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瀟湘嫁

第3頁 文 / 沈韋

    「原來賢婿要說的是這件事啊!賢婿雖然派出家僕幫忙,使繡球最後到了賢婿手中,但我並不會為了這件小事就生氣,相反地,我覺得賢婿很有心,做得好!」華長耕一點都不在意過程,他要的是結果。

    「不是的,雖然這麼說對華老爺與華大小姐很失禮,但小侄要說的是,從頭到尾,小侄根本就無意接下華大小姐所拋出的繡球!」華長耕左一句賢婿,右一句賢婿,讓瞿天問再也受不了,決定把話攤開來講。

    他的直言讓在場所有人倒抽了口氣,無法置信地瞪大眼盯著他看。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根本無意接下瀟湘所拋出的繡球?敢情你派家丁來搶繡球是搶好玩來著?是想耍著我們玩是不是?!」聞言,華長耕勃然大怒,厲聲質問。

    華瀟湘受到傷害,難過且不敢置信地看著瞿天問,不明白他怎麼能以平靜的口吻說出如利刃般傷人的話語。

    「你認為瀟湘配不上你,當我們是鄉下人好欺負是嗎?」趙美玉同樣大怒。如果瞿天問敢點頭說是,她馬上挽起衣袖、掄起拳頭和瞿天問拚命,為可憐的瀟湘討回公道!

    「不是這樣的,請華老爺、華夫人冷靜,我家二少爺絕對沒那個意思。」福伯怕瞿天問被華府上下所有人痛揍一頓,忙跳出來擋著。

    「我並非覺得華大姑娘配不上在下,也沒有戲耍各位的意思,實在是此事同樣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只能說,並不是我安排家僕在綵樓下接繡球,希望華老爺與華夫人能明白諒解。」瞿天問將福伯推到身後,福伯年歲已大,假如華府的人惱羞成怒要動手打人,至少有他在前頭攔著,不會讓人將福伯的骨頭打散。

    「我實在無法理解瞿二公子的話,瞿二公子既然承認在綵樓下搶奪繡球的是瞿府家僕,且眾人都看得清清楚楚,最後繡球也到了瞿二公子手中,倘若瞿二公子無意搶奪繡球,那繡球怎麼會到您手中?」一直悶不吭聲的總管李萬里終於開口了,一番話緊緊咬著瞿天問不放。

    「李總管說的沒錯,全京城的人可都看見最後繡球落到了你手中,怎麼你現在想反悔不認帳?」華長耕惱火地瞪著瞿天問。

    「你乾脆說那些爭搶繡球的人不是你府裡的家丁算了!」趙美玉氣憤地瞪著瞿天問。

    華瀟湘傷心難過地睇望著瞿天問,瞿天問的話已經傷害到她的心,難道她真的差到瞿天問在與她近距離接觸後,馬上決定悔婚的地步?既然如此,他當初又何必要搶繡球呢?

    華府上下所有人皆神色不善地瞪著瞿天問,要知道今天他當著全京城人的面搶到了繡球,假如他真要狼心狗肺地悔婚不認帳,被拋下的瀟湘往後在京城要如何活下去?甚至華府所有人都會成為京城最大的笑柄,瀟湘底下三個妹妹以後想要嫁給好人家更會難上加難,他的悔婚會為華府帶來極大的恥辱與災難,使華府從此無法在京城立足!

    「他們的確是我家的家丁。」瞿天問明白事情的嚴重性,他既不想成親,也不想華府因為此事而成為全城的笑柄,可繡球確實是被硬塞到他手中,不管他怎麼解釋,聽在華府人耳中就是推托之詞,換作是他,恐怕也不會相信,他該如何解開這一團亂?

    「既然你都承認了,那還有什麼好說的?」華長耕火大地怒問。

    「老爺,我說這小子狗眼看人低,擺明了瞧不起咱們。」趙美玉心火燒得可旺了,恨不得將瞿天問大卸八塊。

    「爹、娘,你們就別再說了,總之是我命苦……」華瀟湘難堪地垮下臉來。不嫁就不嫁,她也不是非要嫁瞿天問不可。

    「大小姐,你千萬不能為了這個混帳而想不開,不值得啊!」李萬里嘴裡罵瞿天問混帳,暗示瞿天問不可一錯再錯,讓華瀟湘平白無故地賠上性命。

    「寶貝女兒,你李伯伯說得對,你千萬不能為了這個混帳而想不開,不好的人是他,不是你。你放心,爹會為你討回公道!」華長耕恨恨地瞪著瞿天問。

    「沒錯!你活得好好的,何必為了他尋死覓活?要死讓他死就好!」趙美玉可不願女兒為了瞿天問賠上寶貴的性命,不值得。

    「我沒──」華瀟湘急著想解釋,從頭到尾她都沒尋死的打算,怎麼爹娘和李伯伯都認定她一心想尋死呢?

