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文 / 湛露
張月薇冷冷地下了逐客令,就在顧青彤微笑轉身時,一道綠瑩瑩的光芒突然映進張月薇的眼睛裡,讓她不由自主地喊了一聲,「你手上戴的,是什麼?」
她的聲音突然失去了剛才的冷硬和平和,難以隱藏的激動情緒讓顧青彤停住腳步,抬起自己戴著一枚綠寶石戒指的左手給她看,「不過是枚寶石戒指,怎麼?張貴人也喜歡?」
張月薇緊緊盯住那枚寶石戒指,「你從哪裡弄到的?」
「哪裡?」顧青彤一笑,「不好說,如果你非要讓我說,我只能說是聖上送的。」
那夜纏綿時,他的這枚戒指纏繞到她的頭髮,他便順勢褪下來,將她的頭髮繞打成結,而這枚戒指也束在頭髮上。
事後她忘了還,他也沒有要。她只當這是他無意賞賜給她的一個小禮物,所以就一直戴在手上。好在他的手指修長而不粗大,所以原本戴在他小指上的戒指戴在她的中指上剛好。但是沒想到這枚小小的綠寶石戒指竟然還能引起張月薇這麼大的反應?
難道這戒指裡隱藏著什麼秘密?
張月薇像是生怕沒有看清楚,又湊近了些,抬起顧青彤的那隻手,她冰涼的指尖觸碰,讓顧青彤相信這枚戒指的確有著自己所不知道的故事。
「他竟然會將這枚戒指送給你?」張月薇喃喃低語,「這枚戒指我以為……」
「以為什麼?」
張月薇抬頭盯著她看,「你真的不知道這戒指的意義嗎?」
顧青彤好整以暇地笑,「怎麼?難道它還有傳國玉璽的意思?」
「雖然不是,但是意思有些相似。」張月薇慢慢說道:「據說這枚戒指是聖上初登太子之位時先帝賜予他的,這戒指上的綠寶石中隱隱有著一個『東』字的圖案,因為是天然形成,所以舉世無雙。
「傳說當年太后也很垂涎於這枚戒指,曾經和先帝索要過,但是先帝說:『這戒指非常人所能擁有,只能留給龍子龍孫,你既然已經生了龍子,就讓你的龍子再傳給別人吧,你就不要妄想了。』為此,太后曾經鬱悶了好一陣子,到處尋找相似的綠寶石戒指,卻再也沒有找到第二枚。」
張月薇露出一絲難得一見的悵然,「我以為他會把這枚戒指送給他的皇子,但是……」
但是皇甫夜卻將這枚戒指隨意地送給了她,難道他這是在暗示……
第十章
自張月薇難掩幽怨的目光中離開,顧青彤緩步走回臥龍宮。
聽到張月薇那番話後沒有欣喜的感覺是不可能的,就像當初聽到蘇秀雅說起龍床非常人所能睡時,她的心底也有無可言說的竊喜。
但是,越是這樣,她就越不知該如何面對皇甫夜。
他的確曾向她表示過,她是與眾不同的,也許,也是無可替代的?
如果他心中所想,真的是她所期待的,那她這一生該如何回報這份讓她渴求已久的真情?
就這樣想出了神,以至於她站在臥龍宮門前都忘了叫人通報。
太監笑著對她點頭哈腰,主動打招呼,「顧貴人,聖上說您要是回來了,讓您直接進去就好。」
這話驚醒了她,抬頭看了看頭上宮門的匾額,她問道:「聖上現在在忙嗎?」
「再忙也會騰出工夫給顧貴人的,不過聖上現在外出了,讓顧貴人先在殿裡等他。」這個太監很有眼力,在他眼中顧青彤絕不等同於一般的把子。因為他是眼睜睜看著她從童大人變成了現在的顧貴人,其間的變故起因他雖然不能懂,也不知道,但是聖上面對她時那份特別珍惜的眼神,以他這雙在宮中飽經歷練的眼是絕不會看錯的。
顧青彤笑了笑,獨自走了進去。
皇甫夜不在宮中,正殿顯得空曠,高高的條案上還有一些尚待他處理的公務。不知道他去了哪裡,她只好坐下來等。
等了半晌,有宮女端進來一碗銀耳湯,笑咪咪地對她說:「顧貴人,聖上吩咐如果您先來了,就先喝口熱湯,讓您不要著急。桌案上有他給您挑選的書,您可以先讀一讀。」
顧青彤這才注意到屬於她的那張桌案上的確放著幾本書。
這些書像是年代久遠,紙頁都已經泛黃且顯得脆弱,每一本都用木匣精心裝放,讓她不忍翻睹。隨便選取一本,書名叫《天罡論》。此時,熱湯下肚,天色漸暗,這本讀來有些晦澀的《天罡論》讓她漸感睏倦,不知不覺就伏在桌案上睡著了。
