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谷萱
「在下在姑娘心中,當真不是無賴就是混帳?」
趙襲癱在歡兒身上,湊近她臉龐說著這些話,令歡兒面容陡紅,既怒又羞。
他沉下嗓音,緩緩再道:「在下……只是想要一個答案。」
這回他真是因為手臂的傷而話語斷續,但提著一口氣,也要說完這句話。
歡兒漸漸聽出來,無論這人表面再如何使壞、再怎麼無賴混蛋,似乎都只是要自己明白,他對自己是動了真心、有了真情。
「你先起身,再慢慢說。」
無論如何,現下這景況可不能讓人瞧見,她金歡兒可是待字閨中的姑娘家,怎可讓人這般「調戲」。
歡兒的話已說得輕聲細語,不再嗔怒,甚且心頭微微放下了多日來的不安,現在她已知曉,落花不必憂,流水非無情。
「姑娘還沒回答。」這惡徒還真的不死心,就這樣賴在地上。
「你快起來,讓人瞧見可不得了。」
「若讓人瞧見,在下願為姑娘的清白負責。」在這節骨眼,受了傷的他還是淨說些風花雪月的話,歡兒給了他一個白眼。
「你當真不起來?」
「姑娘若願意,請留給在下同樣的一吻,那麼在下便知自己的一片誠心,將不會付諸流水。」
「你!」
「我的隨從應該快趕到了,姑娘請盡快思量。」一絲微微的邪氣飄過趙襲的臉龐,論心機,他從沒有輸過誰。
「你當真……無賴至極!」這般窘境讓歡兒火冒三丈,又羞又怒,自己怎會落到這般田地?
「若真是無賴,也只對姑娘一人。」
「不要再說了!」
「好,那在下就靜待姑娘決定。」
趙襲說罷,側首欺向她,等著歡兒的……芳吻。
金歡兒左右為難,懊惱至極,遠處已傳來馬蹄聲,果然這惡徒的隨從將至。而身上的這個無賴,當真就不再說話,湊上臉等著她。
歡兒怒火攻心,狠狠地瞅了他一眼,但不看還好,一瞧見他的雙眸,內心便晃蕩不已。
龍承依的一對黑眸深邃懾人,含情脈脈,她見過他這麼多次,卻是第一回這麼近的看著他。
即使受了傷,他還是面不改色地凝視著自己,好似今天無論如何,也要知道她金歡兒對他是厭惡還是有情。
縱使他老是使壞捉弄她,還反將她一軍,但她不得不承認,這人也在每回交手後,悄悄擄走了她的芳心。
「你當真……讓人既愛又恨。」她不願就這樣棄械告降,縱然這人早已攻佔她的心房。
「那麼往後在下可有機會,慢慢消除這些恨,讓你對在下只剩下情意。」
趙襲語氣低緩,沒受傷的手臂栘至她耳後,勾起她的髮梢,纏在他的指頭上。
歡兒朱顏漸酡,龍承依低首再語。「昔日的一切,願化為繞指柔情,只待歡顏再展,佳人應允。」
歡兒雙頰泛紅,當真退無可退,龍承依語中儘是綿綿真情,脈脈傾訴,教她無力招架,欲怒還羞。
「姑娘若不語,在下就當你是答應了。」趙襲揚聲,歡兒無語。
趙襲揚起一笑,繼續道:「那在下等著姑娘的一吻。」
「你」他當真死性不改。
「隨從將至,姑娘也不想讓人見到我們這般模樣吧?」
歡兒百般無奈,她愛上的這個人,什麼都好,就是不放過捉弄她的機會。
現在這般景況,她能如何?
