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俞弈
也就是說,不管他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
「你真的決定了?」
老實說,他很希望事情還有轉園的餘地。其實當初聽到沈錳要他離開台灣到日本發展時,他會猶豫就是因為童霏霓,但他並不是很清楚自己為什麼會有那樣的情緒。
是習慣?還是愧疚?抑或兩樣都是?
總之深刻的體認到自己放不下她。是在那場火災之後。那一刻,他明白自己不能失去她,「對不起。」她說著與自己心意完全背道而馳的話。
吁了口氣,紀曜晴知道他不得不放棄了。
「既然你心意己決,那至少讓我為你們做點事吧。我在你這裡打擾了這麼久,再加上那老太婆對我也有過恩惠,所以重建花坊這份苦差事,就包在我身上了,這也是我唯一能替你們做的。」
「咦?你不用這麼做沒關係,畢竟花坊是我——」
「是你的責任嘛!我知道啊!不過你現在一時之間籌不出重整的錢也是事實吧?而我剛好有一筆閒錢,既然用不上,倒不如就幫助有需要的人不是更好。」擅自打斷她的話,紀曜晴接下去提出解決的方案。
童霏霓眨了眨圓潤的雙眼,困惑的問:「你哪來的閒錢?我想我給你的薪水應該連裝潢都不夠吧?」
紀曜晴雙手環胸,「這是無庸置疑的吧!就憑你給的那點微薄薪水,就算是我這些日子不吃不喝、不花半毛錢,恐怕連批那些花都成問題哩。」
呃……她知道她給的薪水是很少啦,不過這又不能怪她,畢竟這間不起眼的小小花坊能賺錢他們就該偷笑了,「那為什麼……」
「是版稅啦!之前賣那首歌的版稅還有剩,我想拿它來重整花坊是綽綽有餘了。」
聽他這麼說,她反而顯得有些為難。「這樣不好吧,我不能拿你的錢。」
斜睨了她一眼,紀曜晴不願多談的揮了揮手。
「你少囉唆!既然你有你的決定,我也有我的做法,除非你答應跟我到日本去,否則我是不會就這樣丟著你不管的。」
童霏霓微微擰起眉,覺得有些為難。
紀曜晴沒有放過她臉上細微的表情,強硬地說道:「既然做不到,就給我心存感恩的接受,其它廢話不用多說。」
「怎麼這樣……」
她本想堅持立場抗爭到底,可聲音才剛發出,便立刻接收到他那銳利的眼神。
「我……我知道了,那這筆錢就當是你入股的錢好了,等以後每個月花坊有盈餘的時候,我會定期分紅……」
太、太可怕了!要是她再不答應的話,他不知道還會想出什麼注意來逼她屈服。
「隨便你要怎麼做。」紀曜晴不是很感興趣的回道。接著他從口袋拿出一張像是CD的東西,把它放在墓前前。
「老太婆,這東西是屬於你的,我現在把它交給你了。」
「咦?那是什麼?」童霏霓好奇的問。
「DEMO帶。這原本是我用老太婆的故事隨手寫的詞,現在變成我未來要發行的專輯中的其中一首歌的半成品。」
童霏霓聞言一陣錯愕。
「你是什麼時候作的?我怎麼不知道啊!」
紀曜晴冷冷瞥了她一眼。
「我要做什麼事情,不用樣樣跟你報告吧?而且,我都說了是無聊的時候隨手寫的啊,誰知道會莫名其妙成了即將推出的歌曲。」
童霏霓無奈的苦笑了下。「你怎麼會對自己的作品這麼沒信心呢?好歹你在日本也寫過一首暢銷歌呀!」他會不會太沒自覺了啊?
看他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童霏霓又問:「那你在歌詞中寫了些什麼?」這是她最好奇的。
「深深的愛戀,永久的誓言,桔梗花束藏著我們對愛的信念……這是其中一段歌詞。」
沒聽到她的回應,紀曜晴轉過頭去查看,沒想到卻意外瞥見了她那雙閃爍著光芒的眼睛。
「其它的是商業機密,就算你用那種期待的眼光看著我,我也不會再洩漏半句給你知道的。」
「咦?哪有人這樣的!引起人家的興趣後才說不能再說了,你太詐了!」童霏霓聽了大受到打擊,誇張的發出了哀嚎聲。
「你是笨蛋嗎?與其在意這種事情,倒不如趕快擔心在花坊重建工作完成之前你要住哪裡吧!」
無視於紀曜晴的擔憂,童霏霓樂觀的重重拍著他的背。
「哈哈哈!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到時候總有辦法的哦!」
承受著不斷落在背上的重擊,紀曜晴看不慣地瞪了她一眼。有時候他實在是恨透了她那全然無緊張感的沒神經。
這麼沒有自覺的人,就隨她去流落街頭好了,反正他都要去日本了,到時候就算她哭著求他,他也絕不幫她!