過了好一會兒,忽然覺得有人將她抱起,她睜開迷濛的眼,對視上皇甫夜狹長的眸子。
「聖上,您回來了。」她動了動身子,發現自己已經躺在床上。
「嗯,讓你久等了。」他啄了下她的唇,笑問道:「那本書不好看?居然讓你看到睡著。」
「那本書是寫給男人看的,講的都是男人怎樣統治天下,在臣妾看來,有許多都是偏激之詞。」她平心而論。
「我就知道你會這樣說,所以才特意選這本書給你看,它可是東嶽歷代皇帝必讀的書之一,身為女子能看到的,你是第一人。」
平靜地望著他的臉,她伸出手在他的臉頰上輕輕摩挲,當手指接近他的唇時,他張開口故作惡狠狠地咬了一下。綠光閃爍,她又看到了自己手指上那枚綠寶石戒指,心念一動,她將戒指摘了下來,遞到他面前。
「幹麼?」他故作不解。
「這是聖上那次丟在我那裡的,還給您。」
「你戴上挺好看的,就戴著吧。」他沒有伸手接。
「張貴人今天和我說這枚戒指有特殊的意義,臣妾可不敢戴了。」
「特殊的意義?」皇甫夜扯動了下唇角,「那都是人編出來的。如果我現在告訴你,我的靴子便是傳國之寶,你是不是會覺得很可笑?可是倘若我把它寫在聖旨當中,玩笑成為君命,你就不會笑了。
「所以,不要把傳說當一回事,也不要把什麼傳國之寶看得太重,它不過是一枚戒指,先帝喜歡它,就當作傳國之寶,我喜歡你,就將它做為定情之物轉贈,沒什麼大不了的。」
「聖上給每個妃子都是這樣送定情之物的嗎?」她學著他的樣子,悠然勾起嘴角,「這麼看來,做您的妻子真的很走運,只是靠您的贈禮就能發大財。」
皇甫夜一蹙眉頭,「怎麼?你還敢把這枚戒指轉賣了不成?顧青彤,我警告你,之前你紡紗織布,我只當你是閒來無事打發時間,但是以後絕不許你再把親手做的東西拿到外面去兜售,成何體統?」
「聖上是氣我壞了宮裡的規矩,還是敗壞了您的名聲?身為一國之君,不能照顧好妻子,害得皇妃要靠紡紗賣錢……這樣的罪名若是在後世傳開,您會顏面掃盡吧?」
見她居然如此膽大地撩撥他的怒氣,皇甫夜反而覺得好笑,一手捏住她的下巴,一手扣緊她的腰,「你以為你的那點伎倆真的可以難倒我嗎?你賣給朱子橋的那些詩詞已經被我下令全部封存銷毀,而你織的那匹布,你知道它現在在哪裡?」
顧青彤為之訝異,「在哪裡?」
「就在你的身下。」他撩開金黃色的床單,露出下面白色的褥單。「你以為,朕會讓自己妻子親手織的東西穿在別的男人身上嗎?」他冷笑著,還帶著幾分咬牙切齒,「這是朕這輩子所見過最離譜的坐地起價,一匹普普通通的白布,那個賣家居然給我開價一萬兩。」
他突然將維持了很久的「我」改回「朕」,像是在故意對她施加帝王的壓力。
她苦笑著問:「聖上一定不會給吧?」
「不給?讓人以為朕以貴勢壓人?或是搬出朕的身份,更加讓天下人恥笑?」皇甫夜的語調惱怒,那是被迫掏出一大筆冤枉錢後的不滿和心疼。「你若是經常這樣賣布,朕的東嶽金庫很快就要被你敗光了。」
她先是聽得驚訝,然後吃吃地笑了,「臣妾還為自己小賺了一筆而竊喜許久,沒想到真正賺到的是那個買布的人,早知道那匹布可以賣得如此高價,臣妾的賣價也應該高一些才是。」
「你還嫌朕氣得不夠狠嗎?」皇甫夜手下微微用力,就讓她的笑顏不得不在他的指尖停住。
「今天在外面轉了這一圈有什麼收穫?」
「收穫就是──知道了這枚戒指的來歷。」她的眼神迷惑了一瞬,手掌悄悄滑過身下絲滑的錦緞,「聖上大概忘記了一件事,這張床,臣妾已經連躺過兩次了。」
「那又怎樣?」他挑挑眉。
「蘇貴人在世時曾和臣妾感歎過一件事,讓臣妾很受觸動……」
「什麼事?」
「她說……聖上為了安全,從不曾在她那裡留宿到天明,更不會讓妃子睡在您的龍榻上。」
他哼了聲,「怎麼?突然間才發現原來你是這樣的與眾不同?所有朕的禁忌似乎都被你破得七七八八。」