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綠光
她轉身找手巾,腰間卻突然遭襲,還搞不清楚狀況,便被後頭的人給拉上了床。
「你你你……」花弄月摔得眼冒金星,才張眼,便看見他像是極為難受地瞅著她,那眸好熾烈,透著許多他說不出口的事。
欸,她沒讀心術,二來兩人不太熟,所以實在很難猜出他到底想幹麼,但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他只著單衣,且上襟扯開,露出很有看頭的胸膛,她就貼在上頭,近到可以聽見他的心跳……
等等,這好像是她自己的心跳。
有沒有搞錯,心跳這麼快,難怪她覺得頭暈暈的。
是因為……他嗎?
他深邃有型的五官因感冒而增生光采,黑眸透著誘人剔亮,俊頰飄上淡彩,溫潤如玉、丰采逼人,而且一頭黑髮如瀑地散落在他身側,穿起外袍看起來很瘦的身子,如今若隱若現卻覺得精瘦結實,看起來真是秀色可餐。
這念頭初上,她腦門又轟上一場火,臉燒燙燙的,血像是要逆沖,渾身不斷抖顫著。
真不得不感謝老媽,把她的神經生得這麼大條,讓她摔到古代,面對無解的未來充滿夢想,還有餘力想調戲男人……
但話說回來,她才女兼校花的名號可不是叫假的,至今還沒半個男人教她心動過,就連她那個見過幾次面的未婚夫,也讓她一見想吐,再見想哭。
「手。」好半晌,軒轅徹艱澀地吐出單音。
「手?」她回神,不解地看著他的手。
「你的。」濃眉緊攏,氣她不夠機靈。
「我的?」她瞅著自個兒的手。
「覆上。」他乏力地抓起她的手住額面一貼,舒服的發出歎息。
花弄月呼了口氣,總算明白了。「你覺得涼涼的很舒服,是吧?可是,用濕手巾會更舒服。」真是的,她的手並沒有那麼多功能好嗎?
「不許走。」他捆緊她的手。
「可……」算了,反正她閒著也是閒著……不對,她一點都不閒,她的帳本才剛翻開而已。「等等、等等,你這樣,我沒辦法幫你算帳。」
「誰允你動我的帳本?」貪她掌心沁涼的滋味,他壓根不想張眼,就連理該嚴厲的口吻也變得鬆散無威。
「我幫你算比較快啊。」
「你看得懂?」
「當然。」她是金融系第一才女耶!「不過,我覺得這種計帳的方式太累贅,下次我幫你弄得簡單易懂點。」
軒轅徹微張眼。「你是其他商行派來的細作?」
「細作是什麼?」如果她早知道有天自己會穿越時空,一定會去念歷史系,要不就中文系,這麼一來,就不會聽不懂他這麼艱深的用語。
「你到底是打哪來的?」怎會連句話都聽不懂?
聞言,唇上抹上苦笑。「島上來的。」一座叫台灣的島,說了他也不懂。
「哪兒的島?」島?那就不是西域了?
「你不知道的島。」拍謝,她連這個時候的台灣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
「……你怎會來到這裡?」原該再追問細作一事,但她的眉眼瞬間增添淒愁,不知怎地,他也跟著心悶起來。
她就側趴在他胸膛上,細嫩柔白的粉顏貼在他胸口,水靈靈的眸泛著薄霧,黑眸滴溜溜轉了幾圈,投向他處。
「就、就迷路啊。」
他瞇眼。「你家人呢?」她在瞞他,居然選在這當頭騙他,這初得的認知,令他不快極了。
「走失了。」她隨口說,但說的也是事實。
「要不要我幫你尋人?」瞧出了她的坦言,他心裡又覺得舒服許多。
這是怎麼著?風寒所致嗎?
「不了,你找不到的。」找得到,頭剁下來給他都可以。
「你以為我是誰?」他微惱瞪著她,氣她小覷他的本事。
「軒轅莊莊主嘛。」她懶懶瞥他一眼。「皇上面前的大紅人嘛,可以左右朝綱,添減國庫,整個北方都是你的勢力,如今勢力正往南探……這麼做相當好,畢竟這兩年可能就有武後為皇,往南可保身。」
雖然她歷史不算太好,但武則天太有名了,想不認識都難。
「你說什麼?!」他驀地將她拽進懷裡,眸底滿是錯愕和難以置信。
這話,去年入秋時,陸一色也同他說過。
陸一色的師傅是在朝欽天監,他跟在師傅身旁觀天之象,執天之行也有些時日了,自然多少明白一些天綱要事,但她是誰?不過是個不知打哪個島上來的女人,怎會懂得這些?
而且,陸一色不過是說會有女皇即在位,但她說的是武後為皇,幾乎點出了未來的女皇是何人……她怎會知道?!
