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杜飛
冷天鷹怔在原地。她的信任競讓他心中生起一種淡淡的、難以言喻的悸動,而她的體溫似乎還留在他掌中,像春陽般包圍著他,如此溫暖。
好不容易終於逃離李大叔的逼供,匆匆跑到膳房準備覓食,卻發現膳房內眾人忙得不可開交,許多丫鬟、大娘們全來幫忙了。她好奇的走到一位年紀稚嫩的丫鬟身旁,「小紅,幹啥今兒個這麼忙啊?」會找小紅是因為她是丫鬟中少數對「他」沒任何企圖、沒任何遐想的人。
秦琯兒白淨俊美的五官,常惹得堡裡年輕丫鬟們春心騷動,為此,她不免抱怨起自己俊俏的外貌來。
「琯公子,你不曉得呀?」小紅揮著汗、露出兩個小梨渦淺笑道。
「曉得啥?」秦琯兒不解的望向小紅。
「堡主回來了,晚上堡裡將辦個慶宴,就當是大伙為堡主接風洗塵。
堡主離開快兩個月了,飛鷹堡也好久沒這麼熱鬧過,因此一早管事們決定晚上要好好慶祝一番。」小紅興奮的語氣滿是期盼。小丫頭們有誰不喜歡熱鬧呢?
冷天鷹回來了?她終於能一睹他的廬山真面目了。
秦琯兒腦中全是這件事,至於小紅又說了些什麼,她全都置若罔聞。
「琯公子!琯公子!你怎麼了??直到小紅搖晃著她,她這才回過神。
「沒什麼,只是——拜託別再叫我琯公子,我不太習慣。」堡裡的人原本都喊她「琯公子」,後來經由她的堅持,大伙才改叫阿琯,只是大多數的年輕丫鬟較為矜持,依然稱她為「琯公子」。
「好的,琯……阿……琯。」小紅瞧見秦琯兒瞥過來的眼神,趕忙改口。
「是阿琯,可不是琯阿琯喲。好了,你忙你的吧!」
真的可以見到冷天鷹了?秦琯兒心頭沒來由的怦跳一下。見鬼了,她又不識得冷天鷹,為何一提起他。心裡會有種莫名的悸動呢?
該不會是因為那個笑話吧?
冷天鷹這個人倒定可以嫁看看!
想起這話,她忙伸手摀住發燙的紅頰,頻搖頭在心裡歎道:秦琯兒,你真沒用,這話又沒讓人給聽去了,害什麼臊呢!
「阿琯,你杵在那兒做什麼?」林大娘走近拍拍她。
「啊?」秦琯兒一時不知如何回答,只好尷尬一笑。
「吃飽了嗎?」林大娘關心問道。
林大娘和廚師林大叔,兩人膝下無子,因此總把秦琯兒當自己心肝寶貝疼。
「嗯,吃了。大娘,可有什麼需要幫忙?」
「不用了,你還是回去歇會兒吧,晚上可會玩得很累呢。」林大娘笑笑的將她推出膳房。
「好吧,那我走嘍!」
從膳房走回班大夫住處的途中,秦琯兒不巧和位急行中的小廝迎面撞上,那小廝手中的東西散了滿地。
「哎唷,你走路怎麼不長眼!」秦琯兒先發制人。本來就是他不對嘛,幹啥走那麼急呢?
「對不起!」小廝拾起地上的東西,忙不迭的道歉。
秦琯兒見狀,倒也不好再說什麼,蹲下身幫他撿起地上的紙張。
「小六子,你急什麼啊?」秦琯兒認出他了,他是李大叔的小兒子。
「管事們一早有個會議,我得先準備些筆墨紙硯,還得去馬場找我爹要這一年來馬場的收支表,都快趕不及了,我當然急了。」說完就要往會議廳趕去,可才一跨步就被秦琯兒拉住。
「這些紙筆我幫你送去,反正只要擱在桌上就行了嘛。」剛才耽擱了他些時間,秦琯兒覺得自己有義務幫他這個忙。
小六子沒考慮多久便答應,因為他實在是快趕不及了。
秦琯兒捧著紙筆走向會議廳,這會兒管事們應該都還未出席,她推開會議廳大門,差點沒讓眼前的畫面震落手中物。
是他!
他佇立在廳堂正中央,同樣驚訝的望著她。
秦琯兒忙將手中的東西置於桌上,回身關上大門,急走向他。
「你怎麼還在?」天啦,而且還在最危險之處!待會其他人一來可就糟了。
「我當然還在。」看到那張為他著慌擔憂的俏臉,冷天鷹心中竟泛過一絲甜意。
這是哪門子的回答,難道他不知道這是哪裡?
「你知不知道這是哪裡?」
「當然知道。」飛鷹堡還沒有他不知道的地方。
「那你還待在這兒?別以為你救過我,我就會姑息養奸哦。」這人在想什麼呀?
姑息養奸!?
