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沈韋
瞿天問的一番話已在一些夥計們心裡發酵,他們認為瞿天問說的沒錯,當瞿天問出面處理事情時,他的確不曾虧待過任何一個人,或許他們可以給他一個機會,讓他證明自己。
「你別再說些好聽話來騙我們,總之我是走定了!」辛管事發現有人已因瞿天問的話改變了心意,忙大聲表明立場,希冀能夠影響動搖的人。
「對!不管你說什麼,我們跟辛管事是跟定了!」有人加入辛管事。
「不!我想留下來,看看二少爺能有什麼作為。」有人則不然。
於是,夥計們分成兩派,一派同意留下,一派則執意隨辛管事離去。
「謝謝你們肯留下來,給我機會。至於要離去的人,我也不再強留,該給你們的薪餉,老話一句,我一文錢都不會少,會馬上派人算給你們。」雖然不是所有人都願意留下,但至少有一半的人肯留下來幫他,瞿天問對他們非常感激。
「你們這些傻子,居然要繼續留下來,過一陣子你們就會發現自己作了錯誤的決定,會後悔的!」辛管事不快地看著要留下的人,繼續放話。
「是否會後悔也是以後才會知道,現下我想相信二少爺。」有人這麼回著辛管事,其他選擇留下的人也紛紛點頭贊同。
辛管事見他們絲毫不動搖,悻悻然地吐了口痰在地上。他只帶走一半的人,也不曉得大夫人會不會滿意?總之他已經盡力了,倘若大夫人不滿意,他也沒辦法。
辛管事帶人離開,留下來的人則等著看瞿天問會為瞿家商號帶來怎樣的改變。
「雖然辛管事與其他人已離開瞿家商號,可是我相信憑我們少數幾人的力量,仍可以有一番作為。」瞿天問盡量減輕辛管事及其他人離去所帶來的影響,鼓舞留下來的夥計們。
「二少爺,咱們都相信你,所以才會留下來,咱們希望你不會讓我們感到失望。」醜話先說在前頭,倘若瞿天問做得不好,他們隨時都會走人,絕不留情。
「我不會讓你們感到失望的。」瞿天問胸有成竹地看著留下來的夥計們。
瞿家商號周圍的商家見辛管事領著一些人離開,儘管有少部分的人留下,但對於瞿天問的能力他們同樣抱持懷疑的態度,畢竟沒人見他大展身手過,他們全都拭目以待,等著看瞿天問是會親手毀了瞿家商號呢?抑或是重振瞿家商號?
留下來的夥計們姑且信了他,於是開始上工,不再提先前發生的事,只是他們雖然願意留下來繼續工作,但心情難免受到了影響,因此意興闌珊地自後頭的倉庫扛出等會兒要送到許家鋪子的棉花。
瞿天問二話不說地褪下衣袍,裸露出精壯結實的胸膛,在福伯及夥計們驚愕的目光中跟著他們一起自倉庫中扛起一袋袋棉花放到推車上。
「二少爺!」福伯慌了,這不是二少爺該做的工作,二少爺怎麼跟著做這些粗活呢?
瞿天問輕鬆地扛著棉花,對福伯笑了笑,要福伯別為他擔心。他是個男人,不會連袋棉花都扛不起。
福伯接收到他的示意,噤聲不再多說些什麼。
其他夥計則偷偷觀察瞿天問,看他是否矯情造作,做做表面功夫。
「彩香,我們也去幫忙!」是身為妻子的她出現的時候了!
