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依依
她飛快起身,朝那三名男子離開的方向追去,出了林子後,已然不見三人的蹤跡。
一雙柳眉又皺了起來,懊惱的扯下覆面的薄紗,要不是為了洗這薄紗上噴濺的幾滴血跡,她也不會因為聽見水聲而拐彎入那山林,更不會因為看見冷泉誘人,讓她受不住誘惑下水嬉戲,也不會在匆促之間遺落了玉珮,這全都是那個笨蛋師弟害的!
「師姊!」笨蛋師弟現身,飛身落在銀月兒身邊。「洗個面紗而已,怎麼這麼慢啊?我已經把人交給那幾個衙役,讓他們押回府衙交差,還從捕頭手上領到一筆賞金耶!沒想到那個犯人是有懸賞的,讓我賺了一筆意外之財,我看改天手頭拮据時,學學兩位師兄當賞金獵人也不錯。」
「笨蛋師弟」是諸葛宏天十五年前認的義子,他無父、無母、無名、無姓,所以師父為他取名諸葛無悔。
他們兩人奉師命下山來到這個城鎮送禮,禮送了後,兩人才想一路玩回山上,沒想到碰上一名捕頭帶領著幾名衙役在追捕犯人,眼見幾名官差被打得狼狽不堪,險些送命,他們兩人便合力出手逮住那名犯人,救下數名官差的性命。
「你得了吧你,憑你那三腳貓的功夫,別忘了三個月前碰到的那個大盜古烈就差點讓你措手不及,要不是我的暗器,我們早就被你害死了!」銀月兒沒好氣的瞪了諸葛無悔一眼,想到自己遺失的玉珮,火大的吼,「都是你的錯!」
「咦?什麼啊?我又怎麼了?」諸葛無悔一頭霧水,他皺了皺鼻子,噘了噘唇,十七歲的面容還帶著些許孩子氣,長得唇紅齒白的,煞是可愛,連性情也都還沒長大。
「剛剛要不是你刀鈍、手腳慢、功夫差,砍個人竟然還把血濺到我身上,我就不會為了洗掉那骯髒的血跡,而把我重要的玉珮給遺失了!」
「耶?師姊的玉珮丟了?」諸葛無侮怔了怔,瞧她氣紅了一張天仙般的絕麗臉蛋:心頭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該不會是……『那塊』玉珮吧?」
「就是『那塊』玉珮!」銀月兒怒瞪著諸葛無悔,伸手直指他的鼻尖。「都是你的錯!」
「這……這話是從何說起啊!」諸葛無悔得知是「那塊」玉珮,可一點也不想背這個黑鍋。「師姊,你的玉珮掛在腰上,洗的是覆在面上的薄紗,怎麼牽也牽不到一起啊!除非師姊洗個面紗還寬衣解帶……哦?真是這樣?」看見銀月兒的表情,諸葛無侮錯愕,知道自己猜對了。
「那又怎樣?!」銀月兒還是瞪他。「這不能改變是你的錯的事實,總歸就是你笨手笨腳害的!」
「哪是這樣算的,是師姊自個兒貪玩水又不當心,才遺落玉珮倘不自知,怎能怪到我的頭上呢?」
「我貪玩?我自己不當心?」銀月兒一怒,手上也不見拿著什麼武器,可是僅僅輕輕一揮,銀光一閃,一排淬著不明青光的銀針就這麼朝諸葛無悔射去。
千鈞一髮之際,諸葛無悔下腰閃過,緊接著嘟嘟嘟嘟一陣響,銀針直射入諸葛無悔身後的樹幹上。
諸葛無悔直起身子偏頭望去,就見到樹幹上一排銀針,針身沒入樹幹約七成,冷汗霎時自他的額際緩緩滑落。
「嘩!師姊,師弟我想要的是『袖中乾坤』的全部,而不是它一部分的銀針啊!真的是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諸葛無悔一副痛心疾首,誇張的哀號著。
實際上他也知道,師姊若真想置人於死地,就絕對不可能讓他有閃躲的機會。
「哼!看你以後還敢不敢頂嘴!」銀月兒輕哼。
「是是是,師弟失禮了。」諸葛無悔只好摸摸鼻子,認命的背起這個黑鍋。
他這個師姊向來缺少耐性,火氣來得快、去得也快,功夫普通,輕功和暗器卻是一流,放眼武林,少有人能出其右;她的個性豪爽,和她的外表給人的感覺是南轅北轍,完全搭不上邊,堪稱「表裡不一」之最。
「那接下來怎麼辦?師姊知道玉珮遺落在什麼地方嗎?要不要師弟我幫師姊找一找?」
「都找遏了,我想是被人給拾走了。」銀月兒將方纔的情形簡單的說了一遍。
「耶?原來是因為有人來了,所以師姊才會倉促離開啊!」諸葛無悔總算理解為什麼師姊會這麼「不當心」了。
「要不然咧?」銀月兒白了他一眼。
嘖!算是情有可原吧!否則一個姑娘家光著身子被三個大男人看見還得了。
「真是的,師姊,早就跟你說過你的容貌太美,出門在外要小心謹慎,不要太過招蜂引蝶,結果師姊竟然還做出這種高危險的行為……哇啊!」訓得太過癮,一時之間忘了形,直到一排銀針又朝他射來,他才趕緊抱頭鼠竄。
「你說夠了沒有?」
「夠了、夠了,師弟多嘴了。」諸葛無侮陪笑。
其實真要打,他的武功當然是在銀月兒之上,畢竟她的武功真的只是普通,厲害的是她的輕功和暗器,不過光是這兩樣,就讓她行走江湖輕鬆悠哉、無往不利,讓人好生嫉妒啊!
