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谷萱
趙襲聞言有些訝異。「此鐲只在宮中相傳,當家的怎會知道?」
郭爺忙解釋。「先父曾在宮廷裡當差,曾聽聞宮中有「定情鎖」、「美人鐲」兩物相傳,定情鎖乃唯皇后能擁有的黃金鎖片,美人鐲則為其他皇子之妃所持有的一隻古玉鐲。相傳擁有此兩物者非後即妃,故宮中時有爭奪。不過小的只是耳聞,若有妄加臆測之處,還請二皇子恕罪。」
賞玩閣經營數代,當家者對珍奇異寶頗有見地,曾被召入宮中掌管珍物,郭當家曾聽聞父親提及此事。
趙襲微微點頭道:「當家的所言不假,凡擁有定情鎖者必為後,故王公貴族間
常爭相請皇上賜此黃金鎖,為的就是能將女兒送入宮中順利封後。」趙襲見郭當家
言行恭謹,且先人曾入宮過,便不忌諱。「而擁有美人鐲者亦必為皇子妃。」
為鞏固權勢地位,不少皇親國戚或當朝將相均欲與皇室攀親,「定情鎖」及「美人鐲」乃象徵后妃之物,擁有此兩物者非後即妃,常為歷代君王賞賜功臣、待其女長大成人後嫁入宮中之信物。為免紛爭,當今皇后決定將此二物交由兩位皇子各自保管,由皇子親選后妃、自定姻緣,無須再聽父母之言,為朝政犧牲婚事。
趙襲卻沒料到,父皇交付的皇城軍機圖和母后所傳之美人鐲,竟雙雙自他手中遺失。
郭當家見二皇子眉宇深鎖,謹慎說道:「小的曾聽先父提及,該鐲之所以稱美人鐲,乃因此物需由冰清玉潔之女子佩戴,方能藉由女子清麗之氣讓玉鐲散發光采。美人鐲外觀樸實,偷竊者未能識出其奇特之處,恐當成尋常之物流落民間,追查更加不易。」
趙襲聞言,眉宇更深。「郭當家所言,正是本皇子擔憂之處。」
美人鐲乃千年古玉所製,不似黃金鎖光采奪目、艷光四射。古玉樸實、質地細緻,隱約中透著潤澤光輝,相較於定情鎖的大放光芒,美人鐲的美則不易察覺。
趙襲緩緩在賞玩閣踱步,除了擔憂玉鐲不知流落何處,更重要的是竊賊將攸關皇城安危的軍機圖一併竊走了。
他本欲藉玉鐲追查幕後之人,現今卻連一點線索也沒有,思及此,趙襲目光陡沉,俊逸的容顏蒙上一層晦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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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出賞玩閣的金歡兒,歡喜地捧著賣出陶樽所得的銀兩,在市集裡閒逛。
「買個金釵給娘戴戴,買人篸給爹補氣,還有妹妹喜兒的新衣裳……」歡兒興高采烈,口中唸唸有詞。
「咦!這是什麼?」歡兒霍然停下,站在一個小販前,眼尖的她瞧見一物。
「姑娘看看,這些全都是我的傅家之寶。」市集小販見金歡兒衣著亮麗,牽著良駒,想必是位千金小姐,趕忙慇勤招呼。
歡兒雖非名門之後,但自小就愛探究這些古玩奇物,為此飽讀詩書古籍,細細鑽研古物之美,練就她現在一身鑒賞古物的好功力,也讓她衣食無憂。
「讓我看看這鐲子。」歡兒指著小販攤子上的一隻玉鐲。
這些市井小販所賣之物大多非真品,不過若懂得辨認古物,常常可以尋獲連小販自己都不懂得辨識的真品。
只見小販雙手捧著玉鐲道:「姑娘請看,這鐲可是我家鄉長安城裡挖掘出來的古鐲,長安城姑娘知道吧?想那秦皇、前朝漢唐,都定都在此,您別瞧這玉鐲外觀不起眼,這可是難得一見的前朝古玩呢!」小販說得口沫橫飛、天花亂墜。「若非家逢變故,這等寶物我怎捨得拿來變賣。」
歡兒聽著只是淺笑,這前朝歷史若讓她講述,可比這小販精通百倍,她拿起鐲子瞧了又瞧,瞅了又瞅,好生端詳著。
小販見歡兒似對鐲子有意,在一旁不斷催促道:「姑娘不妨戴上看看,瞧這玉鐲晶瑩剔透,和姑娘的天生麗質可相稱呢!」
「這位小哥可真會說話。」金歡兒笑了笑,想想戴上也無妨,便將玉鐲戴上手腕。
