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唐浣紗
儘管被四個人合力壓倒在地,鞏傑修依舊昂首怒吼著。「藍織寧,你出來!你不准跟他走,出來——」
他等了三年,整整三年,一千多個失魂落魄的日子,好不容易她終於出現了,他絕對不放她走。
他憤怒地咆哮,拚命掙扎,饒是四個大男人都快壓不住他了。但很快地,大批警力紛紛趕過來。自從美國9悲劇發生之後,這幾年各大機場都非常注重飛安問題,不管出現任何可疑人物,都會謹慎處理。
更多警衛合力制伏抓狂的鞏傑修,要把他帶到警衛室,眼看情況即將失控,嚇壞了的秘書終於回過神來。
「對不起、對不起,請你們放開我的老闆。這是鞏先生的名片,他不是危險分子,我要立刻聯絡我們在香港的律師!」
鞏傑修跟香港幾位政商權貴都交情匪淺,秘書知道這件事一定可以圓滿地擺平。只不過,他真的不懂,平日冷漠似冰的總裁為何會突然抓狂,而且完全不顧後果?
那個被他一直呼喊著的女孩,一定是他很重要、很重要的人吧?
警衛不理秘書,大陣仗地押解鞏傑修直奔警衛室,但牢牢被鉗制住的傑修還是拚命回頭怒吼——
「藍織寧,我不會放過你的!你出來!」
機門早就關上了,頭等艙內,已經安然入座的清秀女孩聽不到外界的聲音,可她卻突然蹙起秀眉,胸口鬱悶地望著機艙出口。奇怪,快踏入機艙之前,她好像聽到怒吼聲,有個男人一直吼著一個名字,那名字好像叫做藍……藍織寧?
藍織寧。
那是誰的名字?
女孩眼底泛著淡淡愁緒,她想,自己應該不認識那個在登機口大吼大叫的男人,她也沒有回頭看對方一眼。不過,為何她覺得那男人的聲音好像在哪裡聽過?他的嗓音是那麼悲憤心痛,好像很痛苦,好像被奪走了最心愛的東西。
那男人要找她心愛的女人嗎?那女人,就叫做藍織寧?
女孩輕輕閉上眼睛,不知為何,聽到那男人悲痛而憤怒的嘶吼聲,她的五臟六腑好像全被揉成一團了,胸臆間非常鬱悶,心居然還微微疼痛著。
為什麼?她不解地搖著頭。自己應該不認識那個男人啊!可是,為何單是聽到他的聲音,她居然就湧起莫大的哀傷,眼眶甚至還泛起水霧?
這時,上完洗手間的嚴書浩回到座位,望著女孩略顯蒼白的臉色,很擔心地問:「怎麼啦?羽浵,你不舒服嗎?臉色怎麼怪怪的?」
「我……」章羽浵輕撫著胸口,緩緩地道:「沒什麼,突然覺得胸悶,有點喘不過氣來。」
「還好嗎?」嚴書浩溫柔地輕撫她的背脊,眼眸盛滿關懷。「以前好像沒有聽你說過會胸悶,可能是你對機艙的氣壓比較不習慣。」
嚴書浩的心急違往下沉。羽浵的異常真的只是對環境不習慣嗎?還是……因為即將要回到台北,回到那個他最害怕的地方?
唉,倘若不是情勢所逼,他非得親自回台處理一些事情,這一輩子,他都會把羽浵留在加拿大的溫哥華,或是繼續住在巴黎,總之就是絕對不會帶她回台灣。
「沒關係,到台灣之後,我馬上聯絡醫生為你做健康檢查。」
「不用啦!」章羽浵又深吸一口氣。「我應該沒事,你別緊張。」
嚴書浩揚手向空姐要了杯溫水。「千萬不要逞強喔!來,先喝杯溫水。」眸光愛戀地望著她喝下去。「有任何不舒服都要告訴我。」
「我知道。」羽浵微微一笑。
「睡吧,從溫哥華一路飛過來,只在香港停留兩天又要搭機飛回台北,一定是長途跋涉讓你累壞了。」
嚴書浩把雨人的椅背放平,動作細膩地打開毛毯鋪在羽浵身上,細心地攬住她的肩膀,讓她舒適地靠著自己。「好好睡一覺,睡醒就舒服多了。」
「好。」感受到書浩的柔情密意,羽浵靜靜地枕著他的肩,讓自己的呼吸趨於平緩。她真的有點睏,睡一覺也好。
飛機平穩地往前飛行,快被睡意籠罩的女孩並沒有發現一旁的男人眼神非常警戒,彷彿獨自守著一個巨大的、無法告人的秘密,深怕在下一秒就會失去她。
是的,他聽到了!
快踏入機艙之際,他聽到背後傳來男人的怒吼聲,男人咆哮著「藍織寧」。
這三個字令他全身汗毛直豎,不用回頭他就可以確定那個抓狂的男人應該就是鞏傑修。
鞏傑修看到羽浵了?真的看到了嗎?幸好,他們搭的不是同一班飛機。
該死!他真的要帶羽浵回台北嗎?回到那座最危險的城市?
