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俞弈
咬了咬下唇,童霏霓自知沒有立場要求任何事,於是轉而安慰起小貓。
「沒關係,叫馨馨也不錯啊,你只要把它想成是溫馨的「馨」就好啦!那代表我們這一家既溫馨又和樂,也不失為一個好名字呢。」
毫不理會兩人的爭論,小貓壓根沒在聽她說話,只是一味的享受著被撫摸的舒適感,瞇起眼繼續發出舒服的叫聲。
「你是不是腦子有問題啊?老愛跟一隻貓說話。你以為它真的會回你?哪天要是它真的回你了,不嚇死你才怪!」
他起身離開沙發,慵懶的來到她的面前,發現門外大包小包的戰利品後,他微愕地指著那些東西問:『你到底是去批貨,還是去買衣服?」
「啊!對了,差點忘了!」童霏霓聞言才想起門外那五、六袋物品,她趕緊回頭把她血拼的成果給提進屋,邊搬邊解釋道:「我不只買了你的衣服,還買了一大堆生活用品,像是牙刷、毛巾、刮鬍刀……還有馨馨的貓沙、貓餅乾、梳子、沐浴乳,還有……」
「夠了,別再說了!」他後悔了,真不該問這個問題的。
受不了她連珠炮似的回答,他趕緊打斷她的話,現在他只想讓耳根子清靜些。
「你怎麼啦?」渾然不知他的煩躁為何,童霏霓一臉擔憂的詢問:「身體不舒服嗎?要不要我帶你去看醫生?」
「你一分鐘不說話會死嗎?」他揉了揉微微發疼的額,從齒縫間擠出這句話來。
她不解的眨了眨雙眼。「不會啊!為什麼這麼問?」
看她依然是一副天真無邪的模樣,晴天的耐性已瀕臨崩潰邊緣了。
他實在是受夠了,誰快來讓這個白目的女人閉上嘴!
吐了一口氣,他道:「我問你,你出門的時候都不會去注意瓦斯爐的情況嗎?」
「對啊,你怎麼知道,我常常忘了……熄火……」越說她的聲音越小,突然想起什麼似地大喊一聲:「糟糕!」
童霏霓匆匆忙忙跑進了廚房,趕緊去探視那鍋被她徹底遺忘的排骨湯。
可是到了廚房,她瞥見的不是燒得焦黑的鍋爐,而是——一片狼藉。
瓦斯爐早就關了,但灑在爐子周圍的那些湯湯水水,流理台上一堆用過的碗盤,還有地板那些散落的魚骨頭,及盤內盤外的湯漬……
「看來這下有得收拾了……」
童霏霓邊捲起衣袖、邊走回客廳,原本想先跟幫她關上爐火的他道聲謝再來收拾殘局的,可當她一回到客廳,卻不見那人的蹤影。
咦?人呢?
她滿臉狐疑的看了看四周,發現馨馨正等在浴室門前,她這才意會過來走回了廚房。
經過一番清洗,原本一塵不染的廚房終於又恢復原本的面貌了,只是當她正賣力的擦拭著還未令她滿意的地板時,她猛然想起一件事。
「糟了,我還沒弄給馨馨吃!」
她趕緊起身打算再弄道魚料理給馨馨祭五臟廟,可她的手還沒打開冰箱,身後即傳來了一道男聲——
「它已經吃過了。等你想到,那只猩猩早就餓死了!」
童霏霓聞聲回過頭去,在瞥見他那張沒有鬚髯的俊逸臉龐後,她不禁怔愣住了。
第二章
一名身形臃腫的中年男子一邊聽著紀曜晴毛遂自薦的DEM0帶、一邊對照著手上的簡譜。
耳機裡的節奏終止時,他將手上的整疊樂譜扔到了地上,滿臉不屑地下了評語:「哼,簡直就是狗屁不通!」
紀曜晴一臉錯愕的看著自己信心十足的心血散落滿地,這樣的屈辱讓他再也顧不得自己還是個創作新人,他立刻拍桌翻臉對這位資深唱片製作人咆哮:「渾蛋!死老頭,你他媽這是什麼意思?」
「你叫我什麼?」唱片製作人不悅的瞇起眼,一副狗眼看人低的態勢睇著他。忽然,他嘴角揚起一抹狡黠的笑,「我勸你最好注意一下你的態度,畢竟我在唱片界也是頗具影響力的,得罪我對你沒好處。」
言下之意就是——他隨時能封殺他?
放屁!他就不信這個世界道德淪喪到單憑這個腦滿腸肥的癩蛤蟆的一句話,他就得在唱片界銷聲匿跡。
「你這是在恐嚇我嗎?老子是嚇大的,不吃你這套!你今天沒有給我個正當的理由,我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這是哪門子的鬼道理?只許他欺壓人,不許別人反擊嗎?
