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黃苓
「哼,我沒賞她們五十大板已算仁慈了,你以為她們不知道?」再度記起她昨晚受困三個混混之中的畫面,他頰上肌肉抽動,臉現獰惡。「別替她們求情,夏衫,否則你會讓我心情很不好,我心情愈不好,她們就愈該死。」語氣硬冷嚴酷。
輕吸一口氣,她清楚若再說下去,真的只會害了她們。
唉!不知道她該動容或氣惱於為了她,他的無情固執……
好,她退讓一步,反正她已想到用私下另外補償兩人的方法。
幽幽睨了他鐵青的臉一眼,她默不作聲低頭舉箸,小口小口吃著她的飯。
路雲深雖然被她這一眼搞得堅強的心臟也忍不住停跳一下,但她明顯不再這事上和他爭執下去的態度,反而令他略生不安。
「夏衫……」凶悍的表情乍地緩下幾分,他半疼半惱地看著她,直到她被他瞧得蹙眉抬眸。「你明知道我的命令一旦說出口就是鐵律,你也不忍讓我為難吧?」只有在她面前,他才像只被馴化的萬獸之王。
其實她也明白他的難處,更何況他會盛怒的原因還不是為別的……搖搖頭,她回他淡淡一笑,主動伸手為他舀了碗湯。「好了,我不怪你了,先喝點兒湯吧,這是我用泡過紹興酒的紅棗特地替你燉的雞湯,你試試,」
與他成親到現在,今天還是她首次進路家的廚房。
路雲深的臉色馬上轉為驚喜,接過她遞來的湯,低眼看了看手裡的湯,再笑望向她。「夏衫,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感動地說著,一邊迫不及待地把碗湊近嘴邊,不怕燙地火速灌掉一碗。
好懷念又熟悉的味道!
以前他還在洪家時,夏衫偶爾興起便會用酒、甚至酒渣做出各種美味的佳餚讓他試吃,沒想到她今天會忽然下廚為他燉補湯;而闊別六年後,此刻再次喝到她親自烹調的好味道,難怪他的心情會一下子蕩到天上去。
看他如此捧場,老實說,她還滿有成就感的,而且他的好情緒也感染了她。
她一邊吃著飯,一邊應付他沒兩下就遞向著她的空碗,嬌顏的縱容笑意不曾停過。
而這一頓飯,兩人足足吃了半個多時辰才結束。
飯後,洪夏衫只讓路雲深陪著她在園子裡漫步了一會兒,便將他推回書房去。因為她知道,若是他的工作重要到非在今天之內完成不可,他耽擱愈多時間,回房睡眠休息的時間就愈晚,甚至有可能通宵工作──他已經有過幾次這樣的記錄。而在陪她、和他身體健康之間,她寧願狠心一點的推開他。
她沒機會問他工作上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不過依照他一心只想要她做個無憂無慮路夫人的期望,其實她若真有心要知道,還是按老門路,問胡同或其他人比較快吧?
第四章
幾天之內,不只洪夏衫,幾乎整個路家上下都聽說了商行的幾個鄰城分行接連被劫,甚至被縱火,還因此出現傷亡人員的消息──這就是最近令路雲深震怒、幾個幹部面色凝重的原因。雖然事發當時分行人員馬上報官,同時展開調查,不過隨著這類意外接二連三發生,官府又束手無策,很快就警覺到製造意外的歹徒是針對路家商行而來,路雲深已經在最短時間內對路家名下的所有分行下達連串緊急指令。
幸而在路雲深動用明的暗的管道、全力追緝兇手的努力下,兇手的背景似乎有了一點眉目線索。
知道了這些事,洪夏衫雖然關心,卻不曾和他提過,而他也並未在她面前提起。
這一天,洪夏衫才從幾乎待了整日的酒窖裡出來,翠萍已經急著要幫她梳妝打扮了。這是因為洪夏衫一進酒窖,全副心神就專注在酒材上,根本早把答應今晚要陪同路雲深出席一場壽宴的事忘得一乾二淨。
翠萍可替她記住了。
隨著時間愈近傍晚,夫人卻似乎還沒有要出來的跡象;記牢主子爺交代的她,本來預備再晚一點就去敲酒窖的門,幸好夫人及時出來──她就知道,夫人真的把這事忘了。
不管!今晚可是夫人要在公開場合正式亮相,她一定要把夫人打扮得美美的。
洪夏衫其實有點兒後悔答應陪同路雲深出席宴會,不過不是因為怕那樣的場合,而是在酒窖裡待了一天、忙了一天,現在她最想做的事,就是吃東西和睡上一覺……雖然這是她最渴望的,但最後她還是沒依從自己的渴望,畢竟她已答應他了。
吃著另一個丫頭小紅端來的小點心墊墊胃,而主動跑來幫忙的貴花嬸,已經和翠萍兩人開始為她挑衣、挑首飾,還很快地商討出要梳的髮型。
她任由她們作主去,因為在大宅大戶裡待久的她們,對於打理出一個適合「路夫人」出席宴會的行頭,肯定比她在行。至少,她不會讓雲深丟臉吧?