「什麼?小姐,咱們也要扛棉花啊?!不要吧!」彩香叫苦連天。
「傻瓜!誰要你幫忙扛棉花來著?咱們是要幫忙打掃整理鋪子啊!」她是瞿天問的妻子,可不能丈夫在賣力工作,她卻躲在後頭悠閒度日。
華瀟湘帶著丫鬟出現,讓所有人又是一驚,連瞿天問都沒想到她會出現在此。
「相公,你們忙,我和彩香幫忙整理鋪子。」華瀟湘說得理所當然。
瞿天問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兒,對她頷首,同意她與彩香留下,然後和夥計們繼續搬運棉花。
獲得丈夫的首肯,華瀟湘立即挽起衣袖,和彩香一塊兒整理許久不曾清理的凌亂鋪子,福伯亦加入教導她們該如何擺放鋪子裡的貨物,所有貨物他們都分門別類地歸放整齊,回復該有的秩序,讓鋪子裡的夥計與上門的客人不至於找不到貨物。
瞿天問賣力地扛著一袋袋棉花,未曾偷懶喘口氣,華瀟湘也不顧身穿華服,不理會髒污,賣力地清理鋪子。
這一切全看在夥計們眼裡,夥計們感受到他們兩夫妻的真心。
其實他們大可不必這麼做,像其他人一樣直接將工作交代下來即可,可是他們並沒有,他們親自動手,不在意這麼做會降低身份,他們那全心全意想將事情盡快做到好的決心,感染了夥計們,原先沒啥精神的大夥兒,也因他們的加入而變得精神奕奕,跟著賣力工作。
努力工作讓所有人身上都染上髒污與汗水,也換來一身疲累,可當他們看著對方疲累的臉孔時,會很自然地揚起快樂的微笑,每個人都不將努力工作當成是件苦差事。
華瀟湘的加入讓瞿天問對她有更深一層的認識,她是個肯為他人付出的人,且不會對汗水、髒污避之唯恐不及,他相信如果有一天他真要她一塊兒去種田,她也會毫不猶豫地點頭。
她的付出讓瞿天問看見了她的天真善良,她的笑容與滿足不是心懷城府的人偽裝得出來的,看著她的微笑,他情不自禁地跟著揚起一抹笑。
彷彿發現他的注視,華瀟湘抬起頭來,正好望進他燦如星子的眼眸,她既嬌羞又快樂地對他綻放開心的笑靨,儘管他什麼都沒說,但他的眼神早已說明了一切,他很高興她來了,且進商號幫忙。
她喜歡自己能幫上他的忙,即使僅是一點小忙,她都想為他付出。
兩夫妻甜蜜的眼神交流皆看在其他人眼裡,大夥兒不約而同地因他們的含情脈脈而笑出聲。
竊笑聲使兩人同時回過神來,瞿天問清了清喉嚨,佯裝什麼事都沒發生過,繼續進倉庫欲搬早就搬完的棉花,華瀟湘則害羞地直咕噥著要到裡頭為大夥兒燒水泡茶,結果她太害羞,不小心走錯地方,鑽進了倉庫,和瞿天問兩人獨處一室。當兩人發現共處一室時,思及外頭的夥計又會笑話他們,因此華瀟湘本來慌忙地要離開倉庫,結果卻被瞿天問一把拉住阻止。
「沒關係,他們要笑就盡量笑吧!咱們是夫妻不是嗎?」瞿天問不再覺得不自在,笑著要她別在意,夥計們其實並沒有惡意。
「這倒也是,我為何要感到害羞?」想想他說得有理,她真不曉得自己在害羞個什麼勁兒,不過他抓著她的小手,還是會讓她感到臉紅心跳,快樂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在心跳如雷的同時,她見到他汗流浹背,馬上捏起帕子,小手微顫地為他拭去臉上的汗水,不想他待會兒不小心吹到風著涼了。
她溫柔且害羞地為他擦拭汗水,瞿天問則靜靜站著,感受她溫柔羞怯的舉止,唇角因發現她可愛的一面,止不住地掛上微笑。
他輕輕一喟,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渴望,探出結實的雙臂將她擁入懷中。
突然被他擁抱,華瀟湘緊張得像根木頭,動都不敢動一下,小臉羞紅得像煮熟的蝦子,唇角漾著喜悅的笑靨。
她悄悄地、悄悄地探出纖細的手臂回擁她的丈夫,睇望向他的眼眸充滿幸福。
瞿天問再次望進她的眼,與她一同品味此刻的快樂,完全不去在意外頭的夥計會怎麼想他們。
此時此刻,他只想感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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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兩人離開商號時已是向晚時分,天際染上一片紅霞。福伯及彩香已先行回府,他們倆不急著回府,反倒是步行至月華湖。
落日餘暉投映在月華湖的湖面上,粼粼波光燦爛炫目。
華瀟湘走在瞿天問身邊,仰望著他俊逸的側臉,感到很滿足。
今日到月華湖的遊客並不多,瞿天問帶著她走到楊柳樹下,欣賞著落日下的湖光美景。
「你來過月華湖嗎?」
「我曾經和三個妹妹來這裡參加過賞花宴。」當時百花齊放,人頭攬動,她和三個妹妹震懾於美不勝收的月華湖,今日再次重遊,少了摩肩擦踵的人潮,陪伴在旁的人亦換成了她的夫婿,讓她發現了月華湖的清幽與寧靜,又是一種截然不同的美。
「月華湖的賞花宴算是京城的年度盛事,許多京城人士都會參與盛會。」
「你也參與過嗎?」她很好奇。
「小時候參與過幾次。」他從小就在京城成長,不可能沒參與過賞花宴,尤其他爹在世時,他們家亦曾種植名為「墨荷」的名菊,還多次拿到月華湖與其他人家種植的名花爭奇鬥艷,所以他對賞花宴一點都不陌生。
「很可惜小時候我還沒搬到京城來,不然我們或許會因此而相識,是不?」華瀟湘惋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