諸葛夫人見她仍在掙扎,上前握住她的手,柔聲叮囑著,「孩子,不要讓自個兒遺憾。」
她不安地耀向最親的兩人。「舅父、舅坶……」
「你放心,最遲三個月,舅父就會讓你四師哥到定安城接你回來,這三個月,你就留在你爹娘的身邊,盡盡孝道,以回報他們對你的「養育之恩」。」諸葛謙意有所指。
即便被諸葛謙夫婦暗貶的語句修理得顏面無存,但為達目的,穆勻迭聲道:「夠了、夠了,就三個月。」
迎向穆勻突然謙恭的態度,諸葛謙冷覷了他一眼。「夕華與四弟子的親事就這麼定了,最遲三個月,我會讓四弟子到定安城接夕華回來。」
有了舅父的保證,斂眸沉思的穆夕華終於點了點頭。「好,我跟您們回去。」
她還有選擇的餘地嗎?姑且就把這三個月當成回報爹娘那短短七年的養育之恩吧!
穆夫人杵在一旁,打量著女兒與弟媳的互動,莫名的,心口升起一股說不出的心酸。
這孩子與他們夫妻的緣分……實在是淺薄得可笑吶!
正值年關,磐龍村小歸小卻熱鬧非凡,擺在街邊的攤子、沿途叫賣的小販不畏大冷的天氣,為了多攢些銀子,更起勁地吆喝忙碌著。
在這個家家戶戶團圓相聚的日子,這處在小市集旁的客棧,反倒顯得冷清。
揀了個靠窗的位置,關勁飛微微推開一條窗縫,朝著外頭努著下顎問:「喂!老五,你說我家阿棠是不是瘋了?」
外頭下著小雪,潔白的雪花星星點點墜落在泥地上,被熙來攘往的人潮給踩得濕濘。瞧這狀況,無論多麼小心避免,總免不了被粗心的過路人給濺濕衣、鞋。
偏偏關勁棠卻無視糟糕的天候,任小雪飄落在眉梢、發上與肩頭,任人不經意弄濕他的衣、鞋,硬是杵在一攤賣胴脂水粉的小販前,為心愛的人兒挑選花簪。
選花簪耶!看著個大男人杵在賣胭脂水粉的小攤販前,關勁飛覺得此舉愚蠢至極。
「我想差不多吧!」孫襲歡努力嗑著瓜子,發出一聲歎息。「四師兄的確愛慘師妹了,你就由著他吧!」
這一路行來,足以用「相思若狂」來形容關勁棠的狀況,其中更別提關勁棠確定無法在除夕趕回「步武堂」後的沉鬱神情。
為心愛的姑娘買花簪這舉動,他早己見怪不怪了。
關勁飛則神情嚴肅地蹙著眉,似在為思不透「情」字何以讓人狂而懊惱不已。
「若真好奇,回去好好同你家小黑妖培養感情,說不準你就可以參透其中奧妙了。」孫襲歡神情傭懶地提議著。
「多嘴。」下一瞬,俊美的臉龐迎面受了一記關勁飛粗拳賞來的爆栗子,孫襲歡發出了一聲哀號。
反觀關勁飛,一丁點愧疚也無,只是萬般怨懟地歎了口長氣。「唉——這老三也真會跑,跑到這個鳥不生蛋、狗不拉屎的地方,累得咱們大過年的還得在異鄉奔波。」
離開「步武堂」後,他們各分兩路尋找艷無敞的行蹤。
他與弟弟及老五同行,花了將近兩個月的時間,終於找到艷無敵替八師妹尋藥的藥仙洞。
可惜,他們顯然晚了一步,在村民繪聲繪影的描述下,他們那美得不可方物的三師妹艷無敵應該與「白神仙」離開了。
他們撲了個空,只得等候其他弟子的同門信煙再做打算。
關勁飛的思緒方掠過,只見關勁棠高大的身影急促地撞入眼底。
「收到大師哥施放的同門信煙了,師姐在「閻底門」。」語落,關勁棠沉鬱已久的思緒終於稍微舒緩。
雖無法確定艷無敵是否安全無虞,但至少找到人了,另一方面,這也代表著他的「牽腸掛肚」即將告一段落。
在幾日思緒紛雜、輾轉難眠的折磨下,穆夕華整理了簡單的包袱,準備與爹娘一同回定安城小住。
