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綠痕
丹心簡直想跳腳,「他看了妳的身子,又輕薄了妳,他當然得負起責任把妳娶回家呀!」都對她說了半個時辰了,她怎還是一副置身事外的德行?難道她就一點都不在乎嗎?
苦命的男人,真想為那個洗到她的人掬上一把同情淚……
打心底就不認為這件意外事故有什麼打緊的開陽,在心底雖然認為女人生來的命運,是有許多是很可悲沒錯,但方纔那個只是不小心看了幾眼,就非得把她娶回家盡盡責任與道義的男人,也挺可憐的不是嗎?
萬一她是隻猛獸而不是只依人的小鳥,個性不是溫柔婉約,而是滿心嚮往力拔山兮氣蓋世的那款呢?那個倒霉的男人,難不成就真的得咬牙照單全收?萬一她是個麻婆或是瘋婦那又怎麼辦?
「免。」開陽瀟灑地擺擺手,再次向這個囉唆的小管家重申,「他不過是瞧了我幾眼和摸摸抱抱了幾下,我既沒少層皮也沒缺塊肉的,那麼大伙就當作沒發生過這回事吧。」
「這怎麼可以?」左右都無法攻克,丹心忍不住使勁地搖著她的肩膀,「妳忘了他毀了妳的清白嗎?」
她嘴角微微抽描,「沒……那麼嚴重吧?」這位姑娘就這麼唯恐天下不亂?
「是妳看得太開了!」換作他人的話,不是一哭二鬧三上吊,就是哭訴半天後就去找人主持公道了。
「好好的,我沒事幹哈要看不開?」又沒家破人亡不是嗎?而說到清白這一點,她還得感謝那位老兄幫她從一團黑泥洗得如此白白淨淨呢。
「可他看了妳的身子。」緊咬著這一點的丹心,無法瞭解她為何從出了事後,一直是一派不動如山的鎮定模樣。
「都說了是我的外表太過髒亂,所以害得他性別不分的嘛,他真的不是有意的。」為什麼她這名受害者,非得坐在這兒替那個無心的加害者說些正義之言?
丹心不忘指證,「他還摸了妳、抱了妳、洗了妳的身子!」
開陽掏掏耳,「是,他是摸遍了也瞧遍了,可事情犯不著鬧得那麼大不是嗎?不如大家都高抬貴手,放彼此一馬,他的人生還好好的沒被我破壞,我也繼續過我的日子,這不是很好嗎?」何必害慘了那位仁兄也害苦了她呢?
丹心呆愣愣地張大了嘴,「什麼?」
「曙。」開陽一把拉過她的手往自己的胸口貼平,「妳這不也摸了我看了我,難道妳也要對我負責?」平常她也是跟朝霧三不五時拍過來打過去的,她這受害者都見怪不怪了,這位不知道在義憤填膺什麼的姑娘,真有必要這麼小題大作嗎?
「這不同的,我是女人,而他是個男子漢,妳又是未出閣的姑娘.家——」
「饒了我吧……」別又再重新指導她的貞潔觀一回了。
「開陽姑娘!」
「不是在這兒嗎?」她歎了口氣,滿心儘是不能拒絕的無奈。
「總之,在我說服妳明白名節的重要性之前,妳絕不許離開這知道嗎?」丹心一手用力的指著她的鼻尖,打算去搬東翁這尊救兵來導正她的觀念。
「慢著。」開陽好奇地揚高了兩眉,「這兒是哪?」
「有間客棧的天字五號房。」
「有間客棧?」登時自椅裡跳起來的她,一把捉住丹心的兩臂震愕地問。
「開陽姑娘知道這間客棧?」丹、心一頭霧水地瞧著她頗為激動的反應。
她在嘴邊小聲地喃喃,「這間客棧裡……住了尊千里侯大人,全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天底下真有這麼湊巧的事?
「這兒是五號房,侯爺他住在一號房。」
「這樣啊……」開陽一手撫著下頷,在一時的興奮過後,一抹憂慮,靜靜映在她的眼瞳裡。
聽朝霧說,千里侯向來獨善其身,亦不把他人的命當命看,就她眼下的情況來看,就算是她想待在有千里侯光環加持的這間客棧,以躲避那些在大街上連追了她三日的追兵,只怕也不是長久之計,若是能走的話,趁現下能走就得快走,因她一點也不想去挑戰那個讓千里侯聲名大噪的剋死人功力……
即使離開這兒是個上上策,但身無分文又快餓死的她,在踏出這間客棧後,她還能活著逃上幾日?運氣要是再差了些,若是身邊沒人保護她,說不定她一離開這兒沒多久後……
慢。
她怎從沒想過要為自個兒找個保護者?