嚴書浩的眼眸更加闃黑,他決定了,會以最快的速度處理好台灣分公司的狀況,只要公司一上軌道,可以交給專業經理人繼續執行,他就要帶著羽浵立刻返回加拿大,或是去歐洲的任何一個城市,總之,隨便去哪裡都好。
他的手柔柔地握住羽浵的小手,充滿愛戀地望著她雪白無瑕的臉蛋。
三年了,他對她的愛戀與日俱增,他好喜歡她的溫柔善良、她的水媚靈秀,他無法失去她!
女孩即將跌入夢鄉,隱隱約約中,她好像又聽到那道渾厚又悲痛的怒吼聲——
織寧!藍織寧!
誰?
究竟是誰在呼喚?
第四章
台北
艷陽高照的午後,兩個女孩避開火辣辣的大太陽,躲在一間氣氛優雅的咖啡館裡享用下午茶。
這裡的下午茶實在非常豐盛,兩人份的午茶套餐就包括:草莓奶油鬆餅、手工巧克力、手工熏衣草餅乾、乳酪蛋糕、鮪魚三明治,還可以點兩壺現煮的熱奶茶。
其中的草莓奶油鬆餅是這家店最引以為傲的明星商品,老闆自製的鬆餅口感外脆內松,搭配碩大新鮮的紅灩灩草莓,色香味俱全,真是令人食指大動。
「太美味了∼∼」咬了口草莓奶油鬆餅,再喝一口熱奶茶,章羽珊露出滿足的笑容。「他們的草莓鬆餅實在是太太太∼∼太好吃啦!好吃到令人感動啊!難怪這家咖啡館常常高朋滿座,倘若不是先預約還訂不到位置呢!羽浵,你也多吃點。」
最近不但嚴書浩回台北處理一些分公司的重要決策,並打算停留半年左右,最巧的是,羽珊也完成在巴黎的學業了,回到台北來工作,兩姊妹不用再分隔兩地,可以住在一起,因此有空時常相偕出門逛街、吃飯。
「好。」羽浵笑著啜飲奶茶,有點好奇地東張西望。「珊,這家店是新開的嗎?還是以前就有?還沒離開台灣前,我也很喜歡跟你一起來這裡喝茶嗎?」
章羽珊差點被滿嘴的食物嗆到,趕緊把鬆餅吞下去,神色有點緊張。
「呃……這間店啊?好像這兩年才開的,你離開台灣之前,我們雖然常常一起逛街,不過,應該沒有逛到這附近。」
「喔,我知道了。」羽浵愣愣地望著章羽珊。
奇怪,是她多心嗎?方才羽珊眼中好像又閃過一抹驚惶……應該是她看錯了吧。
她常常詢問羽珊有關她以前的事,因為,她喪失記憶了。
三年前,她在西雅圖的醫院慢慢恢復意識後,眼前固定會出現兩個人,一個是滿臉焦急的嚴書浩,一個就是常常拉著她的手掉眼淚的章羽珊。
那時候,她的大腦是一片空白,她想不起來自己叫什麼名字?住在哪裡?家裡有什麼人?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躺在醫院裡,而且好像傷得很重?
嚴書浩幾乎天天守著她,寸步不離地照顧她。
他告訴她,她出了車禍,不過不用擔心,她沒有生命危險,而他則是她交往多年的男朋友。
嚴書浩還告訴她,她叫章羽浵,在台灣出生並且長大,因為書浩要到加拿大接掌家族事業,所以兩人一起出國。回加拿大前,他們先到美國的西雅圖遊玩,欣賞美國西岸的美麗風光,不料,羽浵卻在西雅圖發生嚴重車禍,陷入昏迷。
因為書浩的家人定居在加拿大的溫哥華,所以當羽浵在西雅圖的醫院恢復意識,傷勢也略微好轉,並得到主治醫生的同意後,他們就為她辦理轉院,轉到溫哥華的醫院,繼續接受最好的醫療照顧。前後歷經四個月的漫長治療,她整個意識才完全復原,不會時而清醒,時而昏睡。
在醫護人員細心的照料下,她的身體終於康復,也可以出院了。
不過,不管她如何努力,過往的記憶卻像是被人由腦中全部抽離似的,她拚命地回想,卻還是什麼都想不起來。
好奇怪,醫生明明說她的腦部檢查沒有什麼問題,可為何她會遺失過往的記憶呢?
她覺得那場車禍好詭異,不但把她整個人撞飛出去,也把她所有的記憶都奪走了。
書浩一直安慰她、鼓勵她,叫她慢慢來,不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就算什麼都想不起來也沒關係,他們兩個還是感情穩定的愛侶,他很愛她,也會按照原訂計劃跟她結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