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七巧
電話響了數十聲後,容榆才疲憊的將手探向床頭櫃,勉強撐起一雙紅腫得像核桃的雙眸。
「容榆,你怎麼還沒來工作室?已經十點了耶!你是被帕德歐操死啦!」言柔毫不客氣的嘲諷,她已經撥打超過二十通電話了。
「對不起,我……」容榆這才發現自己的聲音竟哭啞到只剩氣音。
「喂喂,發生什麼事?你不要嚇我啊!」才說幾個字,言柔便感受到她的心傷。
「帕德歐……不要我了……」才一開口,淚水又不爭氣的狂奔洩下。
「你昨天不是還開開心心說要答應他的求婚?」
「他……他不承認墨德……他羞辱我……」想到昨晚的爭吵,她的心再度揪痛起來。
「你說什麼?」言柔尖叫一聲。「該死的帕德歐竟敢欺負你,我馬上過去陪你!」
「容榆怎麼了?」一旁的項鈴憂心忡忡。
「你先把電話轉到手機,不急的案件排到明後天再處理,等一下到容榆的公寓會合。她現在需要有人訴苦。」言柔捉起皮包,奔出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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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撒飯店
「托斯卡,只有你來台灣?」帕德歐打開房門,看一眼立在門口高挺的男人。
伸手爬梳略顯凌亂的墨發,俊臉上有種頹廢之美。他轉身慵懶的走向酒櫃,拿一瓶XO在沙發坐下。
托斯卡關上房門,走進客廳,在他對面坐下。
「黛雅小姐回紐約了,先生特地『謝謝』你送的驚喜。你應該很清楚先生對黛雅小姐的愛,就算只讓她受一點委屈,先生也會加倍奉還。」托斯卡不疾不徐的說著。
「你是來傳話還是替哥哥辦事?」他當然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真正受到重大傷害的人是我,我還不知道該如何跟他索取賠償。」
帕德歐擰緊眉心,仰頭飲盡一杯烈酒。因為他跟史巴羅感情很好,反而令他更痛苦。
「那兩張照片一定有問題,先生不會去碰東方女人,我會盡快查出真相,瞭解幕後陰謀。」托斯卡輕啜一口酒。
「不用查了,沒什麼陰謀,我曾以為墨德是我的孩子,所以跟他相處過一段時間,但我所愛的女人卻承認他是史巴羅的骨肉。」想起墨德的慧黠晶亮雙眸,活潑討喜的個性,帕德歐感到萬分不捨,意外自己這麼喜愛一個小孩。
「那就更詭異了。」托靳卡納悶,盯著照片,某個影像閃過腦海,突地,被急促的電鈴聲打斷思緒。
他走上前打開房門。
眼前是一位長相秀麗的東方女性,長髮束成馬尾,一身中性簡單的打扮,漂亮的五官卻烙下不協調的怒顏。
「嗨∼美女,發生什麼事?」托斯卡用英文紳士的詢問。
言柔杏眼瞥一下眼前的男人。一身墨黑色筆挺西裝,中長髮整齊束在頸後,這個人怎麼有點眼熟,不過她此刻沒心情理會不相干的人。
「帕德歐在哪裡?」她噴火的吼出一句。
托斯卡有些驚愣,這種纖細美女怎會狂風怒吼?
見他沒反應,言柔二話不說,直接用力朝他胸膛推了一把,急步走進房間。
突如其來的外力讓托斯卡傾向一邊,差點重心不穩,並非他的體力差,而是沒料到她會來這一手,他伸手撫一下胸膛,詫異這個女人的力量不如外表纖柔。
「帕德歐!」言柔將一堆紙張甩在他臉上。
坐在沙發的帕德歐抬頭望她一眼,不明所以。
他隨手撿起一張紙,微蹙眉。
「這是墨德的DNA報告,你給我仔細看清楚!」
「什麼意思?」他心慌了一下,難道他誤解真相?