去他的資深唱片製作人!想讓他死得不明不白的就這樣離開這裡?門兒都沒有!他絕不會眼睜睜看著自己的作品被人扔在地上踐踏還半聲不吭的。
「理由?」對方冷笑了下。
「你要理由是吧?很簡單,你作的詞曲根本就是垃圾。至於垃圾嘛……本來就該丟進垃圾桶裡,扔地上已經算是客氣了。」
「你說什麼?」即將爆發的怒氣正跟心中僅存的理性交戰著。
「哼!也不知道你作的這是哪門子的爛音樂,聽了簡直就是污染我的耳朵嘛。看來回家得好好洗洗嘍!」製作人說著還一臉不屑的掏著耳朵。
聽著對方字字句句刺耳嫌棄的話語,他咬牙切齒顫抖著身體,不自覺握緊了雙拳。
這是他第一次氣到感覺身上每條神經、每個細胞都在體內暴動,他完全無法接受自己一年來的創作心血被貶得如此一文不值!
他甚至開始懷疑眼前這個人真的懂音樂嗎?他真的是個音樂製作人嗎?
明明他就對這十首詞曲信心滿滿的,這樣的結果讓他氣憤又疑惑,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
當然,如果對方肯指出他的不足處,他會虛心接受,但這個人竟然一句「垃圾」就輕易否定了他的辛苦付出,他完全無法原諒這種頂著資深唱片製作人光環的敗類!
就在他正想衝上前去給這個敗類一拳,然後瀟灑的將自己的Demo帶與簡譜帶走時,一道沉穩的男聲突然介入他們之間,讓他暫時停止了動作。
「渡邊先生,發生了什麼事?」刻意繞過地上那張張簡譜,沈錳對著恃才傲物的製作人渡邊問道。
瞥見來人,渡邊趕忙著起身迎接,原本的高傲神情已不存在,卑躬屈膝的陪著笑應道:「唉呀,這不是沈先生嗎?來來來,快請坐。」
連忙拉了張椅子讓貴客坐下。「沒什麼,只是有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毛頭小子拿自己的DEMO帶來獻醜罷了。」
「哦?」沈錳隨口應了聲,瞄了眼地上那些紙張。看來這個眼中只有利益的狗腿製作,八成又給新人下馬威了。
「作得如何?」
瞟了眼原創者,渡邊勢利的說出自個兒的看法:「哼,不過是個沒有才能的普通小老百姓,哪成得了什麼氣候!」
「聽你在鬼扯!敢問你是日本天皇嗎?我是普通小老百姓,你就不是?」製作人一番輕視的話語,徹底的惹惱了紀曜晴,「是誰規定普通小老百姓就不能填詞寫曲的?你他媽唬誰呀!你告訴我,哪個人不是由普通人做起的?難不成你一生下來就是個唱片製作人?
「啐!什麼資深音樂製作人嘛,我看你連狗都不如!說什麼聽我的音樂要洗耳朵,我呸!我的音樂你根本就不配聽。現在我寧願一把火把這些東西都燒了,也不會把它們賣給你這種人渣!
「更何況,我有沒有才能這點,不需要你來評斷,你也沒資格評判!像你這種隨隨便便就把樂譜丟在地上踐踏的人,根本沒資格談音樂!」
忍無可忍的紀曜晴再也無法控制的發了一頓脾氣後,怒不可遏的撿起地上那張張象徵著他的自尊的樂譜。
就在他搶過桌上的DEMO帶,打算轉身就此離去時,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語的沈錳突然開口了。
「既然你已經決定不賣給他了,那……你不介意讓我聽聽吧?搞不好我會有興趣喔。」
紀曜晴猛地停下腳步,回過頭警戒的打量這個看來年紀稍長於他的男人。
「沈先生,這……」渡邊一臉為難的樣子,似乎對沈錳的決定敢怒不敢言。
看出他眼底的顧忌,沈錳直言不諱的道:「渡邊先生,我們的事稍後再談,我現在只對這個人有興趣。」
貴客都開口了,他哪裡還有說話的份。渡邊心有不甘的閉上了嘴,乖乖的在一旁靜待貴客的召喚。
他對他有興趣?紀曜晴感到不可思議的打量著沈錳。剛剛那個狗眼看人低的製作人叫他沈先生……
紀曜晴改以流利的中文試探:「你是要我在被你朋友羞辱過後,再讓你羞辱一次?很抱歉,我的尊嚴可不是讓你們輪流踩著玩的。」
哦?原來這毛頭小子也是台灣人。沈錳露出深不可測的淺笑,同樣回以中文:「看來你挺有骨氣的嘛!」
他慢條斯理的點了根煙,當場吞雲吐霧了起來。
「怎麼,你不敢啊?害怕再受到打擊?哼,該不會才碰了一次釘子,就對自己的創作失去信心了吧?這麼禁不起失敗,你要怎麼成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