歡兒無計可施,只好對著身上之人,輕輕落下一吻。
第八章
那動人的一吻落在趙襲臉龐上,他狀似陶醉,滿意地點頭。
「可以起身了你!」歡兒又嗔又推,趙襲才翻開身。
「在下不會辜負姑娘的一片心意。」他說得理所當然,好似這個吻是她「心甘情願」的。「那麼往後我便喊你歡兒。」
「哼!說到這個,你現在可以說你的真名了吧?」歡兒可沒那麼好呼攏,一雙美眸直瞅著趙襲瞧。
「在下……」他沒料到此時歡兒會問出這話,正思忖之時,突然被急切的馬蹄聲打斷思緒。
「大膽!」趙襲的隨從趕來,驚見二皇子渾身是血,還跌坐在地,馬上二話不說,一個個旋即抽劍,對向主子身旁之人。「你好大的膽子!」
顯然這些人把歡兒當成了嫌犯,所有刀劍全架上歡兒嫩白的頸項,歡兒眨了眨眼,這樣的陣仗是……
「放肆!全都住手!」一旁的趙襲馬上出言。「若傷了金姑娘,我要你們吃不完兜著走!」
這下換侍從們面面相覷,二皇子何時有過這麼大的怒氣?一群侍衛連忙收起刀劍。
「金姑娘,得罪了。」跟了主子這麼多年,還沒見過主子有這般怒氣,看得一班侍從們大驚,想來當真是誤會一場,忙打揖賠罪。
歡兒揚聲道:「我對你們「龍公子」可沒興趣,傷他我還嫌麻煩。」她起身拍拍衣上塵土,朝龍承依丟出一物。
「還你,莫說我總愛拿你東西。」
趙襲見一物落在身前,才知是自己的隨身玉珮。
「剛剛用你腰間緞巾止血時落下的,我可不會出價要你買回。」她意有所指。
「歡兒還記恨那件事?」
「歡兒是你叫的?」
「方纔咱倆不是說好了嗎?」趙襲指了指自己的面頰。「有印為證。」
歡兒一聽,嗔了一聲,玉手插上腰。「你得意什麼?下回再讓你這無賴摔上一次。」
「見我傷成這樣,你真捨得?」
「摔你十次我還嫌少。」
侍衛們東瞧瞧、西望望,這可是……打情罵俏?主子和人如此鬥著嘴,可是前所未見。
歡兒方才拾起他腰間的玉珮,看了兩眼,便丟還給趙襲。她當下心中閃過無數個念頭,每一個都讓她震愕。
她不動聲色,對著坐在地上的趙襲和一群侍衛揚聲道:「你們也不用再隱瞞身份了,我都知道實情了。」
趙襲聞言心頭一震,侍從左右相望,面色慌亂,不知所措。
趙襲凜起神情,不斷思索是何時讓她發現自己皇子的身份。
歡兒沒讓他多思量,馬上仰起螓首,纖指一伸,指向一侍從。「就是你,方才是你自個對我說的啊!L
此侍從一聽馬上心慌。「姑娘莫胡言,方才……」
「方纔就是你說,你們家的主子是黃鼠狼。」歡兒擺出咄咄逼人樣。
隨從聽到這大不敬的話,連忙否認。「姑娘胡說,在下怎敢如此無禮。」
「敢做不敢當。」
「姑娘胡言亂語。」
「是你說不可對你們家黃鼠狼主子不敬。」
「我是說你不可對二皇子不敬!」侍從心一急,脫口而出。
哈!中計!被她套出話了吧!
歡兒先是樂得雙手一拍,但隨即變了臉色,沉下雙眼。
所以……這人當真是……
她收起了笑臉;而一旁的趙襲則搖首歎息。
他不是有意要隱瞞身份,但真沒料到是這樣讓這丫頭揭穿。
失言的隨從面如死灰,歡兒瞅著趙襲,趙襲不發一語。
竹林裡一片寂靜,沒有半點聲音。
好半晌,趙襲才開口。「歡兒,我……」
「我不管你是什麼二皇子、龍公子還是黃鼠狼,總之別以為你有靠山我就怕了你,若你欺侮我,我照樣一件件跟你算。」歡兒劈里啪啦地說著,橫著柳眉,半點異狀也沒有。「我早說了,任你爹是皇帝老子,我也照打!」
侍從們瞠目結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怎這姑娘就算知道了二皇子的身份,還是這般刁鑽潑辣?
歡兒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看得侍衛們面面相覷,心驚膽跳,卻讓趙襲的嘴角逸出了笑。
他就是愛歡兒這樣,這才是他要的姑娘。
歡兒著實不客氣地罵了一頓,表面上看似毫不在乎,心中卻是波濤洶湧、驚濤駭浪。
她本就懷疑這人的身份,什麼人會有一班侍衛緊緊跟著,開口閉口「皇」了半天,又支支吾吾不敢說清楚。京城她再熟悉不過,真有個龍家她會沒聽過?他的身手、他的見地,還有那隱約透出的貴氣,都讓精明的歡兒起了疑心。那日他留了一瓶上好的外傷藥後,歡兒在坊間問了半天,就是沒一家藥坊有這等配方,她便暗下決心,一定要查個清楚。
方纔她仔細瞧了瞧那隻玉佩,心頭一震,面容雖無異,但暗地裡明白,此非民間凡物,她一定要套出話。
當她聽見「不可對二皇子不敬」之語時,當真先愣了片刻,不知所措。
這戲台上的戲碼,竟當真讓自己遇上?這人真是住在皇城中的二皇子?皇城裡佳麗何其多,他來招惹自己做什麼?
她故作聲勢,告訴自己要冷靜,縱然他身份再尊貴,但她金歡兒也不是任人耍著玩的。
「皇子就皇子,又如何?」歡兒櫻口再張,對趙襲說道,也對自己說著。不管心頭再亂,她也不肯就這樣俯首稱臣。
趙襲凝視著歡兒的面容,她的那一點心思,怎逃得過他的眼眸。
「是啊!又如何?不過是剛好投胎時落在帝王之家罷了。」他接下她的話。
趙襲說得輕鬆自然,隨從們可快要聽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