為怕風雪肆虐阻擋回家的路,穆勻夫婦在「步武堂」做了兩天客後,便催促著女兒盡快整裝上路。
一大清早,披著一身軟裘的穆夕華依依不捨地與諸葛謙夫妻話別。
「舅父、舅母,再見。」一想到要離開她待了十多年的地方,穆夕華心底有說不出的不捨。
諸葛謙握住她的手,語重心長地存她耳畔交代。「若遇上危急的狀況,儘管拿出你的「強項」,讓對方嘗嘗苦頭,知道嗎?」
雖說穆勻夫婦不可能對自己的親生女兒做出什麼威脅的舉動,但至少甥女體內的「怪力」足以讓她的安全無虞。
或許他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穆夕華有能力保護自己,這一點讓他稍稍安心。
穆夕華聞言,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是讓對方嘗嘗當小雀兒的滋味嗎?」
「若真有必要,這回舅父允你可以「不顧一切」的保護自己。」諸葛謙頷了頷首,語氣不慍不火。
「夕華明白。」她話一落下,諸葛夫人不捨地攬著她,哽咽地說:「要自個兒保重身體,若真待不住,差人捎個信回來,就算你四哥還沒回來,舅母也會親自去接你。」
拚命忍著快要奪眶而出的淚水,穆夕華好半晌才點了點頭道:「夕華知道,舅父、舅母也要保重身體。」
穆勻夫婦坐在馬車裡候著,瞧著這一幕,心裡頗不是滋味。
捱了半盞茶的時間,穆夫人終於忍不住揚聲催促。「好了,再拖下去回到定安城的時辰便晚了。」
迎向娘親的呼喚,她放下心頭的不捨與惆悵,努力振作起精神才依依不捨地坐進馬車內。穆夕華一上馬車,駕車小廝得到主子的指示後,立刻驅車離開。
馬車車輪轆轆地輾過石板地,漸漸駛離「步武堂」。穆夕華捨不得放下窗簾,半趴在窗邊,望著窗外流逝的景物,歎了口氣。
唉!直到最後一刻,她還是沒等到心愛的男子出現。
馬車漸行漸遠,除了馬蹄與車輪的轆轆聲響外,車廂內漫著股幾乎要讓人窒息的靜謐。
穆勻夫婦同女兒沒話聊,只有由著她去,最後索性雙雙閉目養神歇息。感覺到爹娘生疏、視若無睹的態度,穆夕華極力控制想逃出馬車車廂的衝動,幽幽喚了聲。「爹、娘……」
猛地聽到女兒的輕喚,兩人愕然地睜開眼問:「怎麼了?」
「夕華真的是您們的女兒嗎?」她揚唇淡笑,唇畔的笑意卻苦澀得讓人感到心酸。
似沒料到她會這麼問,夫妻倆同時怔了怔。不給他們思考的時間,穆夕華勉強扯出一抹笑容,幽幽地喃著:「在您們把我丟在「步武堂」卻不來看我時,我便時常這樣想……」
不管他們是否將她的話擱在心頭、不管他們是否急著解釋,穆夕華只是將多年來累積在心底的疑問,一口氣說出……
說來有些可笑,她留在「步武堂」得到了健康與眾師兄弟的的寵愛與呵護,卻也因此失去了親生父母的愛。經過這一次,她還能奢望由「她的爹娘」身上得到一絲絲愛憐嗎?
她不敢多想,只知道所有寵愛她的人,全都在「步武堂」裡。
而馬車不過走了幾個時辰,她卻已經開始想念她最愛的人們了!
第九章
經過幾天的舟車勞頓,穆夕華回到了位在定安城城北的府邸,整修過的奢華富麗,已經不是存在她模糊印象中的外觀。
穆夕華自嘲地揚了揚唇,因為疲倦,整個人懶洋洋的,推卻了晚膳後,她被安排住進位在西院的廂房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