玉鐲滑入金歡兒的皓腕,大小適宜,質地細緻,重量勻稱,金歡兒舉起手把玩著,鐲子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戴在腕上的玉鐲讓歡兒雙眸一亮,一絲說不出的舒暢感從手腕竄至心間,她定眼一瞧,玉鐲暗藏潤澤光芒,在陽光照射下飽滿圓潤,雖外觀樸實無華,與一般鐲子無異,但隱隱約約透出的古樸氣息,讓歡兒忍不住瞧了又瞧,心中已有譜。
這古玉的確不簡單,說不定真的是長安城底下挖出的什麼寶,想來這小販自個兒不識貨,瞧不出這玉鐲的奧妙之處,便隨意拿來市井變賣。
金歡兒暗暗盤算,既然這販子不識貨,就別怪她耍心機。「我說小哥,這玉鐲當真是你的傳家之寶?」歡兒一雙眼珠兒打轉著。
小販一聽不停點頭。「沒蒙您,這玉鐲我本寶貝得很,您要不出個好價,我還真捨不得賣。」
「是嗎?L歡兒眉尖一挑。「既然是傳家寶,你倒說說它的來歷,打哪掘出、
何時發現、是哪朝哪代的古玩,又有何奧妙之處?」
金歡兒鑽研古玩已不是一天兩天,她向來精明,這市集攤販所賣之物大多來歷不明,甚且可能是贓物,她怎能不問個仔細。
果然這小販被金歡兒問得答不上話,結結巴巴道:「這……姑娘,這鐲子的確與您相配,不如這樣……算是有緣與您結識,您出個價,讓我今天飯錢有個著落,這樣可好?」
小販說不出這鐲子的出處,也道不清此鐲何奇之有,只能含糊應對,讓歡兒好出價了。
歡兒見小販果然說不出個所以然,心生歡喜,這坊間尋寶是她最愛,今天又讓她遇上好事。
「那麼小哥,五十兩,一口價,如何?」歡兒開了價,眸中閃過一絲狡黠。
「姑娘,這鐲子我本要賣百兩銀,瞧您戴得合適,本欲以八十兩割愛,您出的價低了些。」
「是嗎?」論到講價,她金歡兒可是花招百出,不可能吃虧。「小哥,這京城可不比城外,裡頭什麼官爺都有,您若不早些賣了,要是讓官府的人瞧見……」
「這這這……姑娘您這話什麼意思?」小販假裝鎮定,心頭卻有些慌了。
此鐲的確來路不明,他本只想隨便賣了、混口飯吃,怎料這姑娘竟一語道中。
金歡兒本就不是省油的燈,瞧那小販攤上所售之物平常得很,就此鐲特別不一樣,怪的是這販子又說不出此鐲由何處來,還一副亟欲賣出的模樣,歡兒便猜想這玉鐲的來歷必有古怪,十之八九是從大戶人家偷出來的。
「小哥莫怪,我的意思是,要是讓那些官爺問東問西也不好。這樣吧!咱們討個吉利數字,六十六兩,小哥若要再出價,我也無能為力。」
話落歡兒便將玉鐲自手腕拿下,作勢要歸還,此招果然奏效,小販拿出了布巾包住玉鐲子。「姑娘好說,就依您的價吧!」
這六十六兩是今天賣那陶樽的尾數,金歡兒用來買下這玉鐲子。即便這鐲子來路不明,但這六十多兩也實在值得。他日要是讓人瞧見,再說自個兒可是銀貨兩訖買來的,不偷不搶能奈我何?說不定還可再以高價賣出呢!
歡兒心裡頭歡喜,讓那小販用布巾包好了鐲子,付了銀兩便將鐲子收在懷中。
市集裡人潮洶湧,摩肩擦踵,歡兒收好了鐲子,便聽見前頭傳來陣陣鑼鼓聲。
原來是茶樓請來了戲班子,歡兒踮起腳尖望了望,台上正演著當紅的戲碼,好不熱鬧。
歡兒今天心情大好,便順著人潮往前頭看戲去。
戲台上正演著便裝出宮的皇子巧遇不知情的民女,只見台上那花旦有眼不識泰山,對著微服出宮的皇子嗔著,歡兒瞧得盡興,卻也暗自嗔道:「哪來這麼多皇子滿街跑,想來這戲曲總是愛誆人。」
戲台上演的人人都知是假,不過就是觀眾圖個快活,賺個掌聲。歡兒笑了笑,不吝嗇地和眾人一起鼓起掌,怎料就在此時,陡然驚叫聲四起。
「啊!那檯子要塌了!」前頭傳來聲聲尖叫,人群還來不及散開,便聽見轟然
一聲,沒搭穩的戲台斷然塌下。
「唉呀!怎會這樣?」歡兒花容一變,心頭一驚,本要逃開,卻瞧見戲台下一名孩童哇哇大哭,杵在原地不知所措。
「小娃兒,快走啊!」歡兒朝台下大喊,怎料那孩童不斷哭鬧,最後索性往地上一坐,號啕大哭起來。
眾人早巳四處奔散,歡兒當下顧不得其他,回頭往娃兒那奔去。
戲台轟隆隆地垮下,塵煙四起,眾人驚呼四竄。歡兒眼見情勢危急,提了氣一個使勁,便把地上的娃娃拉起。
抱起了娃娃,歡兒忙要往後頭奔,怎料身旁越來越多的橫木斷梁阻斷去路,情急之下蓮足輕點,抱著娃兒縱身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