「我、我……」被他突來的狂態駭住,花弄月嚇得說不出話來。
她剛才說了什麼?她用力回想,想起自己不小心把歷史給說了出來……這、這這會不會改變了歷史?
「這話,絕對不准再對我以外的人說。」他聲色俱厲地命令。
世道正值天下太平,雖說太原與京城相距甚遠,但難保不會因一些耳語傳了出去而惹上殺身之禍。
「我又不是對每個人都說。」她還知道明哲保身的道理。
這話,教他不自覺又軟了心。
原來,她只對他說呀。在明白的瞬間,心底有某種情愫就那般一發不可收拾地蔓延,他有些疑惑,看著她怔仲出神。
「我發誓,絕不會對你以外的人說。」她舉起手發誓。
軒轅徹笑了,笑意輕輕地染上那雙稍嫌冰冷的眸,暖化整張原先故作冷漠的臉。
花弄月她看傻了,不敢相信男人也可以笑得這麼萬種風情。
「你回去好好伺候小姐。」他突道,笑意在唇角繾綣不散。
「可是你還燒著呢。」
「服侍我的人多的是,你回去吧。」有她這直率性子跟在如鳳身旁,早晚如鳳也會活潑些,不再怯懦,但若跟在他身邊,早晚會出事。
「……喔。」她有些失落。
「明兒個我會差人替你裁幾件新衣,別老穿這舊袍,難看。」雖說這精美質料的外袍比補了數回的胡服好得太多,但穿在她身上總覺鬆垮,讓她看起來更瘦小。
「會嗎?」她覺得比之前的衣服好太多了。
軒轅徹不睬她的話,繼續道:「還有,如鳳的院落若需要什麼,儘管跟數宇吩咐。」
「真的可以嗎?」她喜出望外,發覺他的轉變好大。
該不會是感冒,燒得太嚴重,所以才會腦袋不清楚的隨口答應她?
「要不要打勾勾?」她單純如白紙,心底的疑惑,哪逃得過他的眼。
「好。」她再次勾上他的指,很熱心地再解釋一次。「就這樣,對,然後轉一圈,握握手,這樣就算約定好了。」
軒轅徹握著她柔嫩的小手,涼意如流水淌進他心裡,解了他心底的渴,加速著情愫滋長,那滋味酸甜雜陳,讓人覺得舒服自在。
「這樣就可以了。」見他又不放手,她好心地再提醒他一次。
隱隱約約他就要摸懂了那心底的悸動,卻又被她打斷,不禁有點微惱地鬆開柔軟小手。
「快回去吧。」不快地別開臉,將她推離,免得她身上的香味加深他身上熱氣。
如鳳的院落沒有其他外人,她待在那兒,較不引人疑竇,是最能藏好她的地點。
這念頭一落,心底震起雷鳴,突地教他明白。
原來,他是看上這丫頭了?
怎麼可能?這窮酸落魄的丫頭,膽大包天的丫頭,放肆如野馬的丫頭……
「對了,我還沒幫你看完帳本呢。」被推開的花弄月走到案前,突然想起帳本才翻開第一頁。
「那不是你的活兒。」他微惱。
誰允許她看帳本的?
花弄月早習慣他陰晴不定的性子,壓根不在意地將帳本遞到他眼前。「對了,我方才瞧見這帳算錯了一筆,想替你改,卻寫歪了,你自個兒再瞧一次吧。」
他側眼探去,濃眉攏起。「我沒聽見你打算盤。」她是怎麼知道這帳有錯?
「不需要。」她心算可是很強的。
「不需要?」
「雖然數字大了些,但只是簡單的加減而已,幹麼用算盤?」說真的,算盤她還不會用哩,計算機她比較在行一點。
軒轅徹垂下眼睫,掩去驚詫。
這丫頭到底還要讓他多驚訝?數十萬石的計量,她居然不需要算盤……也許,他得找個時間探探這丫頭的底才成。
或許她不是細作,但那股古怪味兒,不知怎地,鬧得他心煩意亂。
這是愛戀的滋味嗎?若是的話,為何當年他沒在素青身上嘗過?
既然如此,肯定是錯覺了,肯定是風寒所致……
第三章
「夫有再娶之義,婦無二適之文……」
晌午的春風夾雜著淡淡暑氣,吹過廊欄,拂進偏廳,勾出花弄月濃濃的睡意。
不能怪她、不能怪她,實在是這樣的日子太太太幸福了。
打從被莊主趕回小姐的院落,她只需要負責小姐一個人的三餐,此外,早上有人教小姐女紅,午後有私塾夫子教小姐四書五經,而她呢?只需要在小姐就寢前說點床邊故事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