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九妹
錢崇光湊過來一看,也是臉色大變。
衛可仲置若罔聞,自顧自的坐到床邊,看著那張上過藥、又腫又淤青的小臉蛋像調色盤一樣,不由得心生憐愛之情。
謝柔音被他看得有些招架不住。他為什麼要那樣看她?他不知道那樣直勾勾的看人,很不禮貌,而且也讓人有威脅感嗎?她的心跳加快,真想將柔嫩的小臉藏起來。
「你要是不會打架,我教你怎麼閃,這樣就不會每個月都那麼痛了。」衛可仲心疼的伸出手,撫了撫她額角的淤青。
「我月經來的時候頂多很虛,不會痛。」
「到了這種地步,你居然還說得出冷笑話。」他微慍的瞪她一眼。
她噗哧一笑。他也會正經啊?他為什麼要生氣?
「不過以後你也沒機會跟他們打了,因為我會替你打。」
「為什麼?」
「你忘了?我是你的大弟子耶!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他說話這麼會轉彎,常常讓小家碧玉的謝柔音跟不上,有種應付不過來的感覺,而且——
「不要叫我師父啦,我不是你的師父。」
「UPUP別害羞……」他充耳不聞,哼唱蔡依林的歌。「唱什麼歌啊?」她難以招架。他為什麼老是這麼神經兮兮的?「話先說在前頭,你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幫我?」
衛可仲一時之間也答不上來,邊削蘋果邊思考。到底為什麼?第一眼看到她,她為了不想惹上麻煩,假裝盲人走出化妝問,這女人的自作聰明讓他留下印象。再來是為了躲避他的跟蹤,結果坐上客運前往新竹。她老是出錯,讓他覺得她應該是個被呵護愛憐的小公主,可是,怎麼她原來每一個月都要背負著武術館主的虛名而挨揍?他覺得太不應該了!
原本也沒打算要插手,只是想一探究竟,在門外看見她被謝玉燕那長腿妖怪打了又打、摔了又摔,心疼不已,就挺身而出了。
她再怎麼痛苦、受傷,也絕不求饒,讓他打從心裡苛責卻又欣賞。她對謝大義負責,也絕對的堅守著分館,即使她不擅長也不熱愛。
這樣嬌弱的女子,卻有著驚人的毅力和耐性。教他怎麼能不疼?怎麼能不幫?怎麼能不愛?
愛?
等等,他想了「愛」這個字嗎?蘋果自他的手中掉落地上。難道他隱隱約約覺得她像自己的母親,那樣嬌弱平凡,卻充滿了無窮毅力,也彈了一手好琴?
「你……你怎麼了?你幹嘛?」謝柔音瞪著他。幹嘛一副被什麼怪物嚇到的模樣?
謝大義和錢崇光偷偷的躲在門外,低聲討論著。
「我剛認識他時,他在工地幹粗活,不可能有資格和貴族黑道御醫杜聖夫認識!但是他又姓衛……你看,他會不會是……修羅門五煞的老四?」謝大義俏聲的說。
「嘎?若真的是,那不是麻煩大了?他為什麼要幫我們?」錢崇光滿臉懊惱。
「是啊!雖然他看起來陽光熱心又愛與人打交道,但是誰知道殺手都在想什麼?不可不防,關於他幫咱們的原因得弄清楚,不過目前我們的確需要他的幫助,尤其是今日的局面,柔音備受威脅。」謝大義決定按兵不動。
「若他真是修羅門五煞的老四,那麼……」錢崇光又小心翼翼的瞥了房內一眼,更壓低了聲音,「黑陽幫一直找不到的唯一繼承人就是他?」
黑陽幫?
他們兩人一想到這三個字,都是一陣警戒。
「黑陽幫的唯一繼承人竟然是這麼一個吊兒郎當的傢伙?」謝大義懷疑。
「我也覺得不太像,畢竟這傢伙太不像黑陽幫那工於心計,心狠手辣的老爺子……他會有這麼一個嘻嘻哈哈、傻里傻氣的孫子?