第九章
他果然還是忍不住又幫了她。
紀曜晴讓童霏霓住到他那位於台北的公寓。之前因為父親工作的關係,他們一家三口長年住在日本,這裡已經很久沒有人住了,但打掃的歐巴桑每個禮拜都會來打掃,所以不需要怎麼整理就能立即入住了。
好不容易找到了棲身之所,心情都還沒緩下來,她最不希望來臨的時刻卻已悄然來到了,「路上小心喔!到的時候,別忘了給我一通電話報平安。」童霏霓依依不捨的對著正把行李放進後車廂的人說道。
紀曜晴也不知道有沒有聽到,只砰地一聲,用力的將後車廂給關了起來。
沈錳見狀拍了拍紀曜晴的肩膀,「你們應該有很多話要說吧?我先上車等你,記得別拖太久喔,飛機可是不等人的。」話一說完,他便識相的先行上車,眼看現場沒了閒雜人等,紀曜晴這才面向童霏霓,對她講了今天第一句話:「你真的不跟我走?」
童霏霓心裡掀起波濤,但儘管如此,她仍無意改變初衷。她一臉平靜的對他綻放那他再熟悉不過的笑容。
「傻瓜,都這種時候了你還問這問題。不去,真的不去。」
紀曜晴眉頭微蹙,不太滿意她的答覆。
接著又是一片沉默。當紀曜晴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想對她說出心裡話時,一陣強風突然刮起——
「如果……」
過大的風沙使得童霏霓的雙眼緊閉,連他的聲音都聽得不太清楚,結果紀曜晴的活就這麼隨風飄散……
「什麼?你剛剛說什麼?」終於能睜開眼了,童霏霓撥了撥被風吹亂的髮絲,疑惑地問道。
紀曜晴的臉微微地泛紅,看著她那雙無辜的圓潤大眼,他不耐的歎了口氣,接著才移開了視線。
「沒什麼啦,我該走了,你不用送了。」
語調隱約有著怒意,紀曜晴把話一丟,也不給童霏霓道別的時間,隨即氣悶的甩上車門,讓童霏霓一陣茫然地呆愣在原地。
聽見車門被人毫不愛惜的用力甩上,沈錳心疼的轉頭責備罪魁渦首,「喂,我的車可沒有得罪你喔!」
「……」紀曜晴不發一語的把頭扭向窗外。
沈錳一看氣氛不對,只好暫時放下愛車的事,語重心長的勸他道:「這樣真的好嗎?喜歡人家的話,不好好告訴她,她可是不會知道的。」
結果這句話讓他更為光火。「吵死人了啦!臭大叔!還不快點開車!」
紀曜晴一邊踢著駕駛座的椅背、一邊煩躁的罵著。
臭、臭大叔?他不過大他幾歲,今年也才二十有六而已,竟然罵他臭大叔!
雖然不開心被人罵老,但沈錳還是發動了引擎準備出發。
今天他心情不好,他可以遷就他,但他的工作表現要是不如他預期的好,就等著接受他魔鬼式的斯巴達教育吧!沈錳在心中思忖著。
渾然不覺沈錳想法的紀曜晴,此時正若有所思的看著車窗外那抹越來越小的身影,一直到完全消失不見,他才像洩了氣的皮球似地把頭靠在車窗上。
「如果我說我需要你,要你陪我一起去呢?」
剛才,他是這麼對她說的,只可惜她根本沒聽到。
想了好幾天都想不出一個好理由要她跟自己定,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說出自己心裡所想的了,她卻沒聽到?
自尊心高得嚇人的他,實在無法再說一次,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她真的沒聽到嗎?
老實說,他不是怕再說一次,他是怕童霏霓用假裝沒聽到這一招來拒絕他。雖然她應該不會這麼聰明,不過難保她不會突然開竅。
他知道沈錳說的沒錯,喜歡一個人要是不跟她說清楚的話,對方是不會知道自己的心意的。可問題是,他根本就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喜歡她啊!
需要並不等於喜歡,是這樣的吧?
他承認自己確實很在意她,甚至有想過要為了她放棄到日本發展,但最後他還是選擇了工作,這下就代表她在他心裡的地位其實也不是那麼重要……不過話好像不能這麼說……
哎呀,他說不上來啦,總之他對她有種很奇妙的感覺,就是沒有她不行,但又好像可以……
奇怪,那到底是可以還是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