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單煒晴
帶著微甜的酒氣噴吐在他鼻尖,屬於她的薄荷香味混著氣泡甜酒的味兒,直竄入他腦門,她就近在他咫尺前。
一如往常,他們之間無論拉長還是縮短距離的都是她。
只是現在的她喝醉了,才會黏上來。
「你醉了。」只不過是氣泡甜酒,要醉還真不容易。
眸子瞟了下兩人腳邊散成一地的酒瓶。
好吧,或許是他酒量還不錯,才能穩穩的坐在這兒任她「欺壓」。
視線朦朧,封江花下意識推推眼鏡,「嗝!嗯……有嗎……」怪哉,這眼鏡怎麼看不清楚?拔下眼鏡,她隨手拉起衣角擦了擦,重新掛回鼻樑上,再看。
「還是……不清楚……嗝、嗝!」連打了兩個酒嗝,滿滿的酒氣全衝向他的臉。
一把將她的臉推開,申屠元拒絕那刺鼻的味道。
小小的身軀從他身上滑落至冰冷的地上,腦袋瞬間有點清醒,呆坐了好一會兒後,她又不屈不撓的向上爬。
「下去。」這不他連親自推她都嫌懶,直接命令。
「唔……不要、不要。」小屁股一坐就坐在他的大腿上,兩隻纖細的腿兒在半空中晃呀晃的,腦袋瓜跟著猛搖,堅持不離開。
「封江花。」原本就低沉渾厚的嗓音降了八度,脅迫的意味很明顯。
「唔……」小腦袋還是搖著,但速度有些放慢。
眉心微蹙,他觀察著她臉上不對勁的神色。
「停下來。」她再搖下去,說不準……「嘿!」申屠元才想著,下一瞬,封江花毫無預警的吐了他一身,當然面對著坐在他大腿上的她也好不到那,嘔吐的穢物加上腥臭味瀰漫在四周。
「噢……」原來她醉了,怪不得會吐。
吐完之後,封江花神智稍微清醒,眼前的事物也逐漸清晰了起來,包括那張不怎麼開心……不對!是很不開心的傲氣臉龐。
俊臉鐵青,他一語不發直瞪著她。
喔哦,看來她最好識相點趕快離開這裡才是。.
雖然腦子清醒了,但身體的動作和反應神經還沒完全恢復,封江花東搖西晃掙扎著要從他身上爬下。
孰料,申層元大手一撈,像抓著小雞般提著她的領口。
「呃……快沒氣了……」被勒緊領口,封江花像溺水的人,細長的四肢在空中做出划水擺盪的姿勢,奮力的向上游呀游。
大步大步邁進屋內,兩條有力的長腿下了樓梯,熱門熟路的拐彎,不一會兒便來到目的地——浴室。他把她扔進超大的浴缸裡.接著扭開水龍頭,嘩啦嘩啦的熱水直奔而下。
「噢、噢,好燙!」習慣冰冷的身體突然接觸到熱水,小雞轉眼間變成小跳蝦,在偌大的浴缸裡逃竄。
「把衣服脫下來。」說這話的男人,手腳快速的扒著自己的衣服,然後直接扔進垃圾桶。
這件滿是她嘔吐物的衣服,就算洗乾淨了他也不想穿。
「脫衣服!」封江花不敢置信的瞠大雙眼,但鏡片上的霧氣蓋住了她的視線,當然也遮住她的驚訝。
為什麼要脫衣服?聽出她話裡的驚疑,申屠元驕傲的俊臉漾著不屑,「別把你那身噁心的食物殘渣留在浴缸裡。」喔,原來是這樣……腦袋還慢半拍的封江花這才想起自己吐了的事實,在浴缸裡好不容易站直了身,纖細的小手摸上胸前的扣子,正想要解開,猛地想到——「啊你呢?」他要站在這裡看她寬衣清理嗎?你說呢?沒有說出口的嘲諷眼神射向她,他那一身「傑作」難道不是出自她「口」,她要清理,他就不用?心虛的低下頭,封江花打算來個眼不見為淨。
哎喲,反正他都脫了衣服,到外面去多等一下會怎樣?「你先洗。」知道他不會輕易的離開,封江花纖細的肩頭一聳,動作一反剛才的不穩,迅速確實的從他身邊閃過,奪門而出。
銳利的貓眼盯著被甩上的門板,視線向下滑落在那婉蜒而出的紅線。
為什麼線的另一端牽著的是她?頭一次,申屠元對這個問題起了興趣。
她說,桌上的紅線只有一條,沒得選擇她就拿了。他原以為真是他倆有緣分,她才會萬中選一地挑上他,偏偏她說了是「沒得選」;但就結果來說,他們還是被紅線綁在一起。
月老的婚書上究竟寫了些什麼?人世問的緣分,情愛這些本來就是無依循根據,會遇到怎樣的人,和怎樣的人在一起,基本上他是覺得緣分到了,有緣人自然就會出現。
