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喬軒
見江皓熙迎面走來,范大成立刻停住腳步。
「皓熙少爺,你要出去啊?」
「嗯,和人約了去打球。」江皓熙一面回答,一面對范大成身後的女孩投以好奇的視線。
察覺到江皓熙好奇的目光,范大成笑著介紹,「這是我女兒,范樂倫。」然後轉向女兒,「樂倫,這是江家二少爺,江皓熙。」
這時,女孩才抬起頭,當她揚起唇微笑時,牽動了水汪汪的大眼睛,隨即連眼兒都跟著笑了,一笑動人心。
「你好。」
「你好。」因著這抹笑,江皓熙馬上就對這個女孩有了好感,覺得她溫暖可親,而且,他沒料到范叔的女兒居然長得滿可愛的。
當下,江皓熙不急著出門了,腳跟一轉,來到范樂倫面前。
「聽說你也準備考第三類組啊?」
「嗯,我想考醫學院。」
跟他一樣嘛!
「哪一個科系?」江皓熙頗感興味的問。
「職能治療系,我將來想當職能治療師。」
聞言,江皓熙不由咋舌。他還以為女生會比較想專攻皮膚科之類,現今較熱門又無關人命的科系,沒想到她卻選擇了一個不太輕鬆的志願。
「范叔,她的房間是在你房間對面那一間嗎?」
范大成愣了下,回答:「是。」
他忽然接過范樂倫手上的行李,一點也不避嫌的拉起她的手,興匆匆道:「走,我先帶你去你房間把東西放下,然後我帶你熟悉江家的環境。」
「你不是正要去打球嗎?」
對喔!他拍了一記自己的額。他壓根忘了這回事!
「沒差!少我一個也不會怎樣。走吧!」
范樂倫對父親投去一眼,見范大成笑著點點頭,才讓江皓熙拉著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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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是飯廳,我們平常吃飯的地方;那間是宴會廳,我爸媽偶爾會在這裡宴請朋友或開趴踢;這間是琴房,是我大姊的練琴室,不過她嫁人了,現在琴房沒人使用,你如果會彈琴可以使用這個房間,對了──你會彈琴嗎?」
「不會。」范樂倫老實回答。
「那真可惜了,史坦威的音色很好的。」
范樂倫隨著江皓熙走遍江家主屋,看他像故宮的導覽員一樣給她介紹每個房間,而且非常熱心,害她都不好意思提醒他──她只是暫住兩個月,而且除了補習時間,她根本不會到主屋來,更別說是和江家人同桌吃飯了。
來到書房外,江皓熙推開門,領她進去。
「這裡就是我的書房,明天起我們會在這裡補習……」講到一半,他的眼角餘光瞟到桌上書堆露出泳裝寫真集的一角,他忙擋了過去,把手伸到背後,悄悄把寫真集推進書堆裡,然後面不改色的繼續說:「我爸請的家教都滿會教的,唯一的缺點就是講的笑話冷了點,這點要包涵一下。」
范樂倫不由笑了起來。「這倒沒關係,聯考不考笑話。」
江皓熙真好玩,他一向是這麼隨和、和誰都能做朋友的嗎?
在她踏進江家之前,范樂倫還以為所有請得起管家的名門世家,就像爸爸之前待的王家一樣,把傭人全當成低等生物。
起先爸爸要她到江家和江皓熙一起唸書時,她還有些抗拒,但是在見過他以後,她發現自己說不定可以和他變成朋友。
「咦,那是什麼?」
江皓熙循著她目光的方向看去,暗叫了一聲糟!
那是一張琳賽蘿涵穿著低胸馬甲玉體橫陳的海報,海報中的高中生天後美眸微瞇,雙手高舉過頭頂,酥胸半露,姿態撩人。
已被范樂倫看見了,所以要像藏寫真集那樣,把海報撕下來丟進櫃子裡已是來不及。
「你喜歡這一型的啊?」范樂倫指著海報問。
江皓熙連忙橫過去擋在范樂倫與海報之間,不自在的清了清喉嚨道:「那個是……雜誌附贈的拉頁海報,剛好牆上的壁紙髒了,所以就拿來遮醜……當然,我今晚就會把海報拿走。」
范樂倫又想笑了,因為她注意到江皓熙手足無措、耳朵發紅的模樣。他看起來像是真的覺得很糗。
「沒關係啊,我不會介意。這張海報和剛剛你藏起來的那本寫真集都可以留在原處,不必在意我。」她促狹地說。
江皓熙用手捂著臉發出懊惱的叫聲。
原來剛剛他藏寫真集的舉動也被她看見了!
