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綠光
他瞪著前方,微歎口氣,回頭看她。「想要什麼,就自己去爭取,這種聲東擊西的方式實在太不聰明。愛情,不該用權謀來算計。」
「對不起。」
他笑著,還是老話一句,「算了。」
「……你真的變了。」她怔怔地看著他,「以前要是碰到這種事,你肯定會氣得暴跳如雷。」
「是嗎?」他也跟著成長了嗎?
「我會想辦法跟我爸解釋,一直到他願意相信我為止。」這是她最後的承諾。
「不用太勉強。」韋笑走到後門,便瞧見瞿子群走來。
「你真的劈腿?」
「你認為呢?」他揚眉,似笑非笑的樣子,壓根不像要面臨公司破產的模樣。
「不會。」瞿子群很清楚他和斐文婧之間的關係,「但是小才呢?」
「我會好好跟她解釋。」說到小才,他的心情又複雜了起來。理智的一面告訴他,小才很懂他,會瞭解他的;但不理智的那一面又告訴他,沒有一個女人能夠忍受假戲真作的報導。
天,他居然在緊張。
他長這麼大,還是頭一次對某件事感到如此沒把握。
「那我先跟你回公司。」瞿子群說著,卻突地瞥見路的另一頭似乎有記者追來。「快點上車。」
他們衝向停在路邊的車子,可偏偏對方就是快了那麼一步,已經堵在車邊。
韋笑沉著臉,餘光瞥見一輛車飛車馳來。
「上車!」車窗微降,隱約看見那張笑起來與他有幾分神似的臉。
韋笑頓了兩秒,隨即上車,匆匆交代,「子群,先回公司。」
車子立即揚長而去。
車子往前疾馳,街景不斷地倒退而去,車內的氣氛很緊繃,誰也沒有說一句話,直到車子接近蒙特婁時,韋笑先開口了。
「在這裡放我下來就可以了。」但車子卻似乎沒有要停住的打算。「喂,你……」
「有狗仔。」
韋笑看了一眼,果然在大樓入口看見站崗的記者,他無奈地歎了口氣。
這種誤會要是不盡快解釋清楚,恐怕會造成不必要的傷害,若是傷了自己,他倒還覺得無所謂,但若是傷到她……
「恭喜你。」尉遲毅沉默了一會,終究還是開口了。
韋笑瞪向他。「你有病啊!」恭喜他什麼?!
尉遲毅不解看向他。
「那只是一場斐文婧自導自演的戲碼,用意在於不被逼婚,你到底懂了沒?」
本不該多說的,但一想到有個傢伙跟木頭一樣愣,還有斐文婧的淚,他就覺得頭很痛,乾脆把話說白算了。
「你沒要娶她?」尉遲毅訝問。
韋笑乏力地閉了閉眼。「你會不會想太多了一點?」
「你們不是在交往?」
「現在的人都是以結婚為前提在交往的嗎?」原來他是衛道人士,難怪斐文婧縱使有三十六計也逮不著他。
「你辜負她?」車速驟減。
「我根本就不愛她,而她也不愛我!」煩死了,這麼簡單的道理他都想不通嗎?
「嗄?」車子四平八穩地停住路中間。
「喂,開車啊!」在這種時候突然停車是想要製造車禍嗎?
尉遲毅回神,踩下油門,但車速還是緩慢得很。「你說你們之間……」
「沒有交往,從來沒有。」頂多是共同出席一些場合,配合她挽手、牽手等等肉麻至極的小動作,但絕對沒有接過吻。
「可是……」
「你的腦袋到底是用什麼做的?她喜歡你!你到底懂不懂?她明明跟你示好過,你為什麼不懂?」可惡,他從沒想過有一天,自己居然會變成撮合兩人的月下老人。
尉遲毅沉默不語,車子還是繼續前進。
「你不喜歡她?」韋笑試探的問。
他依舊不語。
算了,不關他的事,他已經仁至義盡了。韋笑收回心神看向車窗外,卻發現車子似乎正朝一個目的地前進。
「你要帶我去哪?」這看起來不像是漫無目的地閒逛。
「醫院。」
韋笑聞言,側眼瞪去。心,急速地壓縮著,彷彿有人正活生生地掐著他的心,要告訴他什麼。
「爸的身體很不好,也許這幾天就會走了,我想……你應該會想要見他一面。」尉遲毅聲音極輕地說著,眼角餘光打量著他的反應。
腦中響起轟的一聲,像是祥和的世界無端打下冬雷,眼前一片狂風暴雨,讓他分不清楚方向。
「你……知道我是誰?」就連一句話,他都問得好艱辛。尉遲毅說的是「爸」,而不是「我爸爸」……
他一直以為他不知道自己這個弟弟的存在,他一直以為自己是被遺忘的,在尉遲毅心中只扮演著挑釁的競爭者,沒想到……
「文婧告訴過我。」尉遲毅把車停在醫院旁的停車格裡,「我一開始不信,回去問了爸,才知道是真的。」
韋笑面色蒼白如紙地瞪著他。「那麼……這些年,你是在讓我?」過去總總歷歷在目,再次勾起了他剛掩埋的仇恨,血淋淋的撕開他剛結痂的傷口。
「一開始是,但後來……」
「你在耍我!你們父子一起耍我!」韋笑開了車門下車,心臟狂跳,一股氣直往腦門沖,他覺得自己像是快要瘋了一樣。
蒙特婁所有的成績都不是他自己掙來的,是他們禮遇他,忍讓他……混蛋!混蛋!
