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田婈
開玩笑,他既不如大哥岳毅對於事業具有旺盛企圖心及遠大志向,也不同於二哥岳熙游手好閒、光吃不賺的頹廢死性子,非貪父親的錢財不可。
岳晨任職於知名欣綠萊飯店集團總部,是參與決策與經營的核心部門中,相當受肯定及重視的一位經理級主管,福利與待遇之佳自是不在話下,生活無虞之外,向來也出手闊綽,更由於及時行樂的人生觀,使得他能在工作之餘抽空和女伴們玩玩鬧鬧,便覺生活順暢愜意。
因此祖傳的財產在他心目中是那種「有當然好,沒有也沒差」,毫無指標性意義、也不具任何吸引力的東西。
總之並不如上面兩位兄長有那般強烈的慾望,因此岳遠山若想以分財產來脅迫他就範,是不太可能達到目的的。
但思及岳遠山最近很老奸巨猾,岳晨心裡仍難免有點怕怕的。
「你放心,我不會趕你出去的。你本來就很少在家,只是常回來吃早點而已,所以趕你出去也沒有太大意義。」
「講這樣就傷感情了,你看我多孝順,常常陪你吃早點。」分明是玩太累,回來剛好都很餓,老爸的清粥小菜又很道地,當然要吃。
「孝順?你要真孝順,就娶個老婆、生些小孩,每天一家子熱熱鬧鬧地陪我吃晚餐,還比較實在。」
「這任務就交給大哥啦,他快結婚了,老爸你的願望很快就會實現的。」
「我可沒那麼樂觀!你沒聽說人家倪小姐還在慎重考慮要不要嫁你大哥嗎?連禮服都不去試穿,真是急死我了。」一想到岳毅愁眉苦臉的樣子,岳遠山就跟著哀怨不已。
別告訴他那叫好事多磨,好事要是磨得出來就好,萬一磨不出來,苦主岳毅沒去跳樓,他這當老子的肯定先去跳井——讓井水醒醒腦。
岳晨未接話,也怪不得父親煩惱,若是岳毅的新娘決心落跑,這對難得出現一次喜事的岳家而言,無疑是巨大打擊。
岳遠山悲哭幾聲也許就雨過天青、又是一尾活龍,打壓兒子從頭來過,但岳毅就不同了。第一次愛得那麼深的他,怎麼可能受得了新娘不來的「失婚」之苦?
「好啦,沒關係,阿毅是阿毅,他的問題只有他自己能解決,現在我是針對你的問題在做討論,是男人的話就不要閃閃躲躲。」
「我哪有什麼問題?」幹嘛說得他好像有難治的疑難雜症。
唉,的確啦,他是「隱疾」惱人。
「阿晨,我苦口婆心跟你說,你千萬不要再流連花叢了,趕快娶個賢淑女子回來當老婆,免得遭逢不幸。」
「爸,你怎麼詛咒起我來了?再說,你就沒別的品味喔?哪有人娶老婆一定要娶賢淑女子的?我喜歡火辣的說。」竟然對他和岳毅說同樣的話?
他的眼光跟大哥可不一樣!
大哥心存良善、願意愛國愛到底,但他可不一樣,他中意那種走起路來婀娜多姿、說起話來嗲聲嗲氣、笑起來讓人失魂的嬌艷美女。
美女,光想就醉了——不過他醉過八百回,還沒失過身,倒是真的。
「喂,取妻娶德咩,我有說錯嗎?」
「嚴格來說是沒錯,但總少了那麼點致命的吸引力。」
「致命的吸引力?!等你得病,你就知道致不致命了,還吸引力咧!呿,人家要是問起我,你是怎麼死的,我都不好意思講出來喔!但是我不講,人家隨便猜也都嘛猜得到你是怎麼死的!」岳遠山百無禁忌地愈說愈順口。
「老爸您……」什麼時候毒性變得這麼頑強,竟讓向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岳晨感到有點招架不住,被父親「咒」得啞口無言。
「年輕人,天國近了,趕快覺悟吧!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天國近了,還配阿彌陀佛,這也行?!岳晨吃癟地望著岳遠山,再度無言。
「怎樣?更怕了厚?」
「好好好,算你厲害。娶妻娶德,我知道了,也謹記在心。現在我吃飽了,爸您慢用。」岳晨剩下半碗稀飯也沒胃口吃了,只想趕快開溜。
「等一下!」岳遠山喊住他。「我話還沒說完。」
「還有什麼事啊?我趕時間,爸……」
「免爸!聽老子我說就對了。」哼,壞人愈做愈稱頭,實在太有威嚴了!