更厲害的是,那些少見精良的暗器全都是出自師姊的巧手製作。
他老早就想要師姊的「袖中乾坤」這門暗器,可惜的是,出價一萬兩銀子,師姊還是不肯割愛。
「哼!」銀月兒收手,走到那棵樹旁,運掌拍向樹幹,下一瞬間沒入樹幹的銀針飛出,她抬袖一掃,所有的銀針又全納入她的袖中不見蹤影。
哇!諸葛無悔在心裡讚歎,對著師姊的「袖中乾坤」流口水,他真的好想要啊!
「現下師姊有何打算?可知道那三人是何方人士?」
「師府。」她剛剛聽見那位「二少爺」是這麼說的。
「師府?咦?該不會就是城裡的那個師府吧?」
「你知道?」銀月兒訝異的望著諸葛無侮。
「如果是我說的那個師府,離這兒不到半個時辰的腳程。」諸葛無悔沉吟。「師府可是名門世家,據說師府大少爺還是位准駙馬爺呢!」
「是嗎?」
「師姊可知那三人是誰?」
「依那三人互動的樣子推測,應是一主雙衛,那雙衛稱那男子為『二少爺』。」
「師訪陽!」諸葛無侮一彈指。「師家就兩兄弟,二少爺就是師訪陽。」
師訪陽……
銀月兒沉吟,腦海浮現那張陽剛帥氣的容貌,樸素衣裝也難掩的瀟灑氣質。
「師姊有何打算?」
「直接上門討回。」
「可師姊又沒有親眼看見是他拾走玉珮的,而且就算是被他拾走的,人家也不能確定師姊就是玉珮的主人,若他問起玉珮是如何遺失?在哪遺失?又為何知曉玉珮被他拾去?師姊是打算據實相告嗎?」
告訴那男子她赤身裸體在荒野戲水,所以倉促之間才遺落了玉珮?
就算她的性情再如何豪爽,這種話也說不出口啊!
「如何?說不出口吧?」諸葛無悔瞭然的說。
「那你覺得該怎麼辦?」銀月兒問。
「何下先暗中採探,確定之後再將玉珮偷回。」
「偷回?為什麼要用偷的?」銀月兒皺眉。
「要不然咧?剛剛不是都說了嗎?」
「我只是覺得沒必要這麼麻煩啊!」在她認為,他撿到玉珮,有人上門討,直接還了便是,哪還會問東問西,囉唆一堆,甚至這個笨蛋師弟竟然還要她用偷的!
「不只這樣呢!」諸葛無侮表情似笑非笑。「師弟我可還想到一件更麻煩的事兒。」
「什麼?」銀月兒蹙眉。
「師姊,你確定那三人是你離去後才出現,而不是之前就已經在那裡了?」諸葛無侮笑問。
「當然!」
「那他們到那裡幹嘛?那麼短的時間出現又離去,師姊不覺得奇怪嗎?」諸葛無悔斜睨著銀月兒。
銀月兒皺眉。
「你也說你是聽見有人呼喚『二少爺』,才倉促離開,那麼師姊怎沒想過,也許那位『二少爺』根本早就在現場,甚至此師姊還早,所以兩名隨從才會尋來?」諸葛無悔提醒她。
銀月兒理解之後,瞬間漲紅了臉。
「喏!這就是我說的『更麻煩』的事了。」少有男人見了貌似天仙的師姊會不動心的,更何況還有可能……全看光了!「若事情真如師弟我的猜測,也就是說,那位『二少爺』極有可能已經觀賞一出極為精采的美人戲水……」
「閉嘴!」銀月兒低喝,表情羞惱交加。
如果……如果真如諸葛無悔猜測,那……那……她非得把那個「二少爺」的眼睛給挖出來不可!
第二章
師府——
師訪陽立於窗前,一身藏青長袍雖顯樸素,卻也襯托出他修長身形,黑髮及腰,僅用簡單的髮帶束起,秋風吹拂,揚起鬢邊幾縷青絲。
一雙俊目炯然有神,兩撇飛揚的眉帶著灑脫的味,薄抿的唇瓣總是帶著一抹高傲與冷酷,可偶爾上揚的弧度卻總也幻出一朵令人方寸蕩漾的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