稍晚,從商行回來的馬車接了沿途令眾人瞧了呆若木雞的洪夏衫上車,劉義再將馬車駛回商行。
路雲深要在商行直接赴宴。
天色暗下,一會兒後,總算把公事趕完的路雲深,跟在提著燈的胡同身後,大步走至等候著他們的馬車。
他一下閃身進車廂內,胡同也趕緊跟著爬上駕駛座側。
馬車很快沿著燈火通明的熱鬧大街出發前行。
光線隱幽、半明半暗的寬敞車廂內,路雲深一進來,目光立即被經過特意妝點後顯得更加艷色照人的美麗佳人膠黏住。
「夏……夏衫。」雖然早已預期原本就美的夏衫,只要稍加妝扮,就絕不輸他見過的任何鶯鶯燕燕,如今證實他想的果然沒錯。他看得幾乎有些一癡傻了。
他的反應,洪夏衫自然全看在眼裡;而他的驚艷愕愣,立刻讓她一直緊繃的心情跟著放鬆,嫣然笑了。
「你喜歡我今天的打扮?」故意配合這一身端莊貴夫人形象,她掩嘴、細聲細氣地問。
癡傻凝看的目光在她身上、臉上又停駐了一會兒後,像是想到了什麼,他的濃眉猛地往中間糾結,清醒的臉龐反而染上一抹懊悔。
「天殺的,我應該把你藏起來才對。」爆出一聲低低的喃咒。
她可聽得清清楚楚。望著他,她的心一動,忽地明白他的意思。她的雙眼彎成了迷人的新月。「好啊,那我們就請劉義把馬車掉頭吧。」附和他。
可她的手才作勢要掀開簾子,整個人卻在下一瞬被撈進一具結實暖熱的胸懷裡;抵著他熾熱健碩的胸膛,她安安靜靜地沒動。
依戀地吸嗅著在他懷裡、即使今晚多了陌生的胭脂水粉味,卻仍照例有著屬於她的隱隱酒香氣息,他沉默了下,然後才悶著聲音開口:「不行……這壽宴我不去露臉不行。」
「為什麼?」昨天他只說是一個老太爺的壽宴,而她也沒問太多,反正就是一個有錢人家擺的大場子嘛!可現在聽他話裡的意思,好像對他來說很重要?
雙手抵在他胸上,她拉開了兩人的距離,坐直身子。
他答得爽快。「徐老太爺和我爹有很深的交情,他以前是朝廷的尚書,雖然已經退隱好多年了,不過他從我爹還掌理路家商行時就給了我們很多幫助,直到現在也是。」將雙臂環繫著她的纖腰,悄悄再把她製造的距離一吋吋拉回來。
「我懂了。」她點頭,同時注意到他的眼神慢慢轉為濃深,並且慢慢低俯向她的臉龐。她的心一跳,卻毫不猶豫地伸出手擋住他落下的唇。「不可以,你會弄花我的妝。」翠萍她們精心替她撲粉點胭脂,她不想現在就被毀了,她自個兒可補不回來。
眉頭一擰,瞪著她嬌艷欲滴、逗得他心癢難耐的櫻唇檀口,他不爽地哼了哼。可下一瞬,他低垂的視線似乎瞄到了某處可以攻擊的地方──嘴角奸詐地一勾、拿開她阻擋的小手,他敏捷地直接佔領她小露出衣領下的雪頸肌膚,用唇烙上屬於他的印痕。
☆☆☆☆☆☆☆☆☆☆☆☆☆☆☆☆☆☆☆☆☆☆
夜晚,在紅色燈籠的映照下更見富麗堂皇的高院大宅外,為了今天前尚書徐老太爺大壽前來祝賀的馬車一輛接一輛來到,人潮川流不息,冠蓋雲集;不但朝廷不少高官顯要親自出席這場壽宴,就連京城幾個幾乎人人喊得出名字來的富商巨賈也接連現身,顯見徐老太爺在官商兩界的人脈有多廣闊驚人了。
而徐府的壽宴不但大擺珍饈筵席,還請來了京城有名的戲班子在宴會上助興,好炒熱整座宅院的氣氛。
當然,來到這難得有眾多有頭有臉人物聚集的場子,有人懂得趁勢和出席的高官大商套交情、拉關係,也有人藉機彼此交換情報,好取得自身最大的利益。總之,人們通常不會只是單純來祝壽兼吃吃喝喝看熱鬧的。不過,除此之外,眾人在今晚也有一個難能一見的畫面可看,那就是聽說「京城之虎」路雲深要攜他的新婚夫人露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