「您請說。」岳晨不是怕老子,是給他老人家面子。
「帶賢淑的女朋友回來瞧瞧,怎麼樣?」發完父威,岳遠山改以柔性勸導。
「有困難。」
「想也知道有困難,誰教你專交一些不正經的。」用膝蓋想也知道,要在岳晨的女朋友堆中找出一位賢淑溫婉的,簡直就像在大海裡撈針一樣,難。
「不是這個問題。」岳晨難得垮著臉。
「不然是什麼問題?」岳遠山猜他又要找一些亂七八糟的借口了,不信任地瞅著他看。
「女人很可愛,可是我還沒遇到真正喜愛的。女孩子好的、壞的都差不多,你教我選哪個好?」感覺是很重要的,沒有怦然心動、冒火花的感覺,就是不對勁。
別看他經常混在女人堆中好似如魚得水,其實他也常怨歎,怎麼普天之下、女人之多,他卻遇不到一個令他非撲上去不可的。
非撲上去不可?!是,是的。
別以為他撲過五千六百七十八點九個女人,事實上,一個也沒有!
說到隱疾,就是他此生最大的痛處。
好吧,他的難言之隱並非不舉,而是見過的女人一個個沒有什麼不同,摟摟抱抱、親親吻吻是滿開心的,但是到最後關頭卻總是他了無興趣,落寞走人。
他是那種容易由熱變冷的男人,不同於一般被下半身控制的男人。
天曉得他這麼個時常被紅粉知己圍繞,生得雄赳赳、氣昂昂的大男人,在風騷的表象之下,內心竟然是個保守又龜毛的「小處男」?!
話說,龜毛不是病、龜起來要人命。他也不想沒事找事做、把龜毛功夫練得如此高超啊!他的龜毛是與生俱來、渾然天成的,除非上半身與下半身商量好、達成共識,否則誰想對他人為破壞,門兒都沒有!
不過,他極力保持清白之事若是讓別人知道,他就算不立即被刊登在奇聞異事裡供人「瞻仰」,至少也會被當成笑料在無遠弗屆的網路上到處亂傳,不然也可能被一竿子熟識的酒色財氣哥兒們押去遊街示眾,讓人唾棄兼賞玩——
所以他自我保密得很好,此鳥事萬不可張揚,或是被有心人士知道,要不然以風流鬼形象揚名的他,在這肉慾橫流、情色當道的花花世界,著實難以自圓其說。
「你就用心去找,我給你半年時間,過年前你要是沒帶個像樣的女孩子回來,明年開始,我包準讓你每天照三餐相親、相到你找到喜歡的為止。」
岳晨名聲不好沒關係,衝著他這個善良慈愛又家財萬貫的老頭面子,村裡多的是想當他兒媳婦的女孩家!
光阿春嬸手頭排隊的名單,就足以繞村裡的魚池沒三圈至少也有兩圈半——
好啦!他承認自己愈來愈誇張,不過,大排長龍總是事實,畢竟他是個響譽全村、有口皆碑的好老頭嘛!
至於上梁有正,下梁卻自己歪去,他也很無辜。
「唉,何必這麼狠。」岳晨輕歎一聲。
「怎麼樣?歎氣代表同意我的建議囉?」岳遠山老眼為之一亮,嘴角也上揚,十分意外兒子竟如此好商量。
可見他大刀闊斧整治不肖子有功,有老大、老二當借鏡,老三自然不敢囂張,一樣得乖乖聽話。
「沒有,我歎氣是因為爸您真是太寂寞了,不如先替自己安排相親吧!」父親若有個老伴,就不會閒著沒事做,專找兒子的碴。
「打你這不肖子!你說這話,對得起你死去的老媽嗎?」岳遠山忍無可忍,生平第一次動手打人,目標是兒子那顆渾圓飽滿、看似極有智慧的頭。
「爸,你打我?!你竟然因為自己寂寞難耐就打我?!」
「誰為了寂寞難耐打你,你胡說到哪裡去了!」岳遠山手一抬,二度往兒子那顆怎麼看都不像是笨蛋卻很冥頑不靈的頭殼招呼過去。
「吼——又打頭?!」「帥頭」連遭兩擊,岳晨也忍無可忍,像噴火龍似的對老爸爆吼。
「吼什麼吼?不然請問兒子你是怎樣?女朋友交來交去都交假的喔?不過讓你帶一個回來看看,有那麼難嗎?」岳遠山火氣比他更甚。
「就交……」假的咩!「你都不知道人家痛在哪裡。」隱疾有那麼好治,他也很不願意一直當君子啊!
表面風光,暗地裡不曉得多少次為了要何年何月何日才能貢獻出寶貴的第一次給幸運的佳人而感到無奈。
不過無妨,他一向瀟灑自如的生活態度與方式,無論被指責為放浪形骸或遊戲人間,他都能夠接受啦!
愛情可遇而不可求,來不來電他一切隨緣,若是愛情來了、彼此有感覺了,他自然勇往直前、追過去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