    「可憐的小姐,居然得受這種屈辱。」李萬里打斷她的澄清,為她抱屈。

    聽著華府一家滿是悲憤的你一言、我一語,瞿天問長歎了口氣,頭疼得要命,再見到華瀟湘一臉悲傷受辱的表情,心知他已是騎虎難下,今天他真是讓福伯給害慘了!倘若現在執意悔婚不認帳,恐怕會賠上華瀟湘的一條命,他不想華瀟湘為了這點小事而送命,莫非他真的只能順勢而為?

    福伯背後的主使者究竟是大夫人──路蕙蘭,抑或是他娘?或是兩人同謀呢?她們為了讓他迎娶華瀟湘為妻,非得使出這樣的手段來陷害他不可嗎?

    其實他能明白幕後主使者的動機,過去祖父及父親在世時,瞿府的確風光無限,派船出海到交趾、占城將茶葉、漆器與絲織品高價賣出,再採買象牙、瑪瑙、玳瑁回國販售,往來交易頻繁,瞿家商隊的足跡甚至還到過倭國、高麗、大食,使瞿家商號成為與異邦交易的商家中首屈一指的商號。

    待祖父、父親先後去世,龐大的家業便由兄長繼承,好大喜功的兄長瞿天啟急著要有一番作為,讓其他商號肯定他的能力,因此做了幾次錯誤的決策,使得瞿家商號元氣大傷。為了彌補過失,兄長派了艘船載了一船的茶葉、瓷器到倭國販賣,順便採買珍珠回國,怎知船航行到海上即遇到倭寇,被洗劫一空,雪上加霜的情形讓早已元氣大傷的瞿家商號宛如風中柳絮,搖搖欲墜。

    經過商船被倭寇洗劫一事後,想要力挽狂瀾的兄長再派出一艘船,滿載貨物前往交趾買賣,兄長將所有賭注放在這一艘船上,豈料屋漏偏逢連夜雨,商船雖幸運避過海盜,卻遇上了暴風雨,整艘船被狂風大雨打翻,船上的船員盡數丟了性命,所有貨物亦沉入大海中,瞿家商號最後的希望就這麼葬送在無情浪濤間。

    噩運接踵而來,瞿家商號禁不住一再的損失與打擊,損失的龐大銀兩想盡辦法也難以補回,兄長眼見瞿家商號成了空殼,咒罵怨懟老天爺未給予幫助,當受害的船員家屬找上門要兄長負責時,兄長乾脆丟下爛攤子,腳底抹油,收拾行囊遠走他鄉。

    最後,由他出面變賣僅剩的土地,籌出銀兩來給受害的船員家屬撫恤安家,這才暫時解了燃眉之急。

    不過雖然是由他出面幫忙收拾爛攤子,但是瞿家商號的實權並未落在他手中,因為他身為庶子,即使兄長拋下責任一走了之,即使瞿家商號已成了扶不起的阿斗,路蕙蘭依然防著他,不願他奪了愛子瞿天啟的地位,所以瞿家商號變成掌握在路蕙蘭手中,瞿天問母子一如以往,對瞿家而言是可有可無的存在。

    他娘的心思沒路蕙蘭來的縝密,所以他猜想該是由路蕙蘭起了個頭,誘使他娘加入。路蕙蘭會設計他搶下華瀟湘拋出的繡球,應當也是想透過他與華府結親,好利用華府的財力──華長耕不會對長女吝嗇,定會給一筆豐厚的嫁妝,有了華瀟湘的嫁妝,至少瞿府不至於太快落敗,還可以再撐撐場面。

    路蕙蘭無所不用其極地想撐到愛子歸來,以便再次將瞿家商號交到愛子手中,而他這個不受歡迎的庶子,在大哥未歸前,就是一顆能用得上就盡量使用的棋子,待沒用時,再將他踢到一旁。

    路蕙蘭心裡的盤算他約莫可以盡數猜出,正因為知曉路蕙蘭打的如意算盤,他才更不願隨之起舞,只是他另外得考慮的還有他娘與華瀟湘的立場,這一回加諸在他身上的是非常棘手的難題。

    所有人皆屏氣凝神地等著看瞿天問是要繼續狼心狗肺下去呢?或是良心發現地負起該負的責任?只見他面色凝重地低頭沉吟,似乎非常難以下決定。

    「二少爺……」福伯一臉期待地看著瞿天問,二少爺是他打小看到大的,二少爺在府裡所受的委屈,他何嘗不知?

    但他更知道二少爺的能力絕對比大少爺好上太多,只是沒機會發揮罷了。他想的是,這回倘若二少爺娶了華瀟湘,或許可以借助華府的財力為自己開創另一番天地,讓大夫人再也奈何不了二少爺,這是個絕佳的機會,他不想二少爺平白放棄。

    二少爺遲早都要娶妻生子的,不喜歡華瀟湘沒關係,反正二少爺可以將這樁婚事當作是老天爺給的磨難,為的是讓二少爺日後變得更加堅強。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