換個角度想,他和她這種八竿子打不著關係的人,也能因這條紅線給牽在一塊,不也是種另類的緣分嗎?緣分這種東西本來就沒個準則……啊,是了,曾爺爺曾經這麼跟他說過,他也贊同這句話。
突然念頭一轉。
如果每個人的手上真的有條紅線的話,他這條硬是被曾爺爺繫上的紅線,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滿腦子解不開疑問的申屠元花了比平常更久的時間,才從浴室裡出來。而封江花因為紅線拉得不夠長,身上又穿著有穢物的衣服,乾脆坐在浴室門口等他,等著等著一不小心就睡著了。
醉紅的睡臉吸引著他的目光。
徐徐蹲下身,他傾身慢慢靠近她,吻上那張還沒漱過口的小嘴。
果不其然,還有嘔吐後的腥味和酒味。
輕輕的貼上,再輕輕的離開,他有片刻怔愣。
如貓兒愛乾淨的他,居然能忽視她身上的髒東西,吻了她?唇邊的酒氣和酸味讓申層元立刻下了個決定——回浴室裡刷牙。
將和著泡沫的漱口水吐掉,鏡子反射出的俊臉有絲陰鬱。
好吧,選在這時候吻她是他的錯,下次他會挑個好一點的時間點……下一次?還會有下一次嗎?心裡的疑問反射在鏡面上那男人的臉上。
嗯,是抹帶笑的神情。
看來,不只會有下次,還會有下下次、下下下次和更多的下下下下次……
第6章()
宿醉的痛,要親身經歷才會知道。
「唔……」難過難過,頭又重又痛,快爆開啦!像只小蝦米扭動著嬌軀蜷縮在床上,抱著頭:封江花發出不小的呻吟。
把她挖出被窩,申屠元遞了杯水給她。
封江花被迫坐起身,小臉皺得跟個老頭一樣,臉色比平常還要蒼白,一雙眼緊閉著無法忍受從窗戶透進來的光線,手中的杯子抖呀抖的,隨時可能掉落。
「拿好。」淡漠的聲音當頭劈下,那忍不住晃動的杯子握緊了好一會兒,又開始顫抖。
不能怪她,現在她整個人渾身不對勁,隨時都想癱回床上裝死,拿不穩一杯水是正常的。
厚掌包覆住捧著水杯的手,他伸出另一隻手輕拍她的臉頰。
「要裝死之前先喝點水。」說出來的話很沒同情心,但語氣異常的輕柔。
「唔嗯!」只是抱頭痛吟的她沒有仔細聽。
閉著眼死不張開,那張略顯蒼白的嘴找了好半天,才找著杯沿就口。清涼的水瞬間滑入檀口中,絲絲涼意滲入心脾,頭重腳輕的感覺稍稍減緩。
一杯水就這麼全進了她的口中,紅潤的舌舔了舔唇邊的水珠,朦朧的眼睛終於睜開。
「謝謝。」語氣懶懶的,封江花話聲剛落,人又咚的一聲倒回床上,發呆。
申屠元沒說什麼,取走水杯離開房間,步伐輕得像隻貓,一點足音都沒有。
窗外的藍天倒映在黑色的瞳孔裡,兩邊的天空部同樣深邃,吸引人的目光:但比較起來,還是她眼中的那片蔚藍吸引他。
她對著藍天發呆好一會兒,佇立在門邊的申屠元也注視了她好半響,沒有打擾她。
末了,他重新回到床沿。
「元?」當手被一股堅定不失溫柔的力量執起,封江花才懶洋洋地抬起眸子,睞了他一眼,順勢望向他身旁的繪圖用具。
「你喜歡什麼?」喜歡什麼?「你是指什麼?」面對他沒來由的問題,她只好反問。
「隨便。」結果他給了個更不清不楚的回答。
明亮的眼兒轉了一圈,封江花的視線被窗外飛過的鳥兒給吸引過去,「鳥呀……」聽見她說的話,申屠元執起畫筆開始在她纖細手上動筆,旁邊是洗下乾淨五顏六色的調色盤,上面只有簡單的色彩三原色。
他在畫畫。
注意力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牽著走,封江花慢吞吞地爬坐起來,靠近他身邊,目不轉睛的盯著他一筆一筆勾勒出圖形。
「水彩哪來的?」貓眸覷了個空,瞄她,「在客廳的桌子下找到的。」發現水彩盒蓋上寫了名字,她慢半拍的想起水彩的主人是誰,「是查德的呀……」
「查德?」又是個男人的名字。孤傲揚起的眉頭攢緊,連他自己都沒發現只要從她口中聽見男人的名字,他的心情便會受到影響。
負面影響。
「我大哥、大嫂的兒子。」沒什麼情緒波動的聲音裡,封江花奇異的聽出了他的不悅,開口解釋。
眉心瞬間鬆開,他繼續專注筆下的畫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