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頁 文 / 樊遇
「老闆,你們這裡有電腦嗎?有網路嗎?廁所會不會有蜘蛛網?」舅舅愣住了,立刻堆起和善的微笑說:「我們在大廳有供應電腦與網路,歡迎你們隨時使用。另外,我們的廁所每天都打掃得很乾淨,不會有蜘蛛網的。」
「可是我覺得你們晚餐用自助式的很糟耶,好像在搶食物,真的很爛耶。」
「不好意思啊,因為人有點多,我想用自助式的會比較方便。」
「我不爽吃了啦!告訴你,我對今天的用餐方式很、不、滿、意。」
「對不起,我們明天早餐會改進,一定會一人一份,這裡有單子,請你們選填明天的早餐。」舅舅笑容不減,遞上早餐單。
那少年老成地皺眉,冷冷地說:「那我就看你明天的表現。」
沒禮貌!什麼態度!言秀樹愈聽愈火大,摘下墨鏡,捲起袖子,準備衝出去找那高傲小子。
「言秀樹,你幹嘛?」
「出去教訓那只袋鼠。」
「什麼袋鼠?外面哪裡有袋鼠?」安麗一頭霧水。「因為澳洲出產袋鼠,這位就是從澳洲來的客人。」簡稱「奧客」!
「哈哈,別理他,這種客人常有,要跟他計較是計較不完的,舅舅會處理。」
「我倒是想去看看那小子的父母是怎麼教育孩子的,怎麼會放任小孩這麼囂張。」言秀樹很感慨地說。
「有怎樣的孩子就有怎樣的父母,我猜,大概也是那樣的吧。」安麗也很無奈。做民宿主人本來就要常常面對這種尷尬的狀況,她見得多,遇上無理的要求,除了道歉,別無它法。
她意外發現言秀樹很有正義感,他還有很多優點,在經過長期相處後——浮現,帶給她許多驚喜,讓她深信,愛上他是最值得的付出,她願意,永遠守在他身邊。
「小麗啊,我看那小伙子挺好。」晚飯過後,言秀樹自告奮勇去洗盤子,外婆拉著安麗坐在外頭的搖椅上聊些體己話。
「您是指面相嗎?他長得的確是很好看。」
「我本來還在擔心萬一我走了,來不及看見你找到好的歸宿,該怎麼辦?」
「外婆,您怎麼這麼說。您還很年輕,還會陪我一起活五十年,看我結婚、生小孩,小孩要叫您阿祖,然後孩子長大了,又結婚,生小孩,小孩要叫您……」
「得了得了,再這樣活下去,我不就成了皮膚皺巴巴的老妖怪了?我才不要。你呀,每次在外婆面前就像個小孩,長不大。」外婆嘴上這麼說,心裡卻很受用。
「我要一輩子當您的孫女兒,在您身邊照顧您…」安麗緊緊偎著外婆。「外婆不可能一輩子陪你了,要陪你過後半生的,是裡面那個漂亮的小子。」外婆努努嘴,朝言秀樹的方向望去,很是滿意這未來的孫女婿。
這幾天他表現得可圈可點,徹底收服了一家大大小小的心。
「外婆,您講這句話真的很中肯。」洗完滿坑滿谷的髒碗盤,言秀樹走出屋子,甩甩手上殘餘的水珠。
「哼,誰要你陪一輩子了,我有外婆就好。」安麗才不讓他太得意呢。「我指的又不是那句,我是說外婆說我是個漂亮的小子這句話得很中肯。」
「才怪才怪!你長得好醜好醜。」
「外婆,她嫌您幫我剪的新髮型很醜喔。」
「言秀樹,你好壞心,別想挑撥離間,我說的是你的臉。」安麗起身追打他。
月色光華,篩落樹影,在地面織成了網,細密地把他們網住。
他們明白了,幸福可以很簡單;愛情,不一定非得經過許多波折才能淬煉成鋼。人生最大的阻礙,其實是自己。
安麗外婆眼角隱約閃著淚光,她自小苦命的安麗總算找到真心愛她的好男人,願他們從此幸福下去,就算要分離,也是很久以後的事了。
尾聲
「各位觀眾朋友晚安,歡迎收看今晚的八卦一把抓,跟大家介紹今晚的特別來賓。首先,坐在我右手邊的是本節目的常客,最八卦的影視記者郝汶華。汶華你好。」女主持人說的依然是觀眾熟悉的開場白。
「各位觀眾朋友大家好,我是有話問我準沒錯的郝汶華。」郝汶華維持一貫的招呼方式。
「接下來這位是著名髮型設計師言秀樹,也是最近八卦雜誌的封面人物。在他身旁的是我們節目收視率一大功臣的藝術工作者費安麗小姐。」換男主持人繼續介紹來賓。
「各位觀眾大家好。」安麗對鏡頭溫柔地笑著。
「今天我們的主題是要討論現代人的戀愛觀,很高興兩位願意上節目與我們暢談你們相識的經過。聽說是因為本節目的緣故,才促成你們的良緣,可以請你們談談是什麼使你們由不對盤到相互瞭解,進而相愛?」大家都很好奇。
「我還記得你們在節目中吵架那段,那集幫我們締造了很高的收視串。」女主持人意有所指;因為自從兩人徘聞一傳出,就不時耳聞是造假。
「那時候是真的,我一開始真的很討厭這位先生。」安麗澄清他們並不是在炒作。
「為什麼?」郝汶華忍不住插問。她不懂,怎麼會有女人討厭言秀樹呢?
「你們不覺得他講話很欠揍嗎?我現在想起來還很生氣呢。」費安麗笑說。
「那後來為什麼又喜歡上了?」
「因為我拚命讓她認識真正的我。」言秀樹替她回答。
「言先生,你知道這消息令多少女人為之心碎嗎?」女主持人說道。
「我當然知道。」言秀樹笑容迷人地說:「可是,就算全世界的女人都愛我,如果不能得到費安麗小姐的愛,我也同樣會心碎。」
下了節目,安麗照常在化妝室收拾自己的大包包,言秀樹看著這個女人的背影,覺得命運好奇妙,愛情真偉大,兩次在同一個攝影棚看著她,心情卻大不同。
第一次時,注意到這女人好獨立、好性格,現在則多了一份傻氣,多了一絲柔軟,而這些,都只有他能看見。
走出電視台,三月天了,氣候忽冷忽熱,天空仍舊飄著毛毛雨;言秀樹笑了,想起那天她氣呼呼地拒絕他的好心,還對他扮了個超可愛的鬼臉。
此刻,這些回憶的雨絲,也在他心底下個不停,氾濫成災,而那始作俑者卻渾然不覺,肩背著包包,等待著計程車,好不容易對面來了一輛對他們鳴按喇叭,他們相祝微笑,手牽著手,跑進幸福的雨裡……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