我看,那個在光頭上刺青的奸臣「和尚」才像」錢崇光想了想,
「搞不好衛可仲根本就不是修羅門五煞的老四,因此他也不會是黑爺子的孫子……」
因為衛可仲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像個笨蛋,所以謝大義和錢崇光很慎重的討論後,還是決定要暗中調查為妙。
富泰建設開發部辦公室正在進行一樁土地生意。
唐俊澤請一個在光頭上刺青的男子抽雪茄,愉悅的說:「雖然我是從基層做起,苦幹實幹才有了今天的位置,但是董事長兒子升上開發部經理還是會遭人詬病,還好剛升任的第一筆土地開發就有和尚大哥幫我忙,得到八張犁那將來勢必寸土寸金的破眷村。如果我的建設案通過,一定會好好的孝順和尚大哥。」
父親也對他一出手便有這麼可觀的成績感到欣慰,能得到父親難得的讚許,可見這一筆多麼不容易。
戴著墨鏡的光頭刺青男子本名徐志光,綽號「和尚」,嘴裡呼出白煙,嘿嘿的笑著。
「別忘了答應要給眷村居民的撫慰金、遷居金,國宅貸款,一毛都不能少啊!不然好不容易才推動的磨又要轉回來。你要知道,為了把那些死守家園的居民趕走,我是花費多少唇舌、動用多少人力,你財力雄厚,可不要貪了這點便宜呢!」徐志光說起話來又尖又慢,實在很不悅耳。
「當然,一定!我們富泰建設素來是以家大業大為號召,只要對我們公司、居民有利的事,花錢絕不會眨眼,等到我核算妥當,交給財務部呈,很快就會交由和尚大哥發落……你覺得我該不該再親自到六張犁跟他們說呢?」徐志光哈哈大笑,「撫慰摸頭的事都是和尚我帶手下做的,如果你這麼一個王公貴族現身,他們會以為我跟你是同一國,這樣就失去民心了呀!唐公子業務繁忙,這種小事還是由我們負責就行了。」
唐俊澤感激在心,抽出一張支票,「這是事前說好的尾款,我還加了百分之十是給和尚大哥和助手們的茶水費,這開發案讓你們跑腿太多次了。」
「哎呀,這就太見外了。」徐志光細小的眼睛透過墨鏡,見到那比預期多的金額,不由得心花怒放。「只要由我們黑陽幫出馬,有什麼不能談的呢?」
「是啊,就因為黑陽幫是全世界仲裁的中心,無論黑白中外政商,哪個組織幫派逞兇鬥狠,有什麼不公不義、談不攏的事,只要黑陽幫出面,一定雙方滿意、敬你們三分。這開發案之前還有黑道想插幾股,我就是不勝其擾,才透過關係找上你們的……」唐俊澤沒有想到從業務升上經理後,竟然要面對這麼多利益輸送的事,感到非常不平。
「哈哈……,那有什麼?還不是就靠黑陽幫三個字騙吃騙喝?」既然收到了錢,徐志光也不想多待了,起身告別,「我這就去辦,不用送了。」
等到辦公室裡只剩唐俊澤一人,他望著窗外。這城市、這天空都是屬於他的,他要好好的闖出一番事業,讓父親能欣慰,讓父親的眼光多投注到這個長子身上,他是最能幹的,他是最有企圖心的,他是最像父親的!但是……父親只注意到那體弱多病又寡言的弟弟。
雖然他也愛弟弟,可是沒理由他這個最搶眼的長子老是遭受冷淡啊!
想到這裡,他又覺得空虛,腦海裡響起了清脆的鋼琴聲。難道只有音樂能撫慰他的心?可是音樂只是興趣呀!
唐俊澤想起來了,那是謝柔音送給他的YIRUMA——Kissthe-rain。每當夜晚,他一個人倒在沙發上感到疲累時,都會播放那陽春又簡陋的鋼琴錄音帶,她彈的每個音符簡單又有感情。
她的技術,運用都只是一般,可是為什麼一聽到她專門為他彈奏的錄音帶,又有一種可以再戰明天的溫暖?
他立刻找出她的電話號碼。
學府分館裡還是冷冷清清的,最多不超過三個人,謝大義今天來到這兒跟錢祟光泡茶,順便吩咐謝柔音一件事。
「衛可仲在武術上的造詣實在不同凡響,當聖光一咼中的老朋友譚校長問我有沒有什麼體育老師人選可以推薦給他們時,我立刻就想到他,等一下你要帶他去聖光高中喔!」
「什麼?他?老師?衛可仲?」謝柔音大叫:「老師?他?」
「是呀,玉燕和你阿娜答的弟弟唐俊明讀的那一所貴族高中。」
「什麼……阿娜答啦?」她被突如其來的揭露嚇得臉都紅了。
「你怎麼會知道?哪個大嘴巴跟你講的?爺爺,你也真不正經……」
衛可仲拿著車鑰匙拋上拋下,腳步輕快的走進來,愉快的吹著口哨。
「咦?師父,你怎麼也在這裡?你是來找我一起看KERORO軍曹的嗎?」他一見到她就開心得不得了,在她旁邊盤腿坐下。
「不要叫我師父啦!」
幹嘛每次都那麼熱情啊?真受不了!謝柔音嘖了兩聲,往旁邊稍稍移動。
謝大義跟衛可仲說了約他來的原因,並說:「這是難得的機會,教那些小孩,可以跟名流貴族打交道,還有優渥的待遇,只要你做得好,很容易被哪個企業家、政治家聘為私人家教,變成名人們的專屆教練,這也是一個人人爭破頭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