「韋笑,你冷靜一點,一開始是讓,但是後來我們是想讓也不能讓!」尉遲毅打破斯文形象,在街上和他對吼起來。「現在的社會,是能力掛帥,不是我想讓就能讓的,你一連拿下幾個大案子,那是憑你的本事,是我沒辦法搶的。」
韋笑高大的身形在冷冽的風中顫了下,隨即又狂然傲立著。「反正事情都過了,你怎麼說都可以。」
尉遲毅垂眼歎氣。他知道韋笑心高氣傲,知道這些事後,難免會難以接受,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告訴他。
「但是有一點,你絕對無法反駁。」韋笑勾唇自嘲的笑著,「你把斐文婧讓給了我。」不是自己去搶,而是他不要……真是輸得好慘。
尉遲毅無言以對,幾次想開口,但話到舌尖卻是傳遞不出去,就怕說愈多,兩人的關係會愈僵。
「這麼想來,文婧也真可憐,竟然是被我連累的,成了你自以為是的犧牲品!」韋笑表情猙獰地勾起笑,「你以為你是誰?你憑什麼施捨我?你自以為是的憐憫是對我最大的污辱!」而他自以為是的彌補只會更加打擊他的自信。
「不是憐憫!」
「不然是什麼?你明明就喜歡文婧,為什麼不說?」
「我只是想,若她選擇的是你,我會祝福她。」
「懦夫!」
「我不是懦夫,只是不想強求。」
不想強求,四個字如劍扎進他的心裡,拉回他迷亂的神智,讓他清醒了些。
小才!
對了,他要回到小才身邊,他已經決定下復仇了,他要把這作好消息告訴她,她定會為他感到開心。
思及巫才,他的怒火絲絲縷縷地平靜下來。
「韋笑,跟我去看爸爸好嗎?爸想見你一面,想跟你道歉。」
「抱歉!」他一把拍掉尉遲毅伸來的手,像是要拍掉什麼髒東西,「你認錯人了,我跟你們沒關係,也沒必要跟我道歉。」
「韋笑。」
韋笑大步走著,一步快過一步,像是要把尉遲毅殷切的聲音拋諸腦後。
「爸真的撐不下去了,你就這麼狠心不見他最後一面?」
他的心沉重得飛揚不起來,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身後不斷地追趕,逼得他拔腿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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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特婁設計公司裡,員工們群情激憤地抓著剛進門的瞿子群問:「現在到底是怎樣?」
「總監是玩真的嗎?」
「總監……」
「閉嘴!」瞿子群凌厲眸子掃過一圈,鎮住眾人,開口問:「小才呢?」
「在總監辦公室裡。」博蓁指了指裡頭。
他想了下,開門走進裡面。「小才。」
「嗯?」巫才正在整理韋笑凌亂的桌面,抬眼迎視他,笑得很燦爛,彷彿根本不知道那件緋聞。「大哥,你來了。」
「你不問我事情的來龍去脈?」他瞅著她,捨不得這個小妹被傷害。巫才烏亮的眸像黑琉璃般晶亮,她輕輕搖頭。「我知道總監在想什麼。」
她的回答大出瞿子群所料。「你真的不擔心?」他偷覦一旁用力搖頭的博蓁。
博蓁以兩隻纖纖玉指從眼底滑落到下巴,像怕他看不懂,還重複刷了幾下。
瞿子群看了,向來平靜的俊臉竟被氣得有些扭曲。混蛋韋笑……竟敢這樣欺負他的小才妹妹!
雖說他心知肚明那只是陰謀一樁,但小才哭了!
從來不哭的小才哭了!難怪一群人會恁地激動。
「對了,大哥,你有遇到總監嗎?」她臉上仍是笑得很開心。
「……」他真不想回答。「有,但是因為有記者守住,所以他搭尉遲毅的車走了。」
「款?」
「聽說承鳴的老當家病倒了,病得很重,但只要過得了年關,就沒事了。」瞿子群把病情說得很保守,「尉遲毅大概是帶韋笑去見老當家吧。」他想,韋笑應該有把這些事告訴小才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