「我聽人說……能住進這間客棧的房客,來頭不是很大就是很不尋常。」腦筋動得飛快的她,滿懷期待地將兩眼瞄向丹心,「請問,這號房的主人是哪位?」
「當今武林盟主,斬擎天。」
「那個打遍全武林無敵手,號稱從未敗北過,且還連任武林盟主十六年的斬擎天?」這麼正中她的下懷?若是有了這等高手暫充保鏢後,哪怕她身後有著什麼仇家,普天之下還有什麼人能動得了她?
丹心點點頭,「就是他。」前陣子她才和東翁一塊開了個賭盤,他們還相當看好盟主可能再繼續連任個十六年呢。
天無絕人之路哪!
兩眼為之一亮的開陽,一掃先前被嘮叨得委靡無神樣,當下振奮地張大了一雙滴溜溜的眼眸。
宮內靠皇帝,宮外……靠盟主?難不成這就是老天刻意要她餓昏在大街上的原因?
以往待在宮裡時,自認為上頭還有個舉世無人敢動的陛下為她撐著,她的性命雖有遠憂,但從無近慮;可在出宮了後,就全然不是那麼回事了。而眼下,無法回宮又失去蔽護者的她,倘若為了性命,非得找座靠山避避風頭不可的話,試問,這世上,還有比武林盟主身旁來得更安全的地方嗎?
她沉吟地問:「斬盟主他……成親了嗎?」雖說她是以自身的利益為出發點沒錯,但要是事前沒打聽清楚,不小心壞了人家的姻緣,那罪過可大了,她一點也不想造孽。
丹心感慨地搖首,「很可惜,目前還找不出半個有膽識敢嫁他的勇者。」
「那他可有心上人了?」就當她這人在感情這上頭還有點道德感吧,她也不想做那等橫刀奪愛,會遭天打雷劈之事。
「我想盟主大人是不可能有心思在那上頭的。」一年到頭忙著四處打工賺錢的斬家老兄,忙著不餓死就已夠困難了,他哪會有那等閒工夫去風花雪月?
「他想獨身一輩子嗎?」事業做這麼大?忙到這麼無牽無掛?
丹心更是長歎不已,「據我觀察,盟主大人還滿嚮往一家和樂的。」
「那麼,這世上……可有人打得過他?」認真思考此計似乎真的可行的她,為求安心,仍是想先確認一下她所找的這座罪山,是否真如江湖上的傳聞那般無敵。
「別說是下紅雨了,就算是老天爺改性格灑錢雨,我想也不可能有這種人才出現。」不然盟主大人的眉頭也不會一皺就是十六年了。
天意啊……
開陽緊握著兩拳,在心底熱切地感激起那票將她給扔在路上的乞兒,若不是他們,她還真沒法遇上這顆救星。而眼下,既然天意都如此了,她要是再不順天應人的賴著那位盟主大人,那也著實太對不起眾神與眾人的熱情了。
「好,我留下。」
丹心一頭霧水,「妳終於想通了?」奇怪,她上頭問的那些,與盟主大人娶不娶她有關嗎?
開陽滿懷感激地與她握了握手,非常樂意地道。
「妳說的沒錯,他是該負起責任來。」她這條搖搖欲墜的小命,就全都拜託那位盟主大人了。
老實說,他從沒見過女人如此壯烈的吃法。
一手杵著竹筷,端坐在飯桌前發呆的斬擎天,無言以對地瞧著宛如餓死鬼投胎的開陽,此時此刻正以秋風掃落葉的狂速,將桌面上她喜愛的菜色全都掃下肚。餓得緊的她,左右開弓兩手並用,右手正捉著一隻雞腿用力大啃,另一手還不忘夾菜,逮著了空檔就硬塞進嘴裡,吃相之豪邁,就連身為男人的他也要自歎弗如。
眼前這位名喚開陽的姑娘家,吃相像個男人、動作像個男人、身高也像個男人,就連身上所穿的衣裳,也是男人的……與其說他先前眼花認不出她是男是女,不如說,她裡裡外外,根本就像個正牌男人。
簡單介紹完他們兩人之後,負責處理他們這兩名餓徒的丹心,隨即送上一整桌治療他倆腸胃的解饑良藥;可斬擎天餓歸餓,卻怎麼也吃不下,只因為坐在他對面不像男也不似女的女人,已接連著在今日讓他開了數次眼界。
「妳喜穿男裝?」光看她的吃相就覺得飽的他,清了清嗓子,試著想與她攀談。
「是熱愛。」開陽邊說邊唏哩呼嚕地喝完最後一碗肉湯。
他直皺著眉,「妳的舉止……」
「天生就是這款改不了的男人樣。」她回答得很乾脆,並在吃飽後,心滿意足地拍撫著肚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