老天啊,他這輩子從沒有這麼尷尬過!
「我先聲明,我可不是天天在看那種東西的!」江皓熙面紅耳赤地辯解,只差沒有指天立誓了。
「喔。」范樂倫忍笑地聽他撇清。
「事實上,那本寫真集也不是我的,是同學借放在我這的!」
「喔。」
「只不過他還沒叫我還,所以就一直放著了……」
說到最後,他張口結舌,掰不下去了。
快想啊!江皓熙,動動你那聰明的腦袋!你再不想出一個好理由,人家會以為你是只變態色魔!
就在這時,范樂倫笑著拍拍他的肩,道:「下次那本寫真集也借我看吧!」
「呃?」他沒聽錯吧?
「未來的醫學院學生有必要比較一下人體與人體之間有什麼不同。」
江皓熙一愣,哈哈大笑起來。
這女孩,夠意思!她給他找台階下,有效的化解了他的尷尬,她的機智使他佩服,同時對她的好感又更深一層。
從這一刻起,江皓熙開始對范樂倫另眼相看──
好像有什麼東西,在他的心上,不安分的躁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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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序進入南風熏人的六月。
這時高中畢業典禮早就過去,在七月初的聯考來臨之前,江皓熙與范樂倫面對的是無止盡的家教課與模擬測驗。
「啊∼∼不行了,再考下去我要爆肝了!」江皓熙將筆一丟,整個人垂死般的倒在物理考卷上。
范樂倫從考卷中抬頭,她滿腦子都是物理公式。
「加油,距離聯考只剩下二十天了,熬過這二十天,你的人生就會從黑白變彩色了。」
江皓熙噗哧一聲笑出來。
「你又知道二十天後我的人生就會變彩色了?要是我沒考上呢?」
「那就捲土重來,再熬三百六十五天。」
想到再苦戰一年,大熱天裡,江皓熙的腳底也發涼。
「媽呀,我才不要!我一定要一次就考上!」他拍桌嚷道。
「很好!繼續保持這種戰鬥力就對了。」范樂倫給他拍拍手。
江皓熙失笑,很佩服范樂倫的韌性。她和他承受一樣的壓力和無止無休的考前重點大轟炸,但她從沒喊過一聲累。
江皓熙懶洋洋的支著額,透過亮燦燦的陽光打量坐在對面的范樂倫。
她的側顏柔和,肌膚潔白如瓷,當她垂眸寫考卷時,纖長而濃黑的睫毛在眼下形成一圈暗影,與粉色的唇瓣形成一種動人的對比,有時她偏著頭,咬著筆桿思索時,他會在她的長髮間隙中看見她纖秀的頸項……
這時候,他若不趕快別開視線,就會有一種熱流以他措手不及的速度竄燒起來。
說起來,范樂倫住進他家也有一個半月了,有時候當江皓熙看著對面的纖影,幾乎有種錯覺──她好像生來就是坐在那裡的,坐在那裡陪伴他。
有她存在的地方,空氣中總是多了一種靜謐的氣息,使他特別容易定下心神來。
他必須說,要不是有范樂倫陪他一起「蹲苦窯」,他是一定撐不下去的。
但是隨著聯考的逼近,兩人像這樣對坐的時光也一點一點地減少,他無法不去想,有一天這抹纖秀的身影將會從那個座位上消失……
范樂倫沒有意識到江皓熙的目光,依舊振筆疾書,專注的與歷屆考題奮戰。
江皓熙出神的望了她好一會,見她始終沒注意他,他忍不住開口。
「樂倫,你怎麼有辦法撐到現在,連一句抱怨都沒有?」他可是每天在心底詛咒個沒完。
「向誰抱怨?」范樂倫一陣好笑,但手中的筆沒有停過,「念醫學院是我的選擇,既然是自己選的,又有什麼好抱怨的?」
「真是理智啊!」江皓熙喃喃低語。
「你說什麼?」范樂倫沒聽清楚。
「我說……你怎麼會想念職能治療系啊?我爸說那個科系連男生都大喊吃不消。」江皓熙轉了個彎,問出他一直很好奇的問題。
「我媽以前在一所私立幼稚園當點心阿姨,每天都要提很重的湯湯水水分發到各班去,長久下來,她的膝蓋、腕部和腰都出了毛病,為了改善疼痛,常常要熱敷和推拿。所以我就想成為一名職能治療師,希望對她的症狀有所幫助。」雖然母親已在前年過世,但范樂倫想要成為一名治療師的心願,卻沒有改變。「你呢?為什麼想進醫學院?」
「我?」江皓熙好笑地指著自己,「我有什麼好說的?我家開醫院,我還能有別的選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