「什麼意思?你還好意思問,你這個王八蛋,既然不認墨德,為何要纏著容榆,還假裝慈父的噁心模樣。」言柔燃起的火焰愈來愈旺,托斯卡忍不住把暖氣調低幾度。
「墨德的眼睛是銀灰色……」帕德歐看著手中的報告,內心百感交集,倘若他真的誤解容榆,那將是無可饒恕的過錯。
「只因為他瞳孔的顏色,你就懷疑他的血緣,你怎麼不先問問你老爸老媽老祖宗的眼睛是什麼顏色?」言柔瞪大杏眸,怒視眼前迂腐的男人。
「帕德歐,容我提醒你,雖然先生的瞳孔是銀灰色,不過,那是遺傳自教父,你的父親。」托斯卡小心翼翼地提醒,真相已大抵浮出檯面。
「啊!」帕德歐吃驚地瞠大黑眸,他竟一時衝動,忘了隔代遺傳的簡單道理。「既然如此,容榆為什麼要承認?還有那張照片……」
他擰起俊顏,自己對容榆的指控一字一句的浮上腦海。
「這個理由更好笑。」言柔從皮包掏出數張照片。
啪!她將照片用力甩到桌上。
「這些照片是四年前我們在花蓮拍的,當時,這個男人身邊還有個美若天仙的女伴。你這個花心風流的爛男人,竟然因為一張照片就指控容榆爬牆!」如果此刻身邊有把刀,她很想往這個男人俊美的臉龐劃上兩刀,以消心頭之恨。
帕德歐看著照片,更是驚愣,照片裡美若天仙的女神是他現在的大嫂,史巴羅的妻子。
除了容榆,言柔及項鈴都有和史巴羅合照,甚至連兩名隨行保鑣都入鏡了。
他抬頭望向托斯卡。
托斯卡看完照片,恍然大悟,難怪他覺得照片有些熟悉。
「沒錯,這是四年前我們陪同先生為了追黛雅小姐,在台灣旅遊時與遊客的合照。一般情況下,我們不可能讓先生的影像曝光,不過,當時是黛雅小姐要求,先生才率性配合,他確實不認識這個女孩。」托斯卡攤攤手,暗暗同情起帕德歐,他的誤解將付出淒慘的代價。
「怪不得我覺得你有點眼熟,原來你們早就是一夥的,這樣戲弄人很有趣嗎?」言柔怒視著托斯卡,怒火直接再加溫一百度。
「拜託,這不關我的事,我確實是個局外人。」托斯卡舉雙手投降,害怕被這個女人焚燒成一攤灰燼。
「容榆為什麼要承認?」帕德歐緊捏著照片,懊悔不已。
「不是你逼她承認的嗎?你僅憑一張照片就否定掉她的人格,她的專情。什麼叫不介意她跟任何男人發生關係,你以為這是包容嗎?放屁!根本是羞辱人不帶髒字!」言柔氣到腦門發熱。
「我承認說過那句話,但我沒有輕視她的意思,在我的觀念裡……」帕德歐話還未說完,卻已被先行打斷。
「對,在你們的觀念裡,做愛只是稀鬆平常的事,但在我們的觀念裡,隨便的性行為就是淫穢的代名詞。容榆雖然曾天真的想要一夜情,但她無法成為那種女人,她只是單純的被你騙了,愛上你這張男性公敵的臉孔。
「她是個笨女人,竟為了十天的愛戀,願意付出一生去呵護墨德,自以為遇到真愛,傻到去生下一個半陌生男人的孩子。為了墨德,她飽受家人與眾多親戚的異樣眼光,她無怨無悔,只為了成就一個圓滿單純的愛。
「你是個差勁的爛男人,你的外表家世或許令女人癡迷,但個性卻爛透了。容榆明知你的風流性格,卻仍不可自拔的愛上你,為了考慮跟你結婚,她掙扎了多久,因為你讓單純的她沒有安全感,她好不容易相信你對她跟墨德的真心付出,決定點頭和你相守。
「結果呢?在最後關頭,你竟狠狠的推離她,還送給她滿身傷痕,如果這是你玩的愛情遊戲,那麼,恭喜你,大獲全勝了。」言柔毫不留情破口大罵,眼眶卻蒙上一層薄霧,為容榆氣憤難平。她們三人雖然個性回異,卻是無話不談,悲傷喜樂一起分享承擔的好朋友。
一旁的托斯卡偷偷啜口醇酒,他沒見過這麼火辣的女人。
「墨德的名字是怎麼來的,你好好想想吧!帕『德』歐·『墨』尼先生。」言柔咬牙切齒。
帕德歐瞬間神色大變,猛地站起身,他必須為自己犯下的錯誤做彌補。
「慢著,有件事我先說清楚,我今天站在這裡,不是好心要化解你們的誤會,而是無法忍受容榆被污蔑。
「你可以因為一張照片傷害容榆,不信任她的人格,這足以證明你對她的愛有多薄弱。容榆已經對你寒心了,請你不要再去打擾她,更別想動墨德的腦筋!今天的解釋其實是多餘的,知道真相後,你可以滾回義大利了。」言柔甩頭轉身離開,還重重的甩上房門。
托斯卡揮掉額上的冷汗,身為保鑣,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口帶利器的女人。
帕德歐擰著眉走進浴室,轉開蓮蓬頭,讓冰冷的水柱從頭頂澆灌下來,企圖沖刷所犯下的罪惡,也沖醒糊成一團的腦袋。
面對龐大複雜的金融數據能條理分明,冷靜分析國際走向的聰穎靈活腦袋,竟會在這件事上完全喪失功能。
雙手抱著頭立在水柱下後悔莫及,他怎麼會因為一張照片一雙瞳孔就做出荒謬的聯想?他非常瞭解容榆的個性,她單純的沒有任何偽裝,這樣的她,怎會被他指控成另一種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