冷天鷹正想解釋時,秦琯兒卻拉著他往外走,而此時廳堂大門陡然被打開,秦琯兒驚慌得杏眼圓睜。只見七、八個人走了進來,前面兩位正是紀仲林與任飛,兩人同時出聲叫道:「堡主。」
「阿琯。」
堡主?
是誰?這裡就她和他兩個人啊不會吧?他是——冷天鷹?
秦琯兒吃驚的望著他,而他只是默然的看著她。
「你是冷天鷹?」
「沒錯。」
「你這個騙子,你為何沒告訴我你就是冷天鷹?」此話一出,眾人噤若寒蟬,皆替她捏了把冷汗。她竟敢罵堡主是騙子!
「你從未問過我。」眾人再度訝然,堡王竟未發怒,只是平淡的答道。
「可是——你怎麼可以是冷天鷹呢?」她想像中的冷天鷹可不是長這樣。
冷天鷹不解的挑高眉看著她。為什麼他不能是「冷天鷹」呢?
「因為、因為……」她羞惱的嘟起小嘴,猶不知自己這模樣滿是女兒嬌態。
「冷天鷹怎麼會是你呢?這……這真是太讓人失望了。」說完,身後抽氣聲此起彼落,她不顧眾人驚訝的目光,一路奔出門去。
冷天鷹寒著臉。這已是她第二次「嫌惡」他了。
讓人失望?這輩子恐怕還沒人這麼說過他。不過他發現自己竟然不覺生氣,反倒覺得有趣,畢竟敢這麼對他說話的,就她一人。
「大哥——」任飛正想幫秦琯兒編派些理由,冷天鷹卻舉手阻止他開「各位就座吧!咱們開始開會。」眾人這才紛紛入座,小六子趁隙把馬場的收支表塞給任飛便一溜煙跑了。剛剛的場面他有幸目睹,這會兒還是走為上策。
此次會議除了例行性的會報外,主要是針對和稜星山莊合作提出各種方案,這次的合作對飛鷹堡與稜星山莊而言,皆是擴充產業的好機會。
會議結束後,任飛和紀仲林留下來報告堡內一些事情。
「這麼說秦琯他算是范叔的遠親,怎麼從未聽范叔提起過?紀叔,你有聽說過嗎?」任飛把秦琯兒的事告訴冷天鷹,冷天鷹疑惑問道。
紀仲林搖搖頭。冷天鷹又望向任飛,任飛搖頭道:「這事我也不太清楚,范叔並未交待詳細。不過……范叔似乎也不曉得秦琯的存在。」想當初范叔一見秦琯還一副疑惑的神情呢。
「范叔有交待何時回來嗎?」他們上山該有半個月了。
「上回只托人說尋找到方神醫要大伙別掛心,之後就沒訊息了。」
紀仲林邊說邊向任飛使眼色,任飛見狀馬上接口:「這樣好了,我明日上北山打探消息。」
「也好,你明日就走一趟北山吧。」范離他們就這麼沒消息也真讓人掛心,冷天鷹拍拍任飛道:「今晚你就好好玩吧,明日上北山可辛苦了。」
「那倒是,北山可是崖壁崢嶸、人煙稀少,無聊得很,不過或許能巧遇個山中仙子呢。」任飛自我打趣道。
「是啊,到時可別錯把樹妖當仙子。」紀仲林笑諷他,三人不禁相望大笑。
班大夫的住院前有棵大樹,樹下有張木桌、幾個小矮凳,一旁還擺著一張躺椅。
午後時分,躺椅上有人正在哀歎自己悲慘的命運。
唉,叫她如何面對他暱?他竟然是冷天鷹,她寄住地方的主人,而她竟然還以為他是擅闖者,還熱心的拉著他逃!他何須逃?這兒就是他的家呀!他肯定在心裡嘲笑她千百回,這實在是太……太糗了!方纔她又對他說了那些有點不當的話……她在飛鷹堡真的待不下去了。
哼,大不了她自己一人到京城裡說書過活,也不要住在這裡看人臉色過活,只要她肯努力,相信天無絕人之路。一思及此,她趕緊自躺椅中一躍而起,精神倍增、鬥志高昂。
「阿琯,你幹嘛在那兒手舞足蹈的?」任飛一走進院內,便瞧見秦琯兒在那兒揮手跳動著。
秦琯兒嚇了一跳,回過神後不忘賞給任飛一記白眼。
「你別突然出聲好嗎?嚇人啦!」她沒好氣的說道。
「我才沒突然呢,是你太專心了吧!」任飛隨即回道,分明是他不知在想什麼才會被驚嚇到。
「你——算了算了!你來作啥?」肯定沒好事,該不會是來下逐客令的吧?
「是來告訴你個好消息的。」
好消息?現在能有什麼好消息?冷堡主不計前嫌願收留她這個小可憐?
嘖,這種施捨不要也罷。
「什麼好消息?」秦琯兒隨口問問。
「我明日要上北山打探范叔他們的消息。」
「真的?」太好了!她原就有些不放心爺爺,